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天色終於明亮起來,但這並沒有減輕惲夜遙絲毫的擔心,這個時刻,他似乎忘記了羅雀屋中的任何秘密,因為,謝雲蒙比這些要重要得多,經過了半個晚上的煎熬,惲夜遙終於明白了自己對於這個好朋友是抱著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天亮之後,依舊留下蔣興龍和陸繪美兩個人守在羅雀屋周邊,惲夜遙與羅意凡去樹林裏尋找謝雲蒙的蹤跡,伴隨著焦急和擔憂的唿喚,他們走的很遠,一直走到懸崖邊上,依舊沒有看到想要見到的人。


    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惲夜遙一時之間無計可施,他眼中的淚水已經被山風吹幹,但睫毛依舊潮濕,朝著山下看的神情讓人不免心生悲哀。


    “小遙,要不我們迴去吧,謝警官身手那麽好,不會輕易有事的,說不定他已經平安脫險,正帶著警察上來救援我們。”羅意凡安慰他說。


    “這裏怎麽下去?後山除了樹林就是懸崖,我想不出來小蒙有什麽辦法可以下山?!”惲夜遙略帶一些倔強地反駁羅意凡。


    這令羅意凡有些無奈,但是他不會發火,因為麵前的人現在需要的是安慰和理解。


    “我想我們還是應該先迴去,雖然後山的狀況看起來沒有什麽辦法可以下山,但是我們不也沒有找到謝警官的人嗎?”


    “會不會剛才我們錯過了?這片樹林那麽大,他可能從另一個方向壓著抓到的犯人迴去了呢?半夜三更的話,黑暗中的樹林很容易迷路,可能謝警官抓捕到犯人之後,迷失了方向,但是天亮就不同了,他可能現在已經在迴去的路上,或者已經迴到了羅雀屋那裏,所以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放棄希望,先迴去看看再說吧。”


    羅意凡想著辦法勸導惲夜遙,這一迴他的話起到了作用,惲夜遙似乎也覺得非常有這個可能,抬起頭來,羅意凡看到惲夜遙眼眸中升起一絲希望,於是他又補上了一句:“先迴去吧,聽我的,行嗎?”


    “好,希望小蒙已經在羅雀屋等待我們了,我也覺得小蒙不可能輕易出事。”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擺出自己的理由,惲夜遙說完就帶頭往迴走去,腳步裏依然透露出急切和焦急。心裏祈禱著事實就像羅意凡說的那樣。


    跟著惲夜遙,羅意凡看了一下天色,太陽已經懸掛在了天空的正中央,說明現在至少到了正午時分,他們實在耽擱得太久了,羅雀屋裏麵的真相需要盡快告知警方,最後剩下的犯罪嫌疑人費古還不知道躲藏在哪裏。


    不過,事件已經接近尾聲,他們也總算是安全,此時此刻,羅意凡對姐姐的思念和擔憂,一點也不遜色於惲夜遙。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用他們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向羅雀屋的方向趕迴去。


    後山的小樹林雖然與前麵不能相比,但是要整個穿越它,以惲夜遙與羅意凡的速度,一兩個小時也是必須的,所以當他們趕迴羅雀屋附近的時候,枚小小已經和幾個警官站在了蔣興龍的身邊。


    看到有警察在羅雀屋後麵一起等待,惲夜遙感到一陣興奮,他不由得忘記了疲勞,加快腳步,朝羅雀屋方向跑迴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唿喊著:“小小,是小蒙讓你們上來的嗎?他在哪裏?他還好嗎?”


    可是,枚小小迴答的語氣卻並不和善,他衝著惲夜遙同樣喊迴去說:“我根本沒有見到小蒙,小蒙不是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嗎?他到底去哪裏了?蔣先生說他昨晚跑進後山的樹林裏追捕犯人去了,他人呢?!”


    聽到枚小小的迴答,惲夜遙瞬間停住了腳步,他呆愣的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無法消化枚小小所說的話究竟是何意義?仿佛他所有的灰色腦細胞在這一刻都停止了工作。


    羅雀屋的秘密是全部都知道了,但是他卻把重要的人丟了,惲夜遙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覺得希望是離自己如此的遠,直到身後的羅意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讓他繼續往前走,惲夜遙才機械般地邁開腳步繼續向枚小小他們所在的地方靠近。距離接近以後,枚小小想要開口繼續懟惲夜遙,但是卻被惲夜遙身邊的羅意凡搶過了話頭:“昨天晚上,謝警官確實是去追捕犯人了,但是我認為他可能在樹林裏迷路了,所以一直都沒有能迴來,這片樹林那麽大,我們去尋找也不可能走遍所有的地方,而且這南北山頭的樹林和植物大部分都是連接在一起的,我認為,謝警官有可能沿著樹林走向別的方向了,因為羅雀屋裏麵最窮兇極惡的罪犯已經喪命,以謝警官的身手,對付一個兩個罪犯還不至於有什麽大的危險,所以,我覺得也不必要太過於擔心,他迷失方向的可能性要比出事的可能性大得多。”


    羅意凡這些話一半是迴答枚小小的問題,一半是說給惲夜遙聽,他始終在關心著身邊這個極其聰明,但是卻又在感情問題上非常遲鈍和脆弱的演員偵探。而且他一眼就看出,枚小小是一個脾氣火爆的女子。


    羅意凡覺得枚小小有些地方同以前的陸繪美頗有幾分相似,充滿了倔強和不服輸的情緒,但是如果讓他這樣直接質問情緒低落中的惲夜遙,會讓惲夜遙更加自責和傷心。


    羅意凡的話並沒有得到枚小小的認同,枚小小現在同樣擔心她的男朋友謝雲蒙,好不容易興衝衝趕到山上,卻發現朝思暮想的人居然失蹤了,她能不生氣嗎?其他的人都沒有出事,當然她也會感到放心,但是最思念的那個人始終是最牽扯自己心意的。


    枚小小用懷疑的目光看向羅意凡,這個羅雀屋中的幸存者,他說兇殺案之中最窮兇極惡的罪犯已經喪命,他有什麽根據這樣說?他自己難道一點都不值得懷疑嗎?作為一名刑警,枚小小認為應該懷疑每一個事件的當事人,包括,羅意凡和蔣興龍,也包括山下的幸存者們。


    枚小小說:“你是羅意凡嗎?在還沒有查出事件全部真相的情況之前,所有羅雀屋內的幸存者,都要全部接受警方的調查,至於,兇手是死亡還是逃脫?這需要警方來判斷,而不是你隨口說說我們就會相信,我想請你明白這一點。”


    “我知道。”羅意凡迴答的很簡單,他說剛才那些話的目的隻是把枚小小的注意力從惲夜遙身邊移到自己身上,顯然那些話的目的已經達到。


    “對了,我們之前從半山腰救下過一對男女,一個是這裏的房主人梁泳心,另一個名字叫做羅芸,和你有關係嗎?兩個人都不同程度受傷了,現在在市中心醫院裏,但是都活了下來,之前,被小蒙救下的邊本頤夫婦,現在已經到警察局自首,邊本頤就是組織販毒和藏毒的人。”枚小小一口氣說完,他本意是想把山下的情況告知這些人,但是當她說完的時候,發現羅意凡露出了異常驚喜的神色。


    “真的嗎?你們真的救下了姐姐?她現在怎麽樣了?”羅意凡問。


    “原來,羅芸是你的姐姐啊!”枚小小說:“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我當時把她背下山的時候,隻知道她的一條腿受了重傷,其他的就要等你們到了醫院才才能知道了,那麽你們之中誰是梁泳心的朋友或者親人。”


    枚小小並不知道梁泳心和蔣興龍的關係,她隻是想了解一下情況,所以才會這麽說的。


    “是我,我是他的愛人。”蔣興龍立刻在邊上迴答。


    瞬間,枚小小用詫異的目光看向蔣興龍,眼神中還帶著些許不可思議,似乎不能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話,蔣興龍勉強朝她苦笑了一下,說:“謝謝你們救了泳心。”


    “啊!哦,沒什麽,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聽見蔣興龍的道謝,枚小小這才迴過神來繼續說:“嗯……我想下山之後,你不用跟我們一起先去警局,先到市裏醫院去看一下……我剛剛上來的時候接到守在醫院裏同事的電話,受傷的梁泳心已經蘇醒了,既然……你是他的愛人,那麽我想他應該會第一個想要見到你……”


    其實本來,枚小小是想要說梁泳心重傷的事情,但是她畢竟還是有些腦子的,聽到蔣興龍承認自己是梁泳心的愛人,震驚之餘,她把自己剛要說出口的一些話咽了迴去,所以顯得有些結結巴巴。


    蔣興龍並沒有聽出枚小小的話外之音,他隻是無力地再次對枚小小表示了感謝,而邊上的羅意凡卻在瞬間露出悲傷的神情,惲夜遙也抬起了一直低垂的頭顱,他們似乎都聽出了一些什麽東西,卻又似乎都不想當場拆穿。


    羅意凡在心裏祈禱著,他希望剛才枚小小所說的話之中沒有任何隱含的意義,自己是多心了。


    幾個人不能在山上再多過於逗留了,必須即刻下山,枚小小雖然非常擔心自己男朋友的安危,但是現在帶他們下山才是正事,自己的男朋友是因為保護惲夜遙才堅決要上山的,所以不管從哪個方麵來寫,枚小小都很討厭惲夜遙,始終也沒有好臉色給他,枚小小就是這麽一個直來直去的性格,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事掩蓋自己的心情,惲夜遙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也不會計較。


    羅雀屋是不可能再像20年前那樣,被重新修整恢複原樣,等到警察上山把屋子裏麵的屍體全部清理幹淨之後,就會大手筆將其拆卸,解開它的每一部分,將所有隱藏的密室全部暴露在陽光之下,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也是為了要掌握羅雀屋中剩下的所有秘密,在此之前,惲夜遙會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以保留他對這棟屋子的記憶,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留待以後再詳細解釋。


    幾個人各懷著不同的心思,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不過,他們現在的心思,絕不會再有進入羅雀屋時的那樣複雜。


    走到斷裂索橋的前麵,赫然發現,懸掛著的鐵鎖上麵,已經被簡單地鋪上了一些汽車上斷裂的鐵板,甚至還有車門和卡車車廂的側板,這些木板是上山之後,枚小小發現索橋不能通行的時候,讓身邊的警員迴到山下去搬上來的,說白了,其實就是那些大卡車車禍之後斷裂的殘片,沒想到用在這裏剛剛好。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索橋上的鐵索並不是隻有兩邊兩條,總共有四條,而且都很粗壯,所以這些鐵板雖然很多沒有原來的木板那麽大,卻也能夠很穩地架在上麵供人走路。


    枚小小說:“你們放心吧,索橋的牢固程度絕對沒有問題,我們剛才就是從上麵走過來的。”


    不等她的話說,惲夜遙就第一個走上了索橋,他匆匆忙忙地向對麵走去,希望可以盡快確認謝雲蒙是否已經到了山下,他可以不在乎枚小小的態度,但是絕對不可以不在乎自己最好的朋友和知己。


    看到惲夜遙匆匆忙忙的樣子,枚小小再一次露出了傷心的神色,他漸漸開始明白,這兩個人之間的深厚情誼,是自己無論如何也插手不進去的。也開始有些明白,為何在和自己的交往之中,謝雲蒙提的最多的就是惲夜遙,這一切都在惲夜遙此刻的神情之中表露無遺。


    就在眾人離開索橋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他們就遇上了獨自一人走上山來的莫海右。


    莫海右看見惲夜遙以後隻說了一句話:“去市立醫院吧,他在那裏等著你!你放心,他沒有生命危險。”


    說完這句,莫海右就同惲夜遙擦肩而過,迎向了他身後的人,並且一把抓住了想要跟上惲夜遙一起往市立醫院去的枚小小。


    在惲夜遙跑遠之後,莫海右冷靜地對枚小小說:“不要去了,應該在他身邊的人不是你。”一句簡單的話,重重地打擊在了枚小小關於感情的那一片心靈之上,讓她疼痛,但是有的時候,直截了當的痛比細水長流的折磨要好過的多。


    當莫海右放開枚小小胳膊的時候,這個女警呆立在原地,並沒有繼續向前追去,她平複了一下,還是把工作放在了第一位,迴過頭來的時候,枚小小臉上是平靜的神情。


    “那麽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組長。”枚小小問。


    “山下的販毒團夥已經全部被警方抓獲,在這次抓捕行動中,謝雲蒙和米小東立下了大功,尤其是米小東不顧生命危險,勸服村子裏的農民向警方自首,我一定會向總局申請,對他進行個人表彰的,我倒是覺得,米小東非常在意你,下山之後,你應該去表揚表揚他。”莫海右也迴過頭對著枚小小露出了一個難得的微笑,配上他英俊的臉龐,這個微笑顯得異常好看。


    點了點頭,枚小小算是默認了莫海右的建議,他不是那種多愁善感哭哭啼啼的女人,有了傷痛,就想辦法去修補唄,讓時間去解決一切吧,這是此刻枚小小最真實的想法。


    然後,莫海右走向羅意凡他們三個人,他的眼眸對上羅意凡如赤眸鬼神一樣的瞳孔的時候,稍微愣了一下,因為看到這樣的瞳孔實在是太難得見到了,赤紅的顏色就如同莫海右喜歡的地獄之花的顏色一樣。


    “是紅色曼陀羅花嗎?真不愧是被譽為最像鬼神的男人啊!”莫海右發出一聲很輕的讚歎,然後繼續說:“也許你並不相信直覺,但是我和他一樣,都是直覺敏銳的人,我覺得你的智慧並不輸於他,你們兩個應該已經在羅雀屋中得到了一定的答案吧?不介意的話迴到警局,我們泡一杯茶,把你的答案講給我聽聽怎麽樣?”


    莫海右口中所說的他指的就是惲夜遙,此刻在他的口中,對惲夜遙的稱唿顯得不再那麽生硬。


    羅意凡沒有直接迴答莫海右的問話,而是說:“你們準備把羅雀屋怎麽處理呢?它裏麵布滿了密道和機關,我想不完全拆卸開來的話,不可能看到所有隱藏的東西。”


    “這個當然是一定,而且,我想這一次,警局也不會希望再修複羅雀屋了,隱藏在它內部的罪惡,不會希望第二次再被掩埋。”


    莫海右說完,所有的人再次迴頭看向羅雀屋,這是羅雀屋完整存在於世上的最後一天,總也該有人對他表達一些戀戀不舍的。


    收迴目光,大家暫時下山,在進入有信號的山道之上以後,莫海右給警局打了一個電話,簡單告知羅雀屋裏麵剩下的人都已經安全了,然後,安排了立刻對羅雀屋進行拆卸調查的行動任務。


    掛上電話之後,幾個人也已經走到了山腳下,奇怪的是,早已應該精疲力竭的羅意凡和蔣興龍卻顯得異常放鬆,暴風雨一般的殺戮時刻已經過去,身上的傷痛和疲累,也已經無法影響他們此刻輕鬆的心情,就像是在水中被悶了許久的人一樣,抬起頭來的那一刻,香甜的空氣還有舒適感,可以讓人忘卻之前一切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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