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城侯錯愕了半晌才緩過神來,囔道:“還有這事?你說的這是厲鬼惡魂啊還是白蓮教妖人?”


    “白蓮教妖人很厲害嗎?”


    況且想了想白蓮教的各種傳說,的確傳的很邪乎,可是卻沒有親眼見過他們的功夫究竟如何,這次這個兇手的本事可是他親眼見到的。


    “不管厲害不厲害,反正都平掉了。”武城侯不以為然道。


    “那就是說二百人足夠了?”


    況且思忖著武城侯府裏也能湊出兩百精銳騎兵,如果不夠,可以向中山王府借兵,他看到案子現場後,也就沒想著官府能有所作為,這種案件實在是超出官府的能力之外。


    至於他手下的那些人,第一並他沒見過,第二周鼎成不在這裏,他也沒法發出命令,周鼎成是傳達他命令的唯一通道。


    “應該是夠了,如果不夠,可以用五百精銳騎兵,如果覺得還不夠,真的遇到你說的這種玄乎的妖人,那就得動用三大火槍營了,在三大火槍營的火力下,就是鐵打的人也得化成鐵水。”武城侯沉吟道。


    “火槍營?南京有嗎?三大營不是隻有北京才有嗎?”況且追問道。


    “怎麽會,南都也有火槍營,跟北京一樣,火槍火炮都是一樣的,南都雖說是陪都,畢竟也是首都之一,還得保護太祖陵寢呢。”武城侯道。


    “可是火槍營能借用到嗎?”況且不信地問道。


    “借用當然不行,但是如果真的發現了你說的這種十惡不赦的妖人,那就是我們該管的事,火槍營當然也就師出有名了,不用借,該用就得用。曆來隻要發現有類似白蓮教的妖人,都是不惜一切代價消滅掉。”武城侯道。


    況且放心了,雖說他並未真的準備借用都督府的力量,但是多了這一種可能總是好的。


    現在最大的問題還不是如何消滅那個惡魔,而是如何找到他。


    “你既然想做這件事,就隻管盯著那個妖人,隻要發現了他的蹤跡,我保管他逃不了就是。”武城侯保證道。


    “多謝大哥。”況且誠心謝道。


    “謝我做什麽?真要有這事兒,你是幫我立功啊。”武城侯哈哈大笑起來。


    應天府仵作解剖了全部屍體後,沒有找到死因,所有屍體內外均無傷,隻有脖子上一道勒痕,仵作卻認為那是死後留下的。


    驗屍結果出來之後,公差捕快們一致認為這是惡鬼索命的典型案例,非人為。沒有人可以不傷害一個人卻把他的靈魂從體內奪走,隻有傳說中的鬼魂能夠做到。


    現在是按察使衙門、應天府、六合縣聯合辦案,以練達寧為首,可是具體事務還是由應天府來辦,因為應天府在辦案能力和資源上最為強大。


    “大人,雖說況且找到一個麵具,可以確認那東西和案件有關,卻也不能就此認定是人為,而不是惡鬼索命。”應天府知府向練達寧匯報時說到。


    儒家並不否認鬼神,孔子說:“敬鬼神而遠之。”儒家人士也都喜歡談鬼論神,晉朝時幹寶的《搜神記》、東坡的《東坡誌林》、蒲鬆齡的《聊齋誌異》都是以鬼神為主題的作品,而在民間中,鬼神的傳說和迷信就跟實際生活分不開了。


    練達寧沉吟不語,他不僅是相信況且,而且在他遇到第一個案子時,就沒認為是什麽鬼魂索命,而是人為,若認為是鬼魂索命,他就不必耿耿於懷二十年了。


    但是現在沒有實證,他沒法說服別人,隻能期待況且那裏能有進展,他暫時還是一籌莫展。


    “大人,要不要找天師教的大師們來禳災驅鬼?”應天府知府問道。


    他記得,鄭家連環命案期間,連請來驅鬼禳災的和尚道士都嚇跑了,這次的惡鬼顯然更強大,非得驅鬼的祖宗天師教的張天師和他手下幾個大師才能做到。


    這些高人不好請,但是向皇上上奏,由朝廷出麵,張天師還是得給麵子的,畢竟他是天下道教首領,這種事本來就是應該他管的。


    “再等等吧,現在你們還是按照惡人作案來尋找線索,實在找不到再說。”練達寧隻好這樣先應付著。


    應天府知府點頭遵命,但在心裏已經放棄了對此案的查辦。


    他不是不敬業,而是實在沒辦法,上次鄭家的案子已經讓他無案不敗的記錄被打破了,就像逼著他生吞了一隻死蒼蠅一般,他看著況且就來氣,也不是對況且有成見,而是看見況且自然就聯想到那個案子。


    現在又來一樁更加無法破獲的案子,這等於又逼他生吞一隻死老鼠。


    他現在是悲憤無法言說,也不能對任何人發牢騷。轉念一想,練達寧的日子也不好過,不出意外,這樁案子會壓在他心裏一輩子,成為他終生的噩夢。


    “大人,還有一事下官一直不解。”應天府知府剛欲退走,又想起一件事來。


    “但講不妨。”練達寧對他已經失去了興趣,卻又不好趕他走。


    “況且當時是怎麽感覺到有人窺視你們的?當時他可是在屋子裏麵,他感覺的人在外麵的田地裏,隔著幾百米遠呢。”應天府知府一直納悶這個,況且要不是練達寧的學生,他早就傳他上大堂問話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練達寧想想道。


    “現在人為的證據隻有那個麵具,那個麵具又是況且在田地裏找到的。可是他找到那個麵具的行為也太離奇了。”


    “你懷疑他?”練達寧慍怒道。


    “不是,大人,我當然不懷疑況且,隻是覺得……”


    “譚大人,你不要因為鄭家的事跟況且有關係,就認為況且有什麽嫌疑,當時況且被魏國公軟禁在蘇州家裏,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你想要多少證人都有。”練達寧臉色陰沉道。


    “不是,大人,下官隻是說況且找到那個麵具的過程太離奇了,並沒有別的意思。”應天府知府急忙辯解道。


    “這種事我也感到驚奇,可是我決不懷疑他,相反我完全信任他,如果他有什麽問題,我甘願同坐。”練達寧沉聲道。


    “大人言重,言重了。下官可以發誓絕無此意。”應天府知府狼狽不堪,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的想法沒錯,隻是不該這麽直接說出來,尤其前麵鄭家那個案子的梗兒還在。


    “譚大人先請迴吧,有什麽進展隨時告訴我就行。另外也請督促六合縣知縣一定要繼續查找一切可疑的線索,務必全力追查下去,不可半途而廢。”練達寧下了逐客令。


    應天府知府隻好訕訕告退,走出按察使衙門後抹了把額上的冷汗。


    “大人,怎麽了?”兩個跟隨他來的捕快問道。


    “沒什麽,你們把能調用的所有力量都調動起來,把此案給本官查個水落石出,就是惡鬼索命,也要把那個惡鬼緝拿歸案。”應天府知府惡狠狠說到,直接鑽進轎子裏。


    兩個捕快麵麵相覷,這惡鬼怎麽緝拿啊?這難度未免太大了吧,難道還能行文閻羅殿,請閻王幫忙不成?


    文賓參加完鹿鳴宴後,就迴蘇州祭祖、建牌坊去了,周家人基本也都迴到了蘇州。


    況且沒有跟去,他這幾天的腦子裏一直迴放著那幅地獄圖,但對案子也沒有進一步的深入。他在等小君的消息,另外也在等周鼎成從蘇州迴來,好發出命令,動用勤王派的力量緝拿兇手。


    這個案子裏,或許隻有他和練達寧堅持是人為,而不是什麽惡鬼索命,跟吊死鬼更是沒有任何關係。


    幾天裏,他一直待在侯爵府自己的書房裏靜坐、神思,安排去監視李香君家裏周圍動靜的人已經派出去了,他心裏也算鬆了一口氣。


    國子監那裏,他也沒有再去,他是等著文賓迴來,然後一起去國子監正式報到。


    “幹嘛呢,一個人悶悶的躲在這裏。”蕭妮兒找到了他。


    “沒什麽,自個兒想想事情。”況且淡然道。


    “沒什麽?你可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子。”


    況且也知道自己狀態不佳,他也沒辦法,那場景對他的影響太大了,他無法把裝著無事一身輕。


    “你不會是想石榴想成這樣吧,這才幾天沒見啊。”蕭妮兒笑他道。


    “不是,我是遇到一件難解的事,需要好好想想。”


    蕭妮兒聽說是動腦子的事,就不再問了,這種事隻有他自己行,別人幫不上忙。


    “那你有空就出去溜達溜達,總在家裏憋著也不是辦法。”蕭妮兒道。


    況且隻是在腦子裏迴放著那一天感覺到那雙惡魔似的眼睛盯著他時的感覺,他想加強這種感覺,找出這雙毒眼的主人的形象,有了麵相就有了查找的方向。可惜他能感覺到的隻有那雙毒眼和滔天怒氣,還有就是強烈到不可抑製的殺機。


    他還會殺人,不會停手。


    況且心裏驀然生出這樣的感覺。


    他忽然站起身向外走,蕭妮以為他接受了自己的建議,真的要出去溜達溜達。


    況且的意念中忽然想到了大相國寺,他雖然不知道勤王派的聯係方式,卻知道大相國寺是勤王派的重要據點,地位猶在蘇州寒山寺之上。他坐上車出門,去哪裏誰也沒有告訴,車夫行進了一陣不知往何處去,況且才說:去大相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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