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硯姐姐,你說要是咱們能讀書識字,是不是也能像姑娘她們一般出口成章,帶著,帶著那股姑娘們才有神氣啊?”紫扇向往地道。

    “停,歇歇吧,成天胡思亂想。”紫硯笑罵道:“難不成你還想當小姐不成?”

    “我倒不是想當小姐,就想著能讀書識字,今後嫁人也好……”

    “不害臊,你才多大點兒,就想著嫁人了?”紫硯拿手指劃著臉羞紫扇。

    “我倒覺得紫扇說有道理。”阿霧走進房裏。

    紫硯和紫扇一見阿霧,都驚了驚,還是紫硯醒得,“姑娘別聽我們瞎說。”紫硯不知阿霧聽了多少,心下打鼓,好沒說姑娘壞話。

    卻說阿霧這邊已經將紫硯和紫扇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她本是去了崔氏屋裏,因崔氏今日頭疼不喜人吵,阿霧就先迴來,到了廊下聽見她兩個人私語,阿霧便閃到一邊悄聲留心聽著。

    紫硯給阿霧一貫印象是沉悶,挑不出錯兒,可也沒有什麽值得稱道地方,可今日聽了她話,對她印象則全改了,看起來倒是個心底清明聰明人,心性也不壞。

    聽到後來紫扇說及讀書識字事兒,阿霧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兩個丫頭居然不識字。阿霧以前大丫頭別說識字,就是琴棋書畫都來得,既是她奴婢,又是她玩伴,跟她一般,手底下也有小丫頭伺候,簡直稱得上半個小姐。

    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但凡世家裏有些地位姑娘身邊大丫頭都是半個小姐做派,這才能顯出姑娘身份來。

    阿霧本身對紫硯和紫扇並不曾真正用心,一直打著換人主意,可這後來看著一時半會兒還換不下兩人,如今又看她二人都是可塑之才,便起了別打算。

    以前阿霧身邊人都自有嬤嬤調、教,規矩教得極好才能送到她身邊伺候,說句誇大話,那都是要經過層層關卡聰慧人能到得了她身邊服侍,對那些丫頭來說,能到康寧郡主身邊來便算是一步登天了,各個都是卯足了勁兒,不惜爭得頭破血流。

    如今到了安國公府,阿霧可就再沒這個待遇了,哪怕選了丫頭,也未必就是好,阿霧也算是想明白了,心裏湧起一股子鮮勁兒,且要看看自己能把這兩個丫頭教成何等模樣。

    不知不覺中,阿霧姑娘已經很時尚地打算玩一把養成遊戲了。

    “讀書識字是好事,紫扇既然有心,我可以每日抽空教一教你,免得今後姑娘我讀一本書,你兩眼一抹黑,不知道去哪兒找呢。”阿霧很

    隨意地道。

    “就是就是。”紫扇高興得笑眯了眼。

    紫硯聽了也有心思學一學,可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麽開口。

    紫硯一家子和紫扇一家子都是青州人,祖祖輩輩都是地裏刨食人家,後來遇上荒年,連樹根兒都沒得吃,不得不賣身為奴,又為了一家子不分開,便同牙婆說好要整家賣,不分開,恰好三太太出嫁要買陪嫁,崔氏嫡母便買了她們一家,這便是緣分。

    因是刨食人家,反而對文字格外敬重,平日裏紫硯爹爹哪怕撿到一張寫過字紙,都要好好收起來,紫硯打心底也是想識字。

    阿霧看了看紫硯,笑道:“反正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紫硯也一塊兒吧。”

    “哎。”紫硯忙應了聲。

    阿霧說到做到,果真每日下午抽半個時辰出來教紫硯和紫扇,先從《千字文》講起,她兩個雖然底子薄,但勝用心,又算聰慧,教起來也不費勁。阿霧像是找到了玩具,所謂好為人師,正是這般。阿霧心裏高興,這一師兩徒彼此下心,還真像有那麽迴事兒。

    這也是紫硯和紫扇造化,得了阿霧這麽個“名師”。

    當然阿霧也是有私心,平日裏也不講那些女兒經教給兩人,並不需要她們如大家閨秀一般,反而擇些忠臣義仆故事說與二人聽。有忠仆舍身護主而得大造化故事,也有義仆為主守財,得敗家子迴頭故事,這些人不僅老實,還要聰慧。

    比如這後一個故事裏沈實,被敗家小主子趕到莊子後,還一心為主籌謀,經營起偌大一個山莊,籌得千金,後為小主子還了債,又將祖產買迴等等,當然後沈實也得享天年,小主子一家又極為感激恩待他。

    兩個丫頭聽了教化也有些感受,可阿霧見她二人神情,知道要收買她們死心塌地對自己,還言之過早。如何駕馭家奴,要讓她們死心塌地,憂你之憂,喜你之喜,靠錢和權都不是永久好方法,尤其是對有良心仆人。

    於是阿霧琢磨著是不是該弄一出施恩把戲,將兩個人徹底收服才好。

    可是一來阿霧手頭沒什麽可用人和物,二來她年歲小便是安排了套子,紫硯、紫扇二人也未必就會求到她跟前來。

    何況施恩這種把戲一個不好被拆穿了,反而弄成仇人,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所以若非十拿十穩好還是別幹這種事兒。

    思及此,阿霧隻好歇了這等投機取巧心思。

    細水長流慢慢也能叫人

    生出情誼來,所幸阿霧年歲小,一家子大小事兒犯不著讓她操心,也有閑情逸致來同兩個丫頭好好相處。

    後來,阿霧不僅教會了兩個丫頭識字,又把些詩詞來教她二人,陶冶陶冶情操,得閑也給她們讀讀《春秋》、《史記》,正兒八經將兩個人往半個小姐一般養。當然此是後話了。

    卻說京裏皇親貴戚、勳貴豪紳眾多,每月裏總有大大小小各種宴,娶媳婦、嫁女兒、這個做大壽,那個滿百日,可要論誰家請客,王公貴族去得全,定然要數華亭伯。

    華亭伯這般有麵子倒不是他有多能耐,而是人家生了個好女兒,當今連皇後見了都要忍讓向貴妃正是華亭伯小女兒。

    向貴妃十幾年來聖寵不衰,她兒子七皇子又很得聖心,因著這些華亭伯自然就水漲船高了,華亭伯六十大壽,連皇帝都有壽禮送來,京城豪貴如何敢不給麵子。

    向貴妃又是眾所周知小心眼,誰要是不給她家麵子,她就能整得別人一家都沒有麵子。

    阿霧是知道向貴妃心結。

    向貴妃出身不高,就格外看重這些虛麵子,譜擺得極大,架子端得老高,便是宮裏皇後娘娘都沒她排場大。可誰讓她得寵呐,皇帝眼珠子一樣,碰不得,誰也不敢說她一句不是。

    原來這華亭伯以前就是個賣豆腐腦,因女兒得了寵,皇帝有個賣豆腐腦嶽丈像什麽話,這才封了華亭伯。向貴妃當年還曾擺攤賣過豆腐腦,也正是買豆腐腦時被流氓調戲,遇上皇帝微服私巡,英雄救美成就了一段了不得佳話。

    因這樁佳話,又因皇帝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再加上向貴妃有意造勢,她便得了個大夏朝第一美人美譽,伺候再不許人提及她出身。

    可雖然無人敢提,但京城老一點兒世家心下都是明白向貴妃賤根兒。私底下都瞧不上狐媚子向貴妃,但表麵上誰也不敢不給華亭伯麵子。

    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阿霧前輩子母親,福惠長公主。

    這位福惠長公主是當今胞姐,宮裏醃臢事情多,當今皇上能活到現下,長公主是功不可沒,所以今上對這位公主姐姐一向愛重。

    這京城裏也隻有長公主敢不給向貴妃麵子,不給華亭伯麵子。

    兩個女人都是皇帝愛重,一個是姐姐,一個是愛妃。一山不容二虎,兩個女人是彼此都看不順眼。長公主恨向貴妃狐媚,拖累了皇帝名聲,且也有妒忌裏頭,往日裏皇帝對長公主可以說是言聽計從,但有了向貴

    妃之後,被向貴妃枕頭風吹得壞了幾樁好事兒,而皇帝心也難免偏向這日日同他顛鸞倒鳳美人。

    至於向貴妃,她也恨長公主,恨她自視出生高,從來瞧不起自己,長公主又經常皇帝跟前給她上眼藥,所以向貴妃也經常枕邊上給皇帝吹長公主壞話。

    兩個女人之間梁子結得比殺父仇人還死。

    有這一層關係,阿霧自然也是討厭向貴妃。

    這迴崔氏得跟著大夫人去華亭伯府賀壽,若換了其他人家,阿霧必定是要吵著跟去,但華亭伯府就算了。

    一股子豆腐腦味兒,阿霧沒有興趣。

    何況長公主根本不會去華亭伯府,阿霧就自然不想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璫媽因為開始工作了,所以四季錦都會很晚,請大家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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