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惠長公主所生大公子已經成親生子,所以府裏都改了稱唿,從大少爺、二少爺變作了大爺、二爺,至於衛國公,阿霧父親,也就成了大老爺。

    安國公府,阿霧如今父親,其實也早成了榮三老爺,隻是崔氏習慣喚他做三爺,自家兩個兒子又小,所以阿霧提起榮三老爺,也常用榮三爺稱唿,她可無法想象有人喊榮珢為七爺這種事,他們還是習慣稱榮玠、榮珢二人為玠哥兒、珢哥兒。

    但是長公主是極講禮法人,所以顧廷易小小年紀就成了二爺。

    阿霧迴頭看著顧廷易,她本該念著男女大防避開,這一世他們本是陌生男女,但偏偏顧廷易是她二哥,阿霧看到他眼睛時,就忘了那些顧慮,隻覺得他還是她二哥。

    好阿霧還有理智,道了聲,“二公子。”

    “你跟著惠姐兒叫我二哥就是了。”顧廷易其實也知道自己言行不妥,可偏偏控製不住自己腿,他遠遠瞧著她們一行人去了瀾池,遲疑了片刻,就跟了過來。

    好衛國公府丫頭都是極有分寸,提醒道:“二爺,大姑娘她們去劃船了,要等會兒才迴來。”

    顧廷易冷冷地看了那說話丫頭一眼,“要你多嘴。”

    顧廷易不同於他哥哥顧廷容溫和,素來是個冷麵,一般丫頭都怵他,今日這多嘴丫頭,是長公主特地留下照看各位貴女,因是長公主房裏出來人,也隻有她才有這膽子敢顧廷易跟前兒提上這麽一句。

    就這樣,見顧廷易冷了臉,也嚇得哆嗦了一下。

    但那丫頭話卻點醒了阿霧,阿霧有些尷尬地撇頭不再看顧廷易。

    顧廷易這才收迴了阿霧身上眼光,將手裏盒子遞給那說話丫頭,“等會兒大姑娘迴來,替我將這給她,做她生辰之賀。”

    生辰之賀,本該親手交給顧惜惠,明白人都能猜出這東西不過是借口,阿霧心裏一怔,想起顧廷易說話,難道說他認出了自己?!

    阿霧又高興又心酸,隻是卻不能先於長公主而認顧廷易,否則還不知要生出多少風波來,畢竟外人看他們卻是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公主府二爺和國公府六姑娘。

    顧廷易去後,走得遠了,遙遙迴頭,心下也不知自己究竟怎麽迴事,隻是他總不肯相信自己那聰慧絕頂,乖巧可人妹妹就這樣走了,就這樣一抔黃土掩了芳魂。

    直到見了阿霧,顧廷易不知怎麽,就生了親近之心,但是他也知道,今日自己似乎唐突了,他日少

    不得要耐心些,免得嚇著了她,她還是個年紀比阿霧還小小姑娘而已。

    顧廷易一時又覺得自己心太齷蹉了些,怕自己是不是有什麽難以啟齒毛病,這一年長公主本也開始為他張羅婚事,可他偏偏對這事毫不放心上,惹得長公主還抱怨過他,說他習武習傻了。

    顧廷易迴了屋,屋裏兩個大丫頭因顧惜惠生辰都去看熱鬧了,留下一個才總角小丫頭守門,見他迴來,上前甜甜地道了句,“二爺迴來了。明玉姐姐和明珠姐姐看劃船去了,奴婢給二爺沏茶吧。”

    素來顧廷易身邊都隻要兩個大丫頭伺候,他是極不喜歡女子親近,今兒卻有些魔怔地看著說話小丫頭。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叫芡實。”芡實有些忐忑,她雖然也想巴結二爺,卻被他眼神看得有些發冷,要知道素來這位二爺是連正眼都不瞧她們一下。

    顧廷易瞧了芡實良久,這丫頭長得也是嬌俏可人,但顧廷易對她完全沒有任何想法,他長長地吐了口氣,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正常。“你去吧,我這兒不用你管。”

    到顧惜惠等遊湖迴來,金玲是看到阿霧後第一個開口人,“咦,遠遠望著顧二哥好像來了,你和他說了什麽?”金玲一開口就有股咄咄逼人之勢。

    阿霧沒開口,這會兒她說什麽都讓人懷疑。

    一邊站著丫頭蘭馨開口了,“二公子來給大姑娘送生辰賀禮,哪知道姑娘剛巧去遊湖了。”這位蘭馨正是剛才提醒顧廷易那位。

    顧惜惠點頭笑了笑,她也不以為顧廷易能和阿霧有什麽,她對顧廷易還算是了解,從小到大,除了他胞妹康寧郡主與他能說得上幾句話外,就是長公主那兒顧廷易都不熱絡,對女子是厭惡。

    金玲聽了丫頭話,這才有些訕訕,狠狠地瞪了蘭馨一眼。

    阿霧朝剛才為她解圍蘭馨感激地笑了笑,也多虧她剛才點醒了自己,也扛著顧廷易冷臉提醒了他,是個為主子著想丫頭。阿霧歎道,真是個好丫頭。

    阿霧以為長公主手下有這等丫頭,自己也是與有榮焉,心想著迴去還得趕緊調、教紫硯、紫扇二人,多跟蘭馨學學。

    蘭馨是個厚道人,本來阿霧同顧廷易就沒什麽,她覺得阿霧這小姑娘長得甜美可人,又安靜乖巧,並不願意那位金姑娘鬧出什麽不好話來。羞辱了她自己不說,還連累了自家二爺。

    這位金姑娘沒事兒就總找事來府裏串門,生怕人看不出她瞧

    中了府裏二爺似,蘭馨對這位咄咄逼人大小姐素來都是不喜歡。

    閻王好哄,小鬼難纏,真得罪了府裏丫頭,金玲想顧廷易跟前得點兒好,那是絕不可能,她們都會幫她“不經意”地顧廷易跟前上眼藥。可惜金小姐不懂這個道理。

    阿霧從衛國公府迴家,心裏既高興又酸澀,高興是又見到了公主娘親,難過是好像她對自己並沒什麽好感。

    阿霧分不清自己感受,她知道長公主對女兒疼惜那是來自血緣,如今她們再無血緣,又何敢奢望公主娘親母愛,雖然能清晰地分析這些,但倒底心不甘、意難平。她還記得一切,即便是失去了血緣作為紐帶,但是前世種種,長公主疼愛、維護,點點滴滴都還記阿霧心頭,她如何割舍得了。

    阿霧迴屋時候,崔氏並不房裏,上老太太那兒伺候去了。老太太本來眼見著三房就煩,平日並不多留崔氏,但從上迴榮珢事後,就愛叫崔氏去伺候,也算是變相折磨。

    可是做媳婦婆母跟前孝順,那是天經地義,崔氏推托不得,這一招老太太算是用得好。阿霧勸崔氏裝病,崔氏卻反過來責備阿霧,“伺候婆婆怎麽能裝病,若被人知道了,你爹名聲,你名聲還要不要了?”

    崔氏怕阿霧心眼太靈活,又道:“你將來嫁了人可萬萬不許裝病不去婆婆跟前伺候,那要被人指著鼻子罵。”崔氏怕嚇唬不住阿霧,又加了一句,“指不定嫁了人還要被人退迴來。”

    阿霧臉一紅,誰要跟她討論嫁不嫁事兒啊,卻也隻好敷衍地點點頭。

    今日崔氏不,阿霧鬱鬱地迴了自己屋裏,吩咐紫硯取她琴來。

    琴名,清鳶,是榮三爺一位文友蔡觀硯所贈,蔡觀硯家裏世代製琴,阿霧當初擁有那柄傳世名琴,鳴鸞,就是蔡家祖上做製。

    這柄清鳶雖是今人所製,但琴身古雅,琴聲潤、圓、清、勻,落好琴、喜琴、擅琴人手上,假以時日必定又會是一代名琴。

    阿霧自得了這柄琴後,無論是心有煩緒,或是心有歡悅,都喜歡撫琴一曲,以抒胸懷。

    紫硯見阿霧要彈琴,趕緊去取了來,又將前日燒香灰裝入蟹殼青鬲式三足宣德爐裏捧到琴案邊小幾上。

    阿霧從香筒裏取了香鏟將雪白香灰抹平,用香箸捅出一個小孔來,直通下麵木炭,這才慢條斯理地從銀葉罐裏取了一片銀製隔火片放爐上,心下感歎,若是有火浣布製隔火片才好,金、銀是不可用,偏偏紫扇從管家那兒領就是銀片。

    阿霧一時感歎,爐子也欠了些,隔片也差,隻有她自製香餅還算得宜。

    阿霧拿香箸從青花魚戲蓮花香罐裏取了一塊她早些時日自製香餅放隔火上,然後拿羽塵小心將周遭香灰掃幹淨。

    紫扇以手撐著下顎,趴桌子上,目不轉睛地瞧著阿霧熏香,隻覺得她拿著羽塵細細掃灰模樣,有著說不出來美,光是美字兒還不足以形容,裏麵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韻味兒,紫扇隻覺得光是這樣瞧著,都是一種享受。

    每迴阿霧焚香撫琴,紫扇都眼巴巴地看著,連有小丫頭來尋她玩,她都不出去。

    末了,阿霧為香爐蓋上特地配宋玉帽頂,這就算是齊備了。

    香餅受熱,漸漸地散發出馨香來,淡淡,飄渺無垠,若無微風,簡直是捉不住氣味。

    “姑娘,這是什麽香?”紫硯問道,阿霧熏香,隨心緒而擇,紫硯雖然陪著阿霧調香,卻也不知其內裏。

    阿霧吸了口氣,“就叫寸暉吧。”阿霧鼓勵自己道。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作者有話要說:我看到有些留言。

    但是我想,若是阿霧真就再也長公主放心上,轉而全心地孝敬崔氏和榮三爺,那才叫讓人心寒吧。而長公主事情也會長長久久地影響到阿霧。這,是人之常情吧?

    關於大家對時間迷惑,我解釋一下吧。

    阿霧大概是隆慶二十二、三年出生,死於隆慶三十三年。這一年向貴妃兒子登基,成為哀帝,位不足一年,四毛哥篡位成功,登基為正元帝。阿霧正元年間飄蕩過一段時間,後重生於安國公府阿霧身上,這一年是隆慶二十三年。而這一世長公主所生阿霧也這一年死去,死時十歲或者十一歲。前一輩子阿霧死時候二十來歲。

    之所以沒有細寫,是怕後來有修改地方,總要留一點兒彈性時間。但是好想大家都有點兒迷惑,所以璫媽就這樣固定設定吧。後來章節裏,若有機會,璫媽會把時間交代清楚。

    *d^_^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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