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過,夜奴臉色忽變。瞬間現身於凝電居內。

    “你來做什麽?”極少有的,夜奴臉色不虞,口氣更是不善到極點。

    “樓主的功力好像更上層樓了。”

    “不知梓樓樓主來此有何貴幹?”

    “沒什麽,四處逛逛。”

    “原來如此,”閑逛到蘭樓內宅了,還恰巧是正在煉魔的凝電居!“這裏無桌無椅,還請樓主移駕花廳,小妹這就命人奉茶。”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這裏就很好。”

    “樓主是貴客,自然不可怠慢。”說著,夜奴就已經出手了。敬酒不吃,那就隻好用武力請你滾出去了!

    因為不能發動魔法以免觸動蓮花陣,所以夜奴用上了許久不曾動過的、自己的武器——一條特製的皮鞭。雖說是皮鞭,但威力卻絲毫不遜於鋼鞭,並且更柔韌、更輕便。因為那是用世界上最輕靈、最柔韌,也是最難得的混血精靈身上的筋,揉合了巨蜘蛛的絲而成的,絕對獨一無二的“皮鞭”。

    “今天樓主好大的火氣,既然如此就讓為兄幫你降降火吧。”似乎也是在顧忌那個詭異的陣法,同樣的,夜淮也沒有使用任何魔法。

    夜奴的鞭梢掃過夜淮的發梢,鞭風過,夜淮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夜奴的憤怒是理所當然的,更不會手下留情。事實上,不過片刻,夜奴就已經計量好了如果有幸借此機會幹掉梓樓樓主夜淮要怎麽跟主屋解釋,要怎麽應付梓樓可能的報複,會引起怎樣的波瀾以及如何應對。然後得出結論:這個人,可以殺。

    讓蘭樓樓主起了殺心,那麽那個人就隻有狼狽招架的份兒,運氣好的話,還可以逃掉一條命,但這個幾率很小。

    夜淮感到四周全部都是唿嘯生風的鞭影,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周身感覺到的,整個世界都是夜奴的鞭子,毫無縫隙,毫無生機。夜淮不曾想到,區區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居然能有如此厲害的功力,將他這個梓樓樓主逼得隻有招架之力!

    雖然表麵上夜奴占了上風,但夜奴心裏明白夜淮的防守很嚴密,盡管自己實力不俗但若要輕易取勝也是不可能的。不愧是梓樓樓主,畢竟還是有些本事的。至少,在眼花繚亂的鞭影中沒有左右支拙,沒有自亂陣腳,以至於自取滅亡。能讓她找不到空隙一擊斃敵,也算是本事了。

    一攻一守,具不敢有絲毫大意。不過片刻,已然三百招開外了。

    開始還好,慢慢的,夜奴感到身體提出的抗議。一種強烈的空虛漸漸讓夜奴感到吃力。這樣急促的進攻方式太過耗費體力,煉魔,再加上與一位樓主級的人物過招——夜奴明顯的感到了來自身體深處的疲憊,一種強烈透支體力過後的空虛……不!不可以倒下!現在倒下了,一切就都結束了,不能結束——至少不是現在!否則,魔、蘭樓、她自己,都有危險。

    強撐著一口氣,夜奴不得已改變戰術。狂亂的鞭影瞬間消散,隻見一條銀蛇不時出現在夜淮左右,吐著死亡的舌信。

    夜淮極盡所能的在夜奴招招致命的進攻下保全自己,心中暗自驚訝夜奴的武技竟然高到這個地步!急速揮動著的兩節鐵棍帶起了倉促的風聲,安靜而空曠的房間響著單調的迴聲,半空中的兩個人影,靜默肅立,對於下方的生死決鬥,毫無知覺。

    夜奴的鞭子上有機關,足以讓夜淮瞬間血肉模糊的機關。可是夜奴不敢用,確切的說是不能用。因為現在半空中那兩個還在煉魔的人,現在雖然還不是種魂的最佳時機,但已經可以了。而種魂的必要條件之一就是主人的血液!若是此時夜淮流出任何一滴血,那麽紅花綠葉兩人就是梓樓的魔了!兩個魔——那意味著太多!

    猛地,夜奴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半透明的液體流了出來。一邊應付著夜淮的進攻,一邊低聲吟誦著冗長的咒語。

    那串半透明的液體泉水一般的流下,接近地麵上暗紅色的陣法時,竟漸漸抬高起來,一個個圓潤的液滴轉了個彎,直直的升了上去,環繞著半空中已然透明的兩個人影,旋轉。

    雖然不懂夜奴究竟在做什麽,但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蘭樓樓主一定在進行煉魔的某個步驟。夜淮睜大眼睛看著,伸著耳朵聽,他今天來的目的是搞破壞。現在看來是無法達成目標了,那麽至少應該搞清楚蘭樓煉魔是怎麽迴事。拿到蘭樓的不傳之秘,一樣很有用。

    煉魔的蓮花陣,古老而神秘,威力強大,又豈是一時半刻僅憑一個樓主就可以參的透的?夜奴並不擔心,但吟誦聲還是小了幾分。

    一個在施法,一個在偷學,兩個人都分神了,原本激烈打鬥也在不知不覺間慢了那麽一點點,卻依然致命。

    長長的吟誦耗費了夜奴過多的魔力,再加上體力透支,夜奴覺得自己好累……

    一道灰影閃過,夜淮的臉閃過驚喜,在他放鬆的那一刻,夜奴按下鞭子上眾多按鈕中的一個,一道粉紅色的細光閃過,夜淮溢於言表的喜悅定格在那一瞬,之後,夜奴突然感到肩背一陣鈍痛,幾近站立不住,搖晃一下,竟強撐住了!

    此時的蓮花陣乃是最不穩定的時刻,夜奴不敢唿救,若是突生異變,樓上的四個人,一個也別想留下完整的屍身,何苦再牽連其他人進來?

    嘀嗒嘀嗒,不知道是什麽滴落的聲音,在夜奴因疼痛而混亂一片的腦海中竟然格外清晰。

    現在不是分神的時候。踉蹌走到陣中陣主的位置,盤膝而坐,強迫自己忘記那該死的痛,專心感受半空中那兩個人的任何微小變化。

    的確,剛剛強行種魂是早了。現在那兩個人新凝結起來的身體還禁受不住種魂所帶來的衝擊,身影越發模糊了。

    在不該種魂的時候種魂,就像早產的嬰兒,太過容易夭折。

    要幫他們……

    是什麽,究竟是什麽?嘀嗒、嘀嗒……

    陷入半昏迷狀態中的夜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都做了什麽。隻是再醒來的時候,夜淮已經不見了,半空中的兩個人已經有了可以觸摸的實體,而自己撲倒在蓮花陣陣主的位置上。

    夜淮逃走了嗎?不可能。他中了毒,沒有蘭樓的解藥,怎麽可能自己恢複行動能力?難道,有內奸?那麽又是誰可以在暗陽的重重把守下,出入自如?

    身體依舊虛弱的站不起來,但腦子已經開始飛速的旋轉,前因後果仔細思量。幾乎是條件反射了,不需要刻意的去想,那些東西自然而然的就會自己蹦出來。當了十多年的蘭樓樓主,這種身未動、思已遠的行為方式,也算是職業病了吧。

    不管了,眼前這兩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不敢施法觸動蓮花陣,不能使用千裏傳音。即便身體一直在叫囂著急需休息,但夜奴依舊強撐著站起來,走出去。

    當眾人看到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的樓主出現時,除了驚訝就是驚訝,樓主?!

    “忠大哥,快去瑞叔那裏讓他把各種元素石都找一些過來,快!”凝電居裏那兩個“先天不良”的魔,等不了太久!

    雖然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麽事,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但明白問題很嚴重的忠大哥連迴一聲遵命的時間都沒留,嗖的一下不見了。

    在一次感歎蘭樓的高效率,不過幾個唿吸的時間,忠大哥迴來了,還有幾塊顏色不一的元素石。

    被人安頓在軟椅上的夜奴有氣無力,“暗陽,打碎成粉,讓風吹起來。”

    竟要將昂貴且稀有的元素石打碎?讓風吹走不就全都浪費了麽?

    眾人心裏都有疑問,卻知道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盡管不解,還是按照夜奴說的做。隻要那是樓主說的,這就足夠了。

    “忠大哥,不夠。”元素石太少,不夠維持凝電居內兩個人的生命。

    “瑞叔說這是貴重物品,在樓裏取用有嚴格的手續,剛剛那些已經是破例了……不過,瑞叔說會盡快送來更多。”

    “快。”沒有力氣說更多,現在她還要保存體力,那兩個人還離不開她。至於說話,自然是能省就省了。

    夜奴的話音剛落,一個胡子眉毛花白的小老頭就出現在夜奴眼前,手裏捧了個小木頭匣子。打開匣子,是分門別類裝好的元素石。

    “暗陽。”

    “是,樓主。”

    元素石是上位魔法師死後身體裏的結晶,極為稀有,也極為難得。即便是財大氣粗的蘭樓,也將其視為貴重物品小心收藏。

    元素石的珍貴不僅僅在於其稀有,更是因為它是能夠起死迴生的神品,多少人為了能夠摸一摸元素石而不幸喪命。如今,將這麽多元素石磨成粉撒在風裏,不知道樓主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魔的身體是由逸散在空氣中的各類元素緩慢凝聚而成。而現在凝電居內的兩人在身形未成之時強行種魂,身體承受不住,隨時都有土崩瓦解、魂飛魄散的危險。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補強方法就是用大量的精純元素迅速補充,否則,就隻有前功盡棄。而大量精純的元素,除了元素石,再無其他。研成細粉撒在風裏是因為現在的他們隻能從空氣中補充能量,當真送上整塊的元素石對於他們來說也是沒用的。

    聽聞情況不對的漢斯烏鴉等人迅速趕來,看到夜奴虛弱的樣子,連忙施展恢複結界,試圖讓夜奴盡快好起來。

    的確有用,但作用並沒有應該的大。感覺好些了的夜奴不顧眾人勸阻再次進入凝電居。那兩個人,不能有事。

    還好,兩個人都已經睜開了眼睛,這就證明一切正常。

    “聽得到我說話就點點頭。”

    兩個人一起點頭,動作頻率一致,好像兩個連在一起的木偶。

    “很好,剩下的你們自己應該可以搞定。我走了。”

    可是不等走出去,剛到一層,夜奴的身體終於撐不住了,搖搖晃晃的倒下了,但神誌清醒。

    “漢斯,進來。”

    守在樓外的漢斯聽到了,馬上進去,就看到癱在地上卻目光銳利的樓主。

    “扶我出去。”

    “樓主?”先不說上下有別,樓主還隻是個尚未出閣的姑娘,這樣做,不妥吧,會影響樓主的閨譽,更何況是在圖闌家這種是非多的地方。

    “漢斯,照我說的做。”

    “樓主,我還是叫青葉姑娘過來吧。”都是女眷,青葉也會一些法術,不愁搬不動樓主,會好很多吧。

    “青葉很忙,這點小事,不用麻煩她。你來。”

    有些難為情地,漢斯抱起了夜奴。不是不會隔空移物一類的魔法,隻是那樣做實在是不怎麽尊重樓主,就好像怕碰什麽髒東西一樣……

    看到被漢斯抱出來的樓主,眾人又慌了。

    多災多難的樓主:先是被展雲修理個半死,後來又被花楝派來的內奸出聲陷害,再一次徘徊在生死邊緣。在休養期間,還兩次遭人下毒,好不容易好轉了,現在又因為煉魔搞成這樣……似乎,她的身體就從來都沒好過。

    忠大哥打了個手勢讓手下的人快去找青葉和大夫來。搞成這樣,不盡快通知青葉,她會發瘋的,那個人已經把照顧夜奴當成了唯一的生存目標。

    “我沒事,隻是有點脫力了,你們不用擔心,該幹什麽就去幹什麽。叫紅月過來守著凝電居,等那兩個人出來了就一切恢複正常。告訴青葉不用過來了,幫我準備好床鋪,我吃一點東西馬上就休息。任何人任何事不得打擾。”她忽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這身體,有些不正常。那種詭異的空虛……

    “忠大哥,暗陽,你們給我仔細檢查凝電居內外,看有沒有類似暗門,時空連接陣法一類的東西。剛才,夜淮在裏麵,中毒之後又消失了。你們要查清楚,實在不行就去找無恨兄弟。”夜奴說的簡單,卻聽得眾人一陣冷汗。

    有人擅闖入內就已經是對蘭樓所有守衛的挑釁,居然還讓人堂而皇之的進入蘭樓內園,這簡直就是不可饒恕!更可怕的是居然讓人如入無人之境的闖入重重把守的凝電居還跟樓主大打出手?!蘭樓的防衛何時竟如此不堪?!

    忠大哥、暗陽、落星、烏鴉、漢斯的眼裏都冒出了火,豈、有、此、理!

    看到他們的反應,夜奴很滿意,非常放心的讓幾個粗婢抬著軟轎迴繡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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