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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老爺子一對渾濁的瞳孔和臉上那欲言又止的苦澀,我不禁歎了口氣,不知道應該怎麽給他肯定答案。.


    這是個人吃人,吃完還不吐骨頭的社會。


    於情,老爺子對我有救命之恩,就算真讓我去給孔令傑登門磕上幾個響頭認慫,我也應該照做,於勢,孔家現在滅我易如反掌,可是老爺子並沒有這麽幹,反而放低身段的跟我處朋友,可如果真有一天老爺子作古,孔令傑呲牙咧嘴的要咬我,我應該怎麽做真的就讓他一口一口把我吃掉嗎


    見我陷入猶豫,老爺子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成虎啊。我這輩子槍林彈雨,大風大浪經曆的多了,扯什麽國家大義,不實際你也不愛聽,就當是一個當爺爺的希望外孫和孫子能夠和平共處吧。你這孩子天生痞子命,鬥智鬥狠小傑都肯定不是你的對手,如果你對朋友能永遠保持這份真誠的話,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看他步履蹣跚的站起身,背影裏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滄桑。我心底有點不是滋味,輕聲說:“小孩子打架鼻青臉腫那是常事,動不動就殺人全家的叫做變態,老爺子您放心,我不變態。也不至於恩將仇報,把救命恩人一家老小趕盡殺絕這是我給您的保證。”


    老爺子笑著咳嗽兩聲,朝我擺擺手說:這估計是咱爺倆最後一次博弈了,待會我就要到京城去住院,希望咱們還有機會再擺幾盤棋子吧,我再等十分鍾,替你打個人場,不管待會誰來接你,看到我的話,應該或多或少會有些忌憚。


    “您怎麽了”我有些擔心的問他。


    孔老爺子笑了笑說:年齡大了,身子骨毛病本來就多,比起來我那些已經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戰友,我已經很賺了,起碼看到自己的子孫滿堂,孔家沒有在我手裏斷種絕戶。


    說話的功夫,洗浴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喇叭聲,接著馬洪濤從車裏跳了下來,衝我火急火燎的說:三子我昨天不就跟你說好了,今天兩位領導要跟你吃飯,你怎麽還邋裏邋遢的,呃孔老爺子您也在啊...


    當時我身上還穿著早上起來鍛煉的運動裝和一雙髒兮兮的球鞋,聽到馬洪濤的話,我也尋思著去換一身精神點的衣裳見客,孔老爺子爽朗的一笑說,讓車裏的後生下來邀請。禮尚往來的這種事他們應該懂,告訴他們,就說我說的,趙成虎是我幹孫子。


    我和馬洪濤同時哆嗦了一下,“幹孫子”三個字意味什麽不需要多解釋。怎麽沒想到老爺子臨走的時候會送我這麽大一份禮,雖然現在是上麵的領導有求於我,可是老爺子的一句話無異於為我添了幾分談判的籌碼,這個禮真的是太貴重了。


    我感激的望了眼孔老爺子,他一臉無所謂的朝我擺擺手,中氣十足的說:去換身幹淨衣裳見客,我就不陪著你了,記得腰板要永遠挺直,實在被人欺負到絕境的時候,可以到孔家去求助。


    “謝謝。爺爺”我誠心實意的朝老爺子鞠了一躬,轉身上樓,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往出走的時候,我順便把倫哥也喊上了,生怕待會談判的時候有些話我不知道怎麽開口,倫哥可以替我打個馬虎眼。


    我們下樓的時候,孔老爺子已經不在了,大廳的沙發上端坐兩個中年人,一個穿件卡其色的尼龍長風衣。頭發略微有些稀鬆,臉上戴副做工考究的金絲邊框眼鏡,小圓臉眯縫眼,笑嗬嗬的,像尊彌勒佛似的。


    另外一個估摸四十出頭。留著個精神的小平頭,一雙豹眼炯炯有神,身材稍稍有些走樣,身穿件淺色的夾克衫,藏青色的褲子。敞開的夾克衫裏麵露出的皮帶扣,一枚亮銀色的警徽熠熠生輝,看他板正的坐姿,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練過的,瞅兩人時不時的交談,這個人應該是比那個“小圓臉”中年人級別略微低一些,馬洪濤老老實實的立在旁邊,這副畫麵倒是很不常見。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唿兩位“大拿”,畢恭畢敬的走過去朝著他們鞠躬微笑說:首長好


    “你就是成虎吧剛剛還和孔叔聊到你”小圓臉朝著我友好的一笑。


    我點點頭,胸膛微微一挺。故意朝他敬了個禮迴應:是的,首長


    “嗯你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和我打招唿呢”小圓臉不解的問道。


    我不卑不亢的說,我是警察,敬禮是我能想到最崇高的敬意


    “哈哈..狡猾的小夥子”小圓臉和旁邊那個“板寸頭”相視一笑,兩人全都笑著站起身子。板寸頭衝我擺擺手說:咱們先吃飯吧,邊吃邊聊,看到你這份態度,我和李秘書長放下心來,來之前我們還就怕你是個禮數不懂得刁民。


    “首長先請”我像個侍衛似的挺直胸膛,聲音洪亮的朝他們微微欠了欠身子,反正裝孫子又不會掉肉,我可了勁的開裝。


    兩人滿意的交換了一下眼神兒,鑽進了門口的那輛紅旗車裏。


    我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跟他們上同一輛車,後來又一琢磨拉倒吧。我硬擠進車裏倒是也沒啥,關鍵讓倫哥往哪坐總不能躺後備箱或者跟車跑吧,招唿倫哥開了一台“伊蘭特”跟在他們車後麵。


    倫哥一邊打方向盤一邊衝我壞笑說:三子,那個臉圓圓的叫李長亭,應該是石市挺了不得人物,我昨天剛從電視上看到過他,那個板寸頭可能是警局的高層吧,我看到他的皮帶扣上麵有警徽。


    “哥,你的觀察力明顯提高啊”我點上一根煙,眯眼望著前麵的紅旗車牌號。腦子裏開始盤算,待會應該怎麽提條件,首先叫他們扶我坐上派出所的副職肯定是首要條件,其次就是金融街,有些手續很不好辦。不過有他們扶持的話,那就另當別論,最後就是少管所的問題,怎麽樣讓他們答應我,弄一批少年犯出來。


    最後我們在裕華區的“國際酒店”停下車,國際酒店在石市的地位就和“友誼飯店”差不多,都是領導們的定點會所,隻不過國際酒店的規模更加龐大和高檔。


    兩位領導走在前麵,我和倫哥、馬洪濤跟班似的尾隨在身後,原本我還尋思穿一身西裝顯得有檔次,結果透過明晃晃的牆壁倒影,我瞅著自己更像是個保鏢了。


    包房是提前訂好的,身材婀娜的迎賓小姐將我們帶進去,兩個領導當仁不讓的一個坐正座,另外一個坐旁邊。我們仨不自然的坐在對麵,等上菜的功夫,那個板寸頭跟我簡單來了個開場白:成虎你好,我叫歐鵬,總管咱們石市的公安係統。是小馬的老領導,今天我和李秘書長跟你見麵的來意,想必你也再清楚不過,咱們都是男人,給我句痛快話。關於法院的事情可以撤訴嗎另外狀告曾亮其實也沒必要那麽大張旗鼓,你說對吧。


    “領導說的極是,確實沒必要把事情搞的沸沸揚揚。”我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兩個領導全都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我會這麽好說話,接著我押了口氣話鋒一轉,臉色正經的說:“隻是我確實是受盡了委屈,而且還險些因為謀殺被判刑,最重要的是我在法院差點被槍殺,手掌您不認為應該幫我支持公道吧說起來我也是您的兵啊”


    被我一句話懟住。氣氛稍稍有些尷尬,馬洪濤趕忙站起來打圓場說,三子你別那麽激動,歐局和李秘書長這次找你商量的不就是這個事情嘛,組織上也知道你受委屈了。所以你有什麽要求大可以提的。


    說話的時候馬洪濤還故意朝我擠了擠眼睛,我“唉”歎了口氣說:當警察的,受點委屈其實也沒什麽,自打走上這個崗位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思想準備,我其實也沒什麽要求,隻是希望自己能夠百尺竿頭,為派出所和人民做出更大的貢獻。


    我說的聲情並茂,自己都差點信了,我特麽就是一個立國為民的好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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