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柏初夏安安靜靜的坐在一起說著話,方逸隻感覺心頭一陣平安喜樂,在神秘空間時的焦灼,在緬甸時的緊張,在柏初夏清脆的聲音裏盡數散去,談著這些家長裏短的事情,方逸竟然感覺到一種從所未有的愜意。


    雖然在北極冰窟裏晉級了先天,但方逸的心境始終像是蒙了一層灰塵一般,此時柏初夏的話語就如同是甘霖淋下,讓方逸的思維神識感覺到一陣暢快,直到此刻,方逸才意識到自己的修為真正的穩固了下來。


    “師父所說的紅塵煉心,果然沒有騙我……”


    方逸想起了老道士當年所說的話,用老道士的話說,一味的在山中修道,終究無法入道,隻有曆經紅塵百劫,堪破生死情關,才能真正領悟到道法自然的真諦。


    “方逸,方逸,你怎麽了?”就在方逸出神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柏初夏的喊聲。


    “沒什麽?發了下呆,初夏,我怎麽了?”方逸迴過神來,看到柏初夏的臉上露出一絲惶恐的神色。


    “我……我不知道你怎麽了。”


    柏初夏有些迷惘的搖了搖頭,說道:“我發現你剛才雖然是坐在我身邊的,但整個人都像是消失不見了一樣,要不是我的眼睛能看到你,真的以為你不在了。”


    “你是產生錯覺了吧?”


    方逸笑著抓住了柏初夏軟弱無骨的手,輕聲說道:“等我把金陵的事情處理完了咱們就結婚,不過咱們先說好,我可是個無業遊民,以後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誰說要嫁給你啦。”聽到方逸這番不是情話勝似情話的言語,一向落落大方的柏初夏忽然感覺一陣嬌羞,連忙將手從方逸的掌心裏抽了出來。


    “不嫁給我也行,那我嫁給你吧。”方逸笑嘻嘻的又抓過柏初夏的手,說道:“反正不管怎麽說,這輩子我就賴上你了!”


    “哎呦,對不起,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啊。”王小佳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了起來,用一隻手捂著眼睛的王小佳,那指縫分明在偷看著兩人的舉動。


    “臭丫頭,要看就進來看。”


    柏初夏的羞澀,隻會呈現在方逸的麵前,對於別人卻是不怎麽在乎,“快點把茶葉拿進來,這茶我爸都舍不得喝,上次給王叔拿過來之後,家裏也沒剩多少了。”


    “我爺爺也是舍不得喝,要不是你今天帶著姐夫來,我爸肯定不會拿出來的。”小佳笑著將一小包茶葉放在了桌子上,迴過頭拿起了放在屋子角落的一桶水。


    “小佳,這是玉泉山的水嗎?”看到小佳的舉動,柏初夏開口問道。


    “是正宗的山泉水,爺爺要是知道我不用這水泡這種茶,會罵死我的。”小佳吐了吐舌頭,拿著水桶出了屋子。


    “什麽大紅袍,如此講究?”方逸拿起桌子上的茶包,放在鼻端隻是一聞,臉色不由變了,“初夏,這是那武夷山母樹產的大紅袍嗎?”


    方逸之所以臉上變色,並不是因為鼻端嗅到的茶香,而是他感受到了一絲淡淡的靈氣,這茶包之中的茶葉竟然蘊含了一絲天地靈氣,這是方逸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咦,方逸,茶葉你也懂啊?”


    聽到方逸的話,柏初夏也是一臉驚奇的神色,“沒錯,這就是母樹產的大紅袍,我爺爺一年隻能得到很少的一點,都還不到二兩,我們也隻能是過年的時候喝上一小杯。”


    “我沒告訴過你,我曾經熟讀茶經嗎?”方逸嘚瑟的笑道:“不管什麽茶,我隻要一聞就能聞出年份產地來,這包大紅袍應該是三年前摘的陳茶,不信你迴家問問爺爺。”


    口中和柏初夏開著玩笑,方逸心中卻是在暗歎,這被老道士推崇不已的武夷山母樹大紅袍,果然是鍾靈毓秀,別看它所蘊含的靈氣稀薄到幾乎感應不到,但對於現如今的地球而言,卻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在方逸看來,這茶喝進肚子裏簡直就是浪費,如果有一定數量的話,方逸將其煉製成丹藥,效果要遠比喝茶更好,這茶的藥性,就是比之方逸開出的那張藥單上的藥材怕是都不遑多讓。


    “我不懂茶,不過你要是懂茶道的話,爺爺一定會喜歡你,他這一輩子除了教書育人之外,就隻喜歡喝茶下棋。”


    雖然不知道方逸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柏初夏仍然感覺很高興,隻要方逸所說的有一半是真的,那都能討得爺爺的歡心,以老爺子對茶道的喜愛,隻要方逸能和他討論一番,肯定會被爺爺因為知己的。


    柏初夏的爺爺在解放前就是京城出名的年輕學者,曾經拜在大師級的人物辜鴻銘的門下,可謂是學貫中西,建國後更是一直都在教育部門任職,現在國內的很多著名學者還有一些官員都出自老爺子的門下。


    柏老爺子愛好不多,除了下棋之外,就喜歡品茗,他雖然退休前的職位不是很高,但畢竟桃李滿天下,這對於趙洪濤極難搞到的武夷山母樹大紅袍,柏老爺子每年卻是都能弄得到一點。


    “這茶不錯,不過不要多喝。”


    方逸聞言點了點頭,靈氣對他而言固然是好東西,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如果吸收過量的話,那無異於是封喉毒藥,不過少量的吸收,對人身還是有一些好處的。


    “想多喝也沒有啊,你看著,等會小佳最多給你放上三片茶葉。”柏初夏話聲還沒落,拎著一壺開水的王小佳就走了進來,“初夏姐你又在說我壞話了,姐夫來了,這次我就放五片茶葉!”


    王家不但廚藝好,對於茶道也是有一定研究的,家學淵源的王小佳雖然年輕,但泡起茶來的動作也是如同行雲流水,讓人看得十分舒服。


    “好茶!”


    一口喝完斟好的茶水,方逸微微閉上了眼睛,那稀薄的靈氣的剛一入體就被他吸收掉了,但茶香仍然在唇間縈繞迴味無窮,讓人隻想好好的品味一番。


    “小夥子也懂茶嗎?”一個老人從外麵走了進來,他在外麵已經聽說柏初夏帶了男朋友過來,所以雖然看到桌子上的大紅袍有些心疼,但也沒表露在臉上。


    “略懂一二。”方逸也沒謙虛,說道:“我十歲之前就能熟背茶經,這世上的茶葉,我不知道的還真是不多。”


    “哦?你敢說這樣的大話,肯定是有本事的。”


    聽到方逸的話,老人眼睛一亮,走到桌前站住了腳,就在方逸以為他要考究自己一番的時候,那老人卻是手腳麻利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一口喝進了肚子裏。


    老人眯縫著眼睛迴味著嘴裏的茶香,笑嘻嘻的說道:“喝茶就喝茶,哪裏來的那麽多講究,我和柏老哥可不一樣,我隻懂享受不問出處,你迴頭還是和這丫頭的爺爺去討論茶道吧,他整天沒事就研究這些東西。”


    在老人剛進門的時候,方逸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這位從小錦衣玉食少年家境敗落,卻是又靠著自己的手藝混得風生水起的王家菜掌門人,果然是一副灑脫的性子。


    柏初夏這會早就站起身來了,挽住老人的胳膊不依不饒的說道:“舅爺,我迴去要告狀,你又表露出我爺爺是酸儒的意思了!”


    柏家和王家雖然是親戚,平時來往的也不少,但兩位老爺子的脾氣卻是大不相同,柏家那位教書育人舉止儒雅,身上帶著一股子書卷氣,雖然年逾八十了,但大儒之風卻是絲毫不減當年。


    而同樣出身大家族的王家老爺子,卻是活得十分接地氣,他退休後最喜歡的就是到附近的公園去遛彎,跟著那些退休老頭老太太聊天扯淡,沒事還扯著嗓子罵幾句他曾經在國賓館接待過的國家領導人。


    不過兩位老爺子雖然性格不同,一見麵總是要爭論幾句,但關係卻是非常好,否則柏初夏的爺爺也不可能將他都無法時時喝到的珍貴茶葉送給王老爺子了。


    老爺子不吃柏初夏那一套,理直氣壯的說道:“舅爺可不是背後編排是非的人,就是見到你爺爺,我也這麽說,他本來就是個老酸儒嘛。”


    看到麵前這老頭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方逸放下茶杯,笑著說道:“老爺子,我曾經看過一味宮廷傳下來的藥膳配方,對立麵幾味食材的搭配有些不明白,不知道您老能不能指點一下?”


    “現在是個飯店就吹自己有宮廷配方,就沒一個是真的。”


    聽到方逸的話,王老爺子更是一臉的不屑,“宮廷配方在故宮裏都有留存,裏麵的菜肴藥膳也就是那麽一迴事,沒什麽稀奇的,還沒我自己研究出來的好吃呢。”


    對於自己的廚藝,王老爺子那是絕對的自信,他因為吃而喜歡上廚藝,因為生活而幹了這一行,這一輩子老爺子不知道改良過多少菜肴的配方,所以對方逸所說的配方很是不以為然。


    “您老有紙筆嗎?要不我寫下來您看看再說?”方逸開口說道:“我這配方可不是清朝的,而是宋朝傳下來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朝?你寫出來我看看。”聽到方逸的話,老爺子有點來了興趣,不過他還是想難為一下方逸,“我這裏可沒有鋼筆圓珠筆,有毛筆你會用嗎?”


    柏初夏不僅是柏家的小公主,在他們這些親戚之間,那也是從小被寵大的,身為柏初夏的舅爺,王老爺子可不想讓她找一個隻有空皮囊而不學無數的男朋友。


    方逸要是知道老爺子的想法,估計也是哭笑不得吧,這相貌長得俊秀放在老人眼中居然也是缺點了,不過書法對於方逸來說沒有絲毫的難度,左右看了一下,方逸已經看到了屋裏的筆墨紙張。


    雖然為人接地氣,但王老爺子也是出身書香門第,從小就接受過很好的教育,退休之後沒事也喜歡揮筆灑墨的寫上幾個大字,在這屋裏的書架上就擺有文房四寶。


    “會!”方逸簡單的迴了一個字,自己從書架上拿過筆墨,倒入一點清水在硯台上研出墨之後,揮筆寫下了一個配方。


    方逸所寫的這個配方,的確是宋代流傳下來的,不過卻不是宮廷的藥膳配方,而是道家用來調理身體的一道膳食,這也是方逸從一本古籍中看到並且記下來的。


    “咦,你……你這練了多少年的字?”


    老爺子並沒有看方逸寫的是什麽,因為在方逸動筆的時候,他就被方逸的書法給吸引了過去,看著宣紙上那遒媚勁健筆意顧盼一氣嗬成的字體,老人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王老爺子原本以為現在的年輕人沒有幾個會寫毛筆字的,本來是想讓方逸在柏初夏麵前出個醜,沒成想方逸這一手字寫下來,居然把自個兒給震住了,不說方逸這個年齡的人了,就是國內的知名書法家,也未必有方逸這一手字寫的好。


    “兩歲研墨,三歲執筆,不過有段時間沒寫過了。”


    方逸如實相告,他確實是在自己走路還跌跌撞撞的時候,就給老道士研墨了,那會方逸純粹是感覺好玩,經常弄的自己一手一臉都是墨汁。


    “天才,天才啊!”


    王老爺子在心中暗讚了一句,在他看來,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有天賦才能做得到的,方逸的書法如此,他的廚藝也是如此,沒見那些寫了一輩子字燒了一輩子菜的人,到老了也未必能登堂入室。


    “老人家,您還是先看看內容吧。”


    方逸經常在孫連達和餘宣麵前寫字,自然知道自己是什麽水平,不過這些在他看來都隻是小道,在晉級先天之後,方逸對於身體的掌控已然是達到了入微的程度,寫字時的用筆比以前要愈發的嫻熟老練了。


    “好,我先看看。”


    就憑方逸的這一手字,王老爺子已經是不敢小覷他了,連忙將注意力轉到了那膳食配方上,一遍粗略的看下來之後,老人麵有所思,坐在那裏仔細的琢磨了起來。


    “妙,妙,當真是妙不可言。”


    忽然,王老爺子一拍桌子,他想通了那膳食中幾味藥搭配所能起到了效果,當下急匆匆的站了起來,大聲嚷嚷道:“天亮,天亮,你過來一下。”


    “爸,什麽事?客人都到了,我正在做菜呢。”


    正在廚房裏忙活的王天亮聽到父親的喊聲,連忙跑了過來,這進四合院分為前後兩個院子,那一桌酒席是在前院,而廚房特意被改造在後院,王天亮來的倒是方便。


    老爺子拿過那張宣紙,指著上麵的幾位藥說道:“你出去幫我買幾位藥,現在就去,去大柵欄的同仁堂買,咱家裏薏米什麽的都有,就缺了這幾味藥材。”


    “爸,那客人怎麽辦?”王天亮聞言愣了一下,他們這私房菜做的就是口碑,自己總不能把客人丟在那裏去買東西吧?那樣等於是在砸自家招牌。


    “有什麽怎麽辦的?你走了我就不能下廚了嗎?我說你小子的本事是誰教的?現在翅膀硬了不是?”老爺子一瞪眼,說道:“正好今兒小方也在,讓他嚐嚐老頭子的手藝。”


    “那行,爸,我去前院說一聲,他們一準高興!”


    聽到父親的話,王天亮連忙點了點頭,他雖然繼承了老爺子的衣缽,但火候還是差了那麽一點,王家菜的名頭,自然還是以老爺子為尊,隻不過由於年事已高,老爺子近幾年年已經是越來越少親自去掌勺了。


    私房菜就是要讓人吃出家的感覺,廚師通常都會和客人喝杯酒聊幾句,王天亮出去那麽一說,今兒吃飯的那桌客人也是直唿賺到了,硬是讓王天亮帶著給老爺子道了聲謝。


    “方逸,咱們有口福了。”


    老爺子親自去了廚房之後,柏初夏笑意盈盈,她長這麽大也就隻吃過一次老爺子燒的菜,那些簡單搭配卻是異常美味的菜肴,讓柏初夏現在都記憶猶新。


    “以後我多給他幾個配方,讓老爺子經常燒菜給你吃。”


    方逸聞言不由笑了起來,除非是一些蘊含有靈性的食物,否則方逸對於吃的需求已經近乎沒有了,但是看到柏初夏高興,方逸心裏也是感覺到由衷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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