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我後悔坐在這裏,倒不是後悔和張死墨出來喝咖啡,而是後悔喝完沒有拉他立刻離開。


    我坐在這裏,沒法轉頭看大炮和那女的的表情,但聽他倆的談話,腦補也能腦補出來,這倆貨湊一起談論的話題不是別人,那就是我。


    在他倆的談話中,我被冠上了“變態”,“疑似精神病患者”,“腦子不正常”等多項“殊榮”,要隻是那女的這麽議論我,我才不會放在心上,畢竟她跟我沒多大關係。最讓人無奈的是,大炮竟然也這麽認為,他還說和我從小一起玩到大,我以前還沒這麽變態,包括和他住在一起精神方麵都是正常的,而自從認識張死墨,我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很多行為舉止他都無法理解……


    張死墨聽到那倆提到他的名字露出十分無奈的表情,而我聽著大炮這麽說,覺得尷尬症都要犯了。大炮從小缺乏母愛,他爸肯定沒教過他背地裏別說人壞話,現在當事人就跟他隔了兩個桌子聽著,從小玩到大的交情他不可能認不出我背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大炮的心思還在那女的身上,現在這麽附和,一方麵原因是經過昨晚的事,他真的認為我轉變極大,甚至變得有點無法理喻,另一方麵原因就是賊心不死,還想跟這女的這兒刷把好感,借機藕斷絲連。


    兩方麵原因肯定都有,最重要的肯定是後者。


    我坐在這裏,聽著那些破詞兒從死黨嘴裏吐出來,心裏知道我倆的友情這是要到頭了,莫名有種‘被踹’的感覺,煎熬得我極不是滋味。


    “咱們走不走?”張死墨低聲問了句,“如果都是這些內容,我覺得沒有聽的必要了……”


    我也不想繼續聽下去,但這麽走出去,會不會又被冠上什麽“偷聽癖”的名號,而且我真不想麵對大炮,到時候別又在這裏鬧開,那丟人就丟大發了……


    其實歸根結底我知道自己害怕什麽,如果昨晚上他那拳隻是影響到了我倆的友情,這次偶遇,我要是站起來當他麵離開,即使還能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但我們之間肯定有很深的芥蒂,無法再像以前那麽要好。


    但如果不這麽做呢?我能當做昨晚的事沒發生過,然後再和他一起勾肩搭背哥倆好逛街嗎?我的眼睛有點疼,沒有像昨天那種漲熱的痛感,而是隱隱的如同針刺一般疼痛。它仿佛提醒著我昨天發生的一切。猶豫良久,最終我站了起來,沒有任何遮掩,就在眾目睽睽下走到大炮和那女的那桌。


    大炮的表情精彩萬分,張嘴要說什麽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那女的瞪著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我看著她一臉驚訝,然後以自己都難以想象的口吻淡定道:“哥們是怎樣的人,別人不清楚,你劉明輝難道不清楚?以後有什麽話當麵說,直接一點用不著背後瞎唧唧!另外我估計你也沒這個機會了,因為從今天開始,咱倆友盡!”


    我說出這句話後,張死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我,似乎沒預料到我會這樣割袍斷義,按我對這個人的了解,他原本的想法就是單純不想聽我死黨和外人這麽議論我,要拉我迴酒店躲清靜,但我現在的作為已經讓他無法揣測。


    張死墨悄悄拉了我一把,似乎是想提醒我不要和大炮鬧僵,但我這個人最討厭就是別人在背後對我說三道四,尤其這個人還是從小玩到大的死黨,尤其他如此在外人麵前貶低我,而貶低我的原因,僅僅是順這個女人的話說下去。我們這麽多年的友情,被輕賤成這個德行,那這個所謂的“死黨”,哥們也不想再要了!


    大炮叫了我一聲,我擺手沒理他,和張死墨一起離開“是非之地”。我這個人脾氣太硬,雖然從小到大沒在學校作出什麽亂子,但也沒有交到很多朋友,大部分都隻是同學,偶爾吃個飯聚個餐,恰逢節假日發個節日短信問候,但真正一直有聯係可以稱為朋友的,算算好像隻有大炮一個,我一直以為,大炮和別人不一樣,即使有些事情我不說他還是可以理解還是可以相信,還是可以站在我這邊的,但從昨晚開始,什麽都變了,我一直認為可以信賴的一切,突然顛覆得讓我懷疑人生,這麽多年的友情,一夜之間,我卻仿佛不認識這個人……


    我在自動販賣機上買了幾罐啤酒,心情不好一路無話,張死墨一直陪著我,就連過馬路也拽著我的袖子,這樣的動作有點矯情,我覺得他肯定是怕我想不開,和大炮斷交確實讓我小傷心,但還沒到尋短見的地步,我倆就這樣過馬路上樓,直到迴房間,我剛把啤酒放桌上,他就拿走了我所有的煙。


    “你做什麽?”


    張死墨沒說話,徑自拿走一罐啤酒開了遞給我,然後又拿了另一罐啤酒打開自己喝了一口。


    我笑了下,他這是要陪我借酒消愁的意思,我本來也沒生氣,現在真不知道該怎麽吐槽,是不是道士都在某方麵很純真?或者說有點傻得可愛?


    “你又不是我媽,用不著看著我。”我道,“另外我也沒抽煙的意思……”


    “你心情不好。”他終於開口,“他一定是你極其珍視的朋友。”


    我隻能點頭,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和他說很多的事情,說無憂無慮的童年,說和大炮一起造的亂子,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說到最後說到真正算得上朋友的隻有大炮的時候,我突然很想哭,那會的表情大概很難看,連張死墨都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我。


    “沒關係……”他安靜地聽我說完,緩緩道,“反正我也沒朋友,以後咱倆一起……”


    我聽這話覺得很意外,張死墨隻是看著我笑了下,慢悠悠喝著啤酒,他的表情不像開玩笑,我這才注意到從見他第一麵到現在,這家夥好像確實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


    “為什麽不交朋友?”


    張死墨聽我這麽問愣了下,搖頭,“不想把麻煩帶給別人……”


    我喝得有點上頭,不過也能猜到他說的“麻煩”應該是指他道士身份帶來的困擾。我沒有深究也沒有多問,每個人的生活都充滿了問題,大家同病相憐天涯相逢,這本身就是一場緣分。


    後來的事記不清楚了,隻記得我倆把買的所有啤酒喝的底朝天,我趴在桌上,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的酒氣。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被一陣猛烈的敲門聲‘砸’醒,桌上早就沒了空酒罐和拉環,大炮和他前女友站在房間裏,不知在跟張死墨說什麽,臉色非常緊張,我的腦袋昏昏沉沉,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他們麵前,天旋地轉大炮在叫我,我不知道他想幹嘛,就單純看他那張臉都上火。


    於是接下來我做了一件令自己也感到意外的事,我抬起手,衝著他的臉就來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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