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曉梅發出無聲的尖叫,正在搬運物體的雙手瞬間鬆開,腳下一軟狠狠跌坐在河水裏,濺起一片高高的水花。


    也管不了屁股和手心被河裏的石頭硌得生疼,蔣曉梅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著地上正在蠕動的麻袋,渾身止不住戰栗發抖。


    ‘怎麽迴事?他不是告訴我沒問題的嗎?難道他沒有把這個女人殺死?’蔣曉梅惶恐地想。


    周圍的黑暗中,一陣又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傳來,河水裏也是,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楚。蔣曉梅甚至覺得背後,隨時隨地會伸出一雙皮開肉爛的手將自己拉入地獄……


    恐懼像瘋狂的野草一樣在蔣曉梅心中生長,無法想象無法控製。現在蔣曉梅隻想結束這場可怕的‘玩笑’。她開始後悔聽衛寶貴的話來這裏了。


    在驚恐、焦點集中的瞳孔中,根本不會發現麻袋底下壓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魚,由於麻袋在石頭之間移動,它被困在了縫隙中,正在拚命將身體擠進河水裏麵。


    其實蔣曉梅隻要拋開恐懼仔細看一下,就會知道蠕動來自於麻袋下麵,而不是來自於麻袋內部。


    可是此刻的蔣曉梅已經注意不到這些了,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體,衣服和裙子上都在不停地滴著水,一心隻想著趕快逃跑。好像在她眼前的麻袋裏,隨時都有可能突然之間竄出來一具恐怖可怕的僵屍。


    “快點離開!快跑,反正衛寶貴也活不了,我才不去接應他呢!就算拿不到羅雀屋裏的那筆錢,那幾個人的新聞也足夠我活下半輩子了,洪暉健是兇手,這件事和我毫無關係,我隻要說自己是被騙上山來的受害者就行了……”


    蔣曉梅的大腦顫抖著,這時候她總算爆發出了一點小聰明,但是,黑色的‘惡魔’之影早已覆蓋在了她的頭頂上,生命之燭的火苗在不知不覺中承受著最後的掙紮,貪婪自私的命運,一錯再錯的人生,讓蔣曉梅再也無法迎來黑暗盡頭的曙光——


    5月2日的深夜,蔣曉梅深一腳淺一腳在山嶺之間行走著,山風和綿密的雨絲吹打在她臉上和頭發上,如錐如刺般,疼痛、寒冷、饑餓令她連牙齒都在打顫。


    完全沒有任何方向感,平時所精通的一切在這裏完全都派不上用場,蔣曉梅連睜開眼睛都很困難。


    臉上的漂亮的淡妝早已經被汗水、雨水和淚水衝刷的一塌糊塗,原本漂亮的人兒,此刻披頭散發,像一個山野之間的野婦一般肮髒、無助。


    腳上的鞋子和襪子早已經濕透,就像第二層皮膚一樣,緊緊粘在已經磨出水泡的腳皮上,傳來一陣一陣錐心的疼痛。


    蔣曉梅幾乎是抱著樹幹才能勉強前進,手指上做工精細的假指甲和身上的名牌套裝,這些她之前最最喜歡的東西,此刻都可以棄之如蔽履。蔣曉梅現在隻想要活命,隻想要逃離這該死的惡心的山林。


    但是毫無希望的盲目前行讓蔣曉梅越來越焦急,那具屍體已經幻化成惡鬼的念頭像濃霧一樣盤旋在她心頭,仿佛一旦停下腳步,惡鬼就會追上來,將她碎屍萬段!


    幸好她知道,山腰間確實有一條可以下去的小路,隻要堅持到山下,天亮攔到出租車,就可以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是的,這是她逃離的最後機會,衛寶貴和洪暉健都不知道的逃生之路,蔣曉梅自認為如此。


    事到如今,蔣曉梅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她一向如此,事過境遷之後,就把所有的錯誤和責任都推到別人頭上,所有的人都像是對不起她的惡魔,唯獨她自己如同‘天使’一般。


    就像是那個對他不屑一顧的老男人——邊本頤,蔣興龍不再給她錢,無奈之下,蔣曉梅就想要把蔣興龍和梁泳心的事情去捅給聘用梁泳心的邊本頤夫婦。


    元木槿那裏她當然無法踏足,可是邊本頤就不一樣了,盲目自信的女人以為自己誰都可以勾引,在遭到了邊本頤無數次白眼和怒斥之後,她為了報複選擇跟蹤,想要借此揪出邊本頤的小辮子,讓他們夫妻失和,威脅老男人給自己錢。


    蔣曉梅和衛寶貴在一起幹的這些勾當已經太多了,她雖然仇恨衛寶貴自己當個商品一樣買賣,但是為了錢,蔣曉梅自己也在做著同樣的勾當。她這樣,永遠也無法讓人對她哪怕有一點點的珍惜存在。


    就是因為跟蹤邊本頤,蔣曉梅才知道山林之間有那麽一條隱蔽的小道路,但是現在,大雨和黑夜仿佛已經堵死了這條道路一樣,蔣曉梅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找到。她的心越來越焦躁不安,恐懼無助!


    慌亂之中,高跟鞋的鞋跟猛地被什麽東西磕斷了,應該是一塊埋在泥土裏的石頭,或者一棵老樹的樹根,反正蔣曉梅再一次狠狠的摔倒在泥地裏,樹葉、爛泥粘得她滿臉都是,甚至都進到了嘴巴裏。


    “該死的!真倒黴!”蔣曉梅咒罵著,拚命從地上爬起來。


    身上頭發上全都是粘乎乎的,蔣曉梅覺得喉嚨裏好像又有什麽要湧出來一樣,把著樹幹幹嘔了好幾下,但什麽東西也沒有,她的胃裏已經空蕩蕩了。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蔣曉梅踢掉腳上的高跟鞋。


    她不能在這裏久留,身後的‘惡鬼’很快就會追上來,‘我要快跑,趕快逃跑!’心裏想著,雙腳又勉強開始向前移動。


    可是這雙腳此刻沉重得像灌了鉛一樣,酸痛如同斷掉,蔣曉梅隻能不停在心裏發泄:‘該死!該死!該死!……’仿佛這樣咒罵就會讓她有力氣繼續向前走一樣。


    焦躁、惶恐,看不到盡頭的森林已經快要把蔣曉梅逼瘋了。


    風雨越來越大,如同野獸在耳邊吼叫,天空暗得伸手不見五指,蔣曉梅幾乎看不清自己眼前的東西,更不要說下山的方向了。


    踢掉鞋子之後,爛泥糊在穿著絲襪的雙腳上,由於山林間的土地已經吸足了水分,蔣曉梅每走一步,腳都深深陷進泥土之中,蚯蚓和不知名的硬殼蟲還有螞蟻,在她腳上胡亂爬來爬去,惡心得蔣曉梅不停幹嘔。


    就在即將瀕臨絕境的時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著蔣曉梅直衝過來。


    腳步聲的主人並沒有刻意隱藏和掩蓋自己所發出的聲音,而是一心隻想要追上蔣曉梅,他就是發現陌生女屍並不是蔣曉梅之後,慌慌張張追過來的梁泳心。


    梁泳心早在山下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殺死蔣曉梅。他很清楚蔣興龍為了兩個人的感情,一定會做出錯事。


    為了愛人可以平安生活下去,梁泳心心甘情願承擔一切罪過,就算入地獄也在所不惜。


    荊棘鳥鼓起一切勇氣,不顧一切張開傷痕累累的翅膀,去襲擊同樣已經傷痕累累的惡雀,準備與之同歸於盡。


    是的,同歸於盡,梁泳心不會逃跑,逃跑了蔣興龍同樣會被警方盤問和調查,蔣興龍同樣會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這樣梁泳心的苦心就白費了。他準備藏起來,等到警方上山就馬上自首。


    此刻的梁泳心還不知道羅雀屋正在發生著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恐怖殺人事件。


    用最快的速度逼近蔣曉梅,右手握著從廚房帶出來的菜刀高高舉起,菜刀在黑夜中閃著攝人的光芒,就像野獸的獠牙一樣。


    在梁泳心眼裏,麵前的蔣曉梅根本沒有機會迴頭,像一截樹幹一樣直直地被自己砍殺。


    一刀下去,鮮血就噴了出來,隱隱約約之間,梁泳心覺得應該是砍斷了女人頸部的動脈。黑暗的雨幕中,人體的輪廓都看不太清楚。


    鮮血噴薄而出,暈染了身邊的樹幹和地上的泥土,梁泳心嚇得向後跌坐在地上,連手裏的菜刀什麽時候脫手的都不知道。


    連滾帶爬從地上站起來之後,梁泳心拚了命地往山上跑去,根本不敢迴頭再看第二眼。


    ——


    蔣曉梅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驚慌之下,她控製不住迴頭向後看去,一個黑影像餓鬼一樣向她衝過來,酸澀不堪的雙眼根本連黑影的輪廓都看不清楚。


    蔣曉梅發出尖叫聲,雙腳拚命向後退去,剛退了一步,就絆到了腳下的樹跟,人直直向後倒去。


    此時的她正好在兩棵樹幹之間,由於錯位的關係,蔣曉梅倒下之後,前麵一棵歪歪扭扭的樹幹仿佛是站立著的她一樣,很容易讓人誤解。


    梁泳心衝到近前,兩個人都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樣貌,再加上梁泳心第一次犯罪,心中的慌亂和恐懼甚至比蔣曉梅還要濃重。


    一刀下去,正中樹幹上一人高位置處趴著的一隻鬆鼠,鬆鼠的鮮血直直噴濺出來,被梁泳心當成了蔣曉梅的鮮血。


    他以為自己已經得手,所以頭也不迴地逃離了現場。


    而真正的蔣曉梅倒下的時候,頭部撞在背後樹幹突出的斷枝上麵,瞬間皮開肉綻。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蔣曉梅瞪大的眼睛終於看清楚了麵前‘惡魔’的樣子。


    一張巨大血紅的嘴巴(鬆鼠幾乎被砍斷的脖頸根部),下巴和頭顱幾乎已經分家(鬆鼠分開的頭顱和肩膀,在黑暗中,這些東西的形狀看上去都已經扭曲)。


    嘴裏的牙齒白森森閃著寒光(被釘在樹上的菜刀),尤其是惡鬼的眼睛,暴突著眼眶外麵,形狀怪異而又恐怖。(鬆鼠的大眼睛,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力,從眼眶中突出來了,仿佛盯著蔣曉梅的惡鬼之眼。)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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