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我隻能尷尬地笑了笑,老實說我還不算張死墨的“同道中人”,非要把我這種普通人和他歸為一類,那撐死我入行才半個月左右,半個月沒幹多少正事兒就混了4000塊工資,也真是承蒙張死墨照顧。


    那幾個攝像師跟我倆聊了幾句又迴歸工作崗位,隻有攝像師傅還站在那裏,盯著合照不知道在想什麽,我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了什麽,索性就直接開口問了。


    “你看這裏。”他道,“這個多出來的老爺子雖然麵貌很模糊,就站在這個小哥和這個中年人之間,但我搞攝影這麽久,還是可以看出點端倪的,他的姿勢……”


    “姿勢?”


    攝像師傅沒法用語言形容,幹脆把張死墨拉過來擺了個動作,我立刻就明白他要說的意思,拍這張合照時,我爺爺,或者準確點說我爺爺的一縷殘魂大半個身體其實是站在張死墨背後的,而頭部有微微傾斜,攝像師傅肯定他的餘光在瞄著遠處的什麽地方。


    當時張死墨處理這張照片,我們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多出來的人是誰’這一問題上,根本就沒注意我爺爺是什麽姿勢什麽動作,更別提他當時餘光是瞄哪個方向了。


    我結合攝像師傅和張死墨現在的姿勢對比照片,還原當時的情況,我爺爺餘光瞄的應該是小貨車開來的方位,他那個時候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隻可惜自個就是個殘魂,也沒法通知我們。張死墨給攝像師傅看了處理放大的照片,攝像師傅說這張臉的表情,非要形容是警覺和防範意識的,他做了一個大膽推想,我爺爺那時候的雙臂一定是打開成保護狀,也就是說當時能拍到我爺爺並不是個意外,而是他察覺到了威脅,想憑自己的微薄之力保護我們倆。


    “做我們這行的總能拍到些很奇怪的東西……”攝像師傅大概是從我的表情推測出什麽,點了支煙道,“我有個大學同學也是搞攝影的,不過和我這種混劇組的不一樣,他是個自由攝像師,還拿過國際大獎,老婆懷孕生產後三個月考了駕照,駕照到手半個月出了車禍,重傷不治身亡,我同學那段時間都特別消沉,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他,後來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在北京見過他一迴,奇怪的是他似乎沒之前那麽消沉了,一問之下他拿出手機給我看了一段視頻,也就幾分鍾,是夜晚拍攝的,視頻裏他兒子的搖籃一下一下擺著,而他死去的老婆就站在搖籃旁邊,雖然隻拍到一個背影,但可以確定是她,因為除了母親,沒有人會對一個小孩子如此關愛……”


    我知道攝像師傅說這個故事是什麽意思,大概我現在能做的,就是迴老家以後去看看我爺爺的墳,給他的墓碑前上一炷香。


    之後張死墨跟攝影師傅談了這次的業務,遣詞用語都特別誠懇,直言要根本解決問題隻有一種辦法就是把影城的那條林蔭小道扒掉重建,之後還要請眾多高僧作法超度。


    如同預想一樣攝像師傅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說自己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扒路這麽大的事情不是他一個攝像師也不是金同學一個小鮮肉能夠做主的,而且即使真說服影視劇圈裏的人,那影城的投資方幕後的老板也不會同意,這夥做生意的迷信的很,是絕對不會輕易讓人碰他們的風水局斷他們的財路的。


    聽攝像師的話我本以為這筆業務就這麽黃了,撐死混兩天吃喝外加幾百的跑路費就當旅遊一趟也行,但張死墨顯然不是這麽想的,攝像師傅都準備就此了結話題了他突然又提了個問題。


    “他讓你來找我,是不是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怪事?”


    攝像師傅愣了下,轉頭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張死墨,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張死墨這把賭對了,這家夥肯定是還有什麽事情沒說,忽悠我們來自個卻沒交底!


    “張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攝像師傅無奈道,“其實這個事情是小金不讓我說的,畢竟他以後要混演藝圈,很多事情傳出去影響星途。而且小金這孩子真的很有才華,我們都覺得他以後大的事業肯定一帆風順大紅大紫……”


    “可是隱瞞對這事兒無益。”張死墨搖頭道,“你大老遠請我們過來,絕對不甘心得到一句‘除了扒墓碑別無他法’,如果你現在方便可以給他打個電話,他要是不樂意說我這趟也不收取任何費用,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大家都不要浪費時間……”


    攝影師傅見情況已經是這個樣子,隻能去一邊打電話給金姓小鮮肉,嘀嘀咕咕說了好長時間,我借此機會就問張死墨他還有什麽事兒要處理,一路過來我還沒跟他討論迴老家的問題,不是事情太多忘記了,完全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他開這張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哥們的初吻給了張死墨這王八蛋的原因,我一想起這件事兒就感覺很奇怪,最後就幹脆不去想了。


    “不是你奶奶想見我?”張死墨戳開自己的手機點了微信聊天界麵,我看到我老媽一口一個“幹兒子小親親”的稱唿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其實我沒別的事情啊,跟他那麽說就是激將法,梅堅仁你得學著點兒,社會經驗不足你太嫩雞了……”


    我心道你才嫩雞,你全家都是嫩雞,側頭幹脆不理他,這貨還是很有心眼的,昨天不跟這攝像師傅直說這筆業務的解決方法非要憋到今天才談,感情是早猜到攝像師沒交底兒,其實想想也是,那條林蔭小道從影城建成時就在那裏,這麽多年影城天天有人拍戲,而且攝像師也說了拍到鬼影不是一天兩天,大部分的劇組早就習慣了,那金姓小鮮肉為了個鏡頭把張死墨這麽大老遠叫過來是不是太小題大做,除非他是個弱雞膽小如鼠,或者他爸迷信的不得了,剩下的唯一原因就是拍了這個鏡頭後,在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並且這個事情嚴重影響了他的生活甚至前途,所以他才如此“小題大做”!


    攝影師傅講了很久的電話,久到我覺得自己在烈日下快被曬成人幹,幸好他還算有良心,掛斷手機沒立刻說結果,而是讓助手給我倆拿了兩瓶水。


    我們找了個通風的陰涼處呆著,安靜聽攝影師傅說整件事。


    原來金姓小鮮肉從懂事起就發現自己能看見別人看不到的一些東西,也就是俗稱的“陰陽眼”。但他這種陰陽眼並不是露易絲那樣感染了瞳蟲後天形成的,金姓小鮮肉的陰陽眼是天生的。攝像師傅說,以前金姓小鮮肉看到這類東西都是路過,從來沒和他本身產生過什麽交集,所以他也對此習以為常,但從拍完那個鏡頭後,金姓小鮮肉總感覺自己右肩壓著什麽東西,剛開始他以為是拍戲扭傷或者碰傷,因為他這人有點完美主義,拍打戲都是親身上陣拒絕公司找替身的,時間長了磕磕碰碰在所難免,但有一天夜晚照鏡子他就發現了不對,他看到自己身後站著個看不到頭的女人,而她就用雙手箍著他的右邊肩膀,一雙慘白的手指末端,是鮮豔如血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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