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右坐在警車裏麵等了很久,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莫海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已經是5月5日的晚上6點整,他的目光不自覺看向醫院大門的方向。


    坐在他前麵的司機這個時候開口問道:“組長,您真的放心讓他們兩個人單獨待在醫院,萬一他們從後門跑了怎麽辦?醫院可不止一個出入口呢。”


    “你放心吧,他們不會跑的。”莫海右肯定的說。


    聽到他這樣說,坐在前麵開車的警員也就不言語了,但是他臉上明顯可以看出還是有一點擔心的。


    莫海右繼續一聲不吭的等待著,直到眼前的醫院大門出現了一個眼眸已經不再赤紅的高大男人,這個男人腳步緩慢,但是眼神卻異常堅定,他一直看著莫海右所坐汽車的方向,朝他們走過來。


    莫海右迅速打開車門,也朝著男人過來的方向迎接了過去。


    “他還好吧?”莫海右問的是蔣興龍,蔣興龍沒有隨著羅意凡一起出來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根本不用問。


    “不好,他已經崩潰了。”麵對這個聰明的刑警,羅意凡不想說謊,他繼續說:“醫生給他打了鎮靜劑,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恐怕他今天不能跟我們一起去警察局了。”


    “沒關係,這需要一段時間,我知道,那我們就先走吧。”莫海右說完,兩個人已經迴到汽車邊上,一前一後坐上了汽車的後座。


    負責開車的警員看到隻有羅意凡一個人,剛想開口問些什麽,被莫海右用眼神製止住了,他說:“開車,我們迴去吧。”


    警車發動起來,很快就開上了通往郊區的高架橋,坐在車裏,莫海右問羅意凡:“你覺得最後的兇手會是誰呢?”


    “布和、何蜜娜、程楚、還有費古帶進羅雀屋的神秘男人都已經死了,我想,最後剩下的隻有費古了吧。”羅意凡迴答說。


    “不,你們的推理中還是存在漏洞,就像我的也一樣,我們可能對整個事件的過程,看得非常詳盡,但是對事情的結局,我們都錯了。所以我認為,對整個事件我們需要重新判斷和梳理,才能得出正確的答案。”


    “我知道你上山隻是為了幫助蔣興龍與梁泳心,你是羅雀屋中唯一清白的人,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還原三天內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們已經開始對羅雀屋裏的所有人展開全麵調查,調查一直延展到他們父母的身份和經曆,也就是20年前的事情,而且,警察總局已經啟動第20年前羅雀屋未了案件的重新調查,我希望你可以像惲夜遙一樣以顧問的身份參與專案小組的行動,這件事我也已經向警察局長報備,他非常同意我的看法,文件已經審批下來了,就在這裏。”


    說完,莫海右從手邊的公文包,拿出幾張打印好的文件紙,交給羅意凡。


    羅意凡接到手裏看了一下,說:“在此之前,我還有一個請求。”


    “什麽?”莫海右問。


    “我希望在我們調查的這段時間裏,可以由警方出麵,調來全國最好的醫生,全力搶救梁泳心,泳心和我姐姐一樣,是這次事件中最無辜的人,他不應該遭受這樣的結局,他應該得到幸福的。”


    “我明白,就算你不這樣說,我也會向局裏申請此事,你放心吧,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決不會放棄。”


    “謝謝!”


    當晚八點整,莫海右和羅意凡到達平龍公安分局,分局長親自迎接了他們,謝雲蒙和惲夜遙還在醫院裏麵,米小東與枚小小已經將總局傳過來的20年前羅雀屋的檔案整理完畢,在等著他們迴歸。


    莫海右一迴到總局裏麵,就立刻征得分局長的同意,派枚小小趕往醫院,全權處理對重傷者搶救的事宜,然後自己和羅意凡兩個人一頭鑽進專案辦公室,開始重新查閱20年前的詳細檔案,梳理案情和推理。


    米小東則負責隨時將外線警員傳遞迴來的消息匯報給他們,並且在專案組辦公室外麵隨時待命。


    莫海右和羅意凡坐定之後,立刻就拿起了桌上關於以前案件的詳細檔案,並從懷裏拿出了一張紙交給羅意凡。


    “你先看一下這個,然後我們再開始對案件進行分析。”莫海右說。


    羅意凡接過莫海右遞給他的那張紙,上麵清晰的印著一個人的檔案,還附有照片,這個人看上去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是,羅意凡一看到他的臉就震驚住。再往下看這個人的名字——


    “費勇?難道他是……”羅意凡用詫異的目光看向莫海右。


    “是的,他就是費古的父親。當時我第一眼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也被震驚住了,這個人與醫院裏的梁泳心長得實在是太像了,根本就是一模一樣。所以當時,我曾經打過一個電話給山上的惲夜遙,希望他可以向你確認費古的容貌,但是因為信號實在太差,我們話還沒有講完,電話就斷了,所以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向你確認這件事。”


    “沒有,可能是因為我們後來一直處在比較驚慌的狀態之中,他把這件事忘記了,但是我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說,費古與這張照片上的人長相完全不同。”羅意凡非常肯定地迴答說:“根據費古死前和死後我對他容貌的觀察,他絕對不可能與這張照片上的人或者梁泳心長得很像,而且,我們懷疑,費古在整個羅雀屋事件中始終戴著人皮麵具,並且戴著眼鏡掩蓋自己真實的容貌,但是在他死後,我們並沒有從他臉上找到人皮麵具,可能是因為麵部腫脹被兇手揭掉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拿下來的,沒有當事人的證明,這些我們無從猜測。”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這個人為什麽會和梁泳心長得如此之像,”莫海右說:“根據我們的調查,梁泳心父母早亡,父親在他剛剛初中畢業的時候就過世了,母親也是在他很小的時候離開的,而且,雖然對他母親的職業不得而知,但是他的父親隻是一個普通的工薪階層,而費勇是個不出名的房屋裝潢設計師,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但有沒有可能,碰巧這個人和泳心長得有些像呢?就像在羅雀屋中也進入了一個和泳心長得非常相似的男人,他曾經為了錢去勾引過蔣興龍,但是沒有成功,這個人名字叫做程楚,和布和是一夥的。”羅意凡說。


    “程楚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是謝雲蒙帶出來的消息,你們可能在山上不了解,謝雲蒙追到後山逮住的人就是程楚,兩個人因為打鬥掉下後山懸崖,非常幸運的是,她們被懸崖邊上的藤蔓給掛住了,後來,謝雲蒙背著陳楚爬下懸崖,卻不想遭到山下販毒分子的槍擊,程楚此刻還在醫院裏昏迷,而謝雲蒙被子彈擊中後背,現在也在醫院裏進行治療。”


    “在你們下山之前,謝雲蒙已經將他了解的情況簡單向在醫院裏的警員敘述,根據警員帶迴來的信息:程楚說布和與費古都已經死在了羅雀屋內部,他還說費古被布和騙了,所以我需要了解你們在羅雀屋裏麵得出的全盤推理,以證明最後的事實。”


    聽到這裏,羅意凡才知道他們之前的推理存在了一個巨大的漏洞,莫海右現在說費古是被布和欺騙的,而之前自己的推理卻是費古欺騙了布和,逃脫活下來的人應該是費古,程楚在他們的推理中是上到二樓解救他們的人,也就是最早的時候被自己誤認為姐姐的那一具屍體,現在聽莫海右這麽一說,羅意凡覺得自己真的是大錯特錯了。


    看著手中費勇的檔案紙,羅意凡皺起雙眉,剛想要開口,身後卻傳來了米小東的聲音,原來,米小東給他泡來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羅意凡趕緊起身道謝。


    米小東微笑了一下,說:“本來不想打擾你們的,可是羅先生你的喉嚨啞的厲害,我想你應該喝些熱的東西,要不就影響分析案情了。”說完,米小東就立刻退了出去。他現在並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等於也是在休息之中,剛剛從危險的地方脫離,局長安排他等待各路人馬的信息,並及時向專案組辦公室內部匯報,所以,米小東在恢複體力的同時,就隻是一心一意關注著電話和專案組辦公室內的兩個人。


    羅意凡對離開的米小東點頭微笑之後,隨即又坐迴原來的位置,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紅茶,感覺一股熱流一直從喉嚨滲入到身體內部,這是幾天來他喝得最舒服的一口茶水了。


    稍微恢複一點,羅意凡隨即開口說:“我現在可以肯定,我在羅雀屋之中對布和、費古、何蜜娜以及程楚這幾個殺人犯罪同夥之間的關係推測全盤錯誤了,我之前的想法,程楚是那個從二樓密室將我們救出去的人,他已經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布和是在整個計劃中全盤出謀劃策的人,他的父親或者某位長輩應該是設計建造羅雀屋的人,因為布和對羅雀屋內部密室結構非常熟悉,甚至在幾個兇手之中,有些密室隻有他一個人知道。費古是最早想要得到錢財的人,是他慫恿布和與何蜜娜成為主謀,自己則躲在他們背後伺機掠奪財富逍遙法外,費古這個人的親人有可能是當年羅雀屋犯罪分子的同謀,是一個漏網之魚,費古應該很清楚羅雀屋內錢財藏匿的地點,我之前的猜測是,費古會事先拿走一部分錢財,然後留下一部分來引誘布和犯罪。”


    “等到布和與我們糾纏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利用另一個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身份的x代替自己死亡,帶著事先拿到的那一部分錢財逍遙法外躲起來,讓布和一個人去承擔所有的罪責,費古用來代替自己的x,那個人肯定是無辜的,我和小遙的推理是……”


    說到這裏,羅意凡突然發現莫海右微微愣了一下,於是他改口問道:“你怎麽了?是想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了嗎?”


    “…不是的,你繼續往下說,我隻是在將你們的推斷和我自己之前的推理放在一起對比而已。”


    “哦,那好,我們的推理是費古可能和那個x之前就認識,他們兩個都是非常貧窮的人,費古告訴x說,羅雀屋裏麵會有一場聚會,主人聘請他們一起搞一個惡作劇,成功之後會有一筆不少的收入,x覺得這是一個並不困難的工作,所以就同意了,費古有可能讓x藏在當時唯一打開的地下室入口裏麵,而且……”


    說到這裏,羅意凡再一次停下了,他們現在的話題已經偏離了羅意凡手中捏著的那張檔案紙,費勇的身份查詢現在還沒有到位,他們兩個也沒有辦法做出更多的推測,但是羅意凡卻想到了一個自己錯誤的關鍵。


    莫海右問:“你想到什麽了嗎?”


    “我想到了我犯的一個愚蠢的錯誤,在整個事件發生之前,也就是在蔣興龍的妻子剛剛墜落懸崖的時候,我的姐姐曾經偷偷迴到羅雀屋裏麵,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他迴來了,後來,在我姐姐歸隊之後,她向我們講述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他聽到了一個陌生人的腳步聲,從屋子裏出來又迴到屋子裏麵,這個人肯定是x無疑,他也肯定是從地下室出來,偷偷吃了東西以後再迴到地下室隱藏起來,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在地下室等待了整整一個晚上,肯定會又渴又餓。”


    “另一件事是,我姐姐看到了程楚,當時程楚是隱藏在羅雀屋裏麵我們不知道的兇手幫兇,姐姐把他誤認為泳心,跟著他到了一樓臥室裏,卻發現程楚不見了,姐姐在驚慌之餘,無意之中碰到了床頭櫃上的花瓶,將它移動了位置,那個花瓶,後來我們才知道,是開關地下室入口的機關。”


    “那這些和你們推理上的錯誤有什麽關係呢?”莫海右問


    羅意凡立刻迴答說:“大有關係,費古要利用x代替自己被布和滅口的話,他必須先能夠有機會殺掉藏在羅雀屋裏的x,但他又不能提前殺掉,因為害怕有人突然進入地下室會提前看到屍體,如果費古知道地下室入口怎麽樣開關,他肯定一早就會把地下室入口先關上,阻止x隨便出入,這樣也不會發生x偷偷出來被我姐姐聽到腳步聲的事情了。這說明費古根本不知道地下室入口開關在哪裏?可能,甚至他以為地下室入口就是用儲藏室內的舊家具和大木快來掩蓋的,根本就沒有,關上的蓋板。”


    聽到這裏,莫海右馬上就明白了,他接下去說:“你的意思是費古利用地下室藏匿x,根本就是無意之中發現了地下室的入口,才利用起來的。他不可能提前殺掉x,必須等待二樓的密室殺人完成之後,布和準備對他進行滅口之前,再想辦法讓x代替自己承受死亡,這裏不管費古想用的是什麽方法,總之,他如果提前殺死x的話,就有可能被其餘的人發現地下室裏麵有屍體。”


    “布和在你們的推理中應該是非常熟悉羅雀屋裏麵大小密室唯一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地下室的存在,這也是費古要防止x被發現的原因,如果是活著的x,隻要他告知惡作劇要是被房子裏任何一個人發現的話,房主人就不會給錢這樣的話,x就會盡力躲開所有的人,包括布和。但如果太早殺死x的話事情就會非常難辦,況且之後用來代替自己也很難騙過布和的眼睛,所以,你姐姐無意之中碰到花瓶,同時也就無意之中關掉了地下室入口的蓋板對不對?”


    “是的。”


    “那個時候,正是兇手所有計劃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等到後來費古想要襲擊x的時候,才發現地下室蓋板已經被關緊,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臥室裏的花瓶可以打開地下室入口,所以當時的費古一定是急得團團轉,但越是著急越是會出錯,費古還沒有完成自己的交換計劃,布和就已經從二樓的機關裏出來了,這也可以重新說明,被你們推理之中認為是x的那具屍體,是真正的費古,他沒有逃脫罪惡懲罰,也沒有實現自己的計劃,而是最終死在了自己找到的殺人惡魔手中。”


    “程楚活了下來,因此也可以推測,樓上救你們出密室的神秘屍體,或許就是被關押在地下室裏的x,雖然現在我們還不明白,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之後經過調查和dna比對之後,我們很快就可以知道,所有屍體的身份。”


    莫海右說完,羅意凡認同地點了點頭,接下去說:“是的,要得到正確的最終答案,我們還是要再迴到羅雀屋之中,隻有把每個人的過去,每具屍體的身份,都像拚圖一樣組合在一起,得出的答案才是最正確的,現在還有一些拚圖塊沒有歸位,我們上羅雀屋之前,最好也要聽一聽程楚的證詞。”


    “這個是肯定的,程楚是剩下的最後一個幫兇,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全盤向我說一說你們在羅雀屋裏發生的事情,小遙現在沒有辦法分心來告訴我這些,你也知道為什麽,他確實是很聰明,也確實幫警方做了不少的事,但一遇到謝警官的問題,就像個孩子了。”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這一點,和以前的泳心非常像,同時,事實上我也是這樣,在羅雀屋裏麵,我曾經多次失去理智,都是因為我的姐姐,這也讓我對兇手的判斷,出現了很多次的偏差。”羅意凡說到這裏,微微顯露出一些尷尬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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