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羚不好意思再推辭了,跟著石榴來到套房的客廳,丫環們見來了客人,上茶後退了出去。


    “左小姐,都到家了,能把麵紗摘掉吧。”石榴對這位人人都欽慕不已的鳳陽一枝花的真容也很好奇。


    左羚大方地摘掉麵紗,然後對石榴嫣然一笑。


    石榴驀然間覺得如同陽光充滿房間,春風裏鮮花搖曳,她竟也不覺失神了片刻。


    況且倒是沒露出異態,他對左羚的美貌很有免疫力,不像別人那樣總是會沉溺在她的絕美姿容中,無法自拔。


    “左小姐,難怪我師兄對你一見傾心,真是絕世美女。”石榴對自己的失神覺得有些難為情,笑著打趣道。


    “那可是王府的小王爺啊,我一個民女怎麽配得上?再說我也不想待在深宅大院裏。”左羚淡淡笑道。


    “左姐姐,你一直都在蘇州啊?”蕭妮兒問道。


    “嗯。”左羚點頭。


    她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這一個月來,關於況且和石榴即將大婚,中途又突然變故的消息傳了出來。左羚為況且擔心得茶飯不思,她知道石榴對況且的意義,那是可以舍棄他自己生命的。左羚心想,事情發生這麽大的變化,況且不知被折磨成什麽樣了。這一見麵才知道,況且似乎完全沒受到影響,還挺滋潤的呢。


    “況且,讓我跟左小姐單獨談談怎麽樣?”石榴忽然對況且道。


    “單獨談?”況且心一沉,感覺不妙。


    “是啊,我有些話想對左小姐一個人說。”


    “你……倆,不會打起來吧?”況且有些不放心。


    “你放心吧,以為人都像你啊,就是喜歡打架。”石榴嗔道。


    “沒事,你放心去吧。”左羚溫柔道。


    況且無奈,隻好和蕭妮兒出去,在院子裏散步,眼睛卻不時盯著石榴的房間,耳朵更是傾聽裏麵的動靜。


    可惜他耳力雖靈,卻什麽都沒聽見,也不知是隔的遠,還是兩位大小姐在做手語。


    “你放心吧,她們不會吵架的,石榴也不是那種人。”蕭妮兒挽住他的手臂笑道。


    “她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那兇起來……”況且臉都黃了,在蕭妮兒耳邊小聲道。


    “那是以前,經過這件事,石榴好像改變了許多,反正感覺她跟以前不大一樣了。”蕭妮兒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都是表麵的,裏麵深層的東西不會有任何改變。”況且不信她的話。


    兩個女護衛悠閑地走到他身邊,嘲笑道:“小家夥,知道怕了,你怕也沒用,惹出事來就得自己受著,這叫自作自受。”


    “我說這位姐姐,你沒愛過男人吧?說的話一點也不搭邊兒。”況且笑道。


    “嗬,你還跟我來勁了。老娘當然沒愛過臭男人,沒有哪個臭男人配得上我愛。”女護衛道。


    “那你一定是愛女人了。”況且笑道。


    “胡扯。”女護衛尖聲駁斥,話出口才覺出聲音太大了,急忙走開。


    見鬼了,他怎麽知道啊,難不成他真的能掐會算?要是這樣我的事他不是都知道了。這位女護衛心裏慌亂無比,況且還真說對了,這位健美婀娜的女護衛的確是愛女人的。這種事在當時絕對是不容於世的異端,雖說暗地裏存在不少,卻都是偷偷摸摸的,比做賊還難。


    況且看著女護衛的神情,也是一怔:難不成又蒙對了?


    他哭笑不得,自己前世怎麽沒這麽高蒙對比的呢,當年若有這本事,早就蒙彩票發大財了。他隻是覺得那個女護衛的話有些像女權主義的腔調,才調侃了一句,卻不幸言中了。


    兩人在屋裏聊了有一頓飯的工夫,左羚終於出來了,石榴親自送出來,兩人臉上倒是都很自然,而且都麵帶笑容。


    況且這才把心放下。


    “我走了,哪天再來看你。”左羚對況且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況且點點頭,心裏還是有些糊塗,猜不出兩人都聊了些什麽,如此心平氣和的樣子,自然是沒出什麽問題。


    “我約了左小姐常來,你不會怪我吧?”石榴笑道。


    “當然,不會。”況且額上冷汗直冒,說話也不太利索了。


    石榴陪著況且,一直送左羚到內宅門口,然後笑道:“你再送送左小姐吧,用咱們的車把左小姐送迴去。”


    “不用了,我的車就停在街角。”左羚婉拒。


    “快送送左小姐,發什麽呆啊?”石榴推了況且一把。


    況且隻好跟蕭妮兒一起送左羚出來。


    路上的仆人和侍衛好奇地看著他和左羚,石榴經常往來的密友他們都認識,卻不知道這位戴麵紗的美女是誰,怎麽還是姑爺送她出來?


    也有家人大膽猜測起來,聽說姑爺在外麵有個相好的,估計就是這位了,怎麽還敢找到家裏來?這也太大膽了。


    有一人犯嘀咕,其他家人仆役都感到憤憤不平,這不是欺負人嗎?你們在外麵偷情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氣憤歸氣憤,誰也不敢表現出來,老爺和小姐對姑爺都寵著呢,若在背後議論姑爺,傳到老爺耳朵裏,就是禍事了。


    “你們聊些什麽?”況且好奇地問道。


    “不能告訴你,女孩子之間的秘密。”左羚笑道。


    況且尷尬地摸摸鼻子,也隻好不問了。


    “石榴小姐真是淑女,更是美女。”左羚走了一段路,忽然說道。


    “這兩樣你都不缺。”況且大膽道。


    “我理解你為何不顧一切地迴蘇州了。”左羚又莫名其妙來了一句。


    “嗯。”況且點點頭。


    況且跟蕭妮兒一直送出府門,看著左羚上了自己的車,這才揮手告別。


    “怎麽了,害怕了?”蕭妮兒笑著推了一把況且。


    “不是怕,就是感覺有些奇怪。”況且笑道。


    他從來沒想過石榴跟左羚會麵的情形,更是不敢想象兩人聊天會是什麽結果。


    “要不要我給你打聽一下?”蕭妮兒笑道。


    “不用,你也打聽不出來什麽。”況且說道,忽然間又笑了。


    他感覺到了石榴身上的變化,這些天,石榴待他極盡溫柔,總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他,是自己的原因造成了這次婚變。況且再三安慰她,說他們還小,晚點結婚更好,再過三年五年也不遲。石榴卻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況且也很撓頭,他沒法說他前世時,人們三十歲結婚都不算晚,十七八歲結婚反而不符合法律。即便他講也沒用,現在畢竟是大明王朝,而不是他前世時的共和國。


    迴到屋裏後,石榴卻在愣怔出神,見到他們兩人進來,才笑道:“送上車了?”


    “嗯,我們一直送她上車,看她走了才迴來。”蕭妮兒開心地說道。


    “左小姐跟我講了好多你在鳳陽的事,挺讓我感動的。”石榴溫柔地看著況且。


    況且心裏發虛,不知左羚都說了些什麽,更想不出什麽事能讓石榴感動而不是吃醋。


    “她說你在鳳陽是神,一直到現在還是那樣,鳳陽老百姓經常念叨你。”


    “不僅僅是念叨,大家都想吃了我,把我當唐僧了。”況且迴想鳳陽那段生活,苦澀甘甜、驚險迭出,還真是他生活中一段最奇特的經曆。人生有那麽一段經曆足以,以後也未必會有了。


    “你要真是唐僧就好了,我跟妮兒先分吃一塊,長生不老。”石榴樂道。


    “你在我眼裏永遠都不會老的。”況且俯下身,注視著石榴的眼睛說道。


    “別,我受不了你這個,你是不是就憑這手把左小姐拐帶到這兒來了。”石榴俏臉登時紅了。


    “這你可冤枉他了,他跟左姐姐從不說這些話的,倒是說了不少斷頭話,卻也沒擋住左姐姐到這兒來。”蕭妮兒笑道。


    “嗯,也許左小姐就迷上他那些斷頭話了。”


    “你跟她就談了我在鳳陽被別人當作神的事?就這些?”況且試探著問道。


    “不是,她給我講了她的婚變,講你當時怎麽樣拚命要殺人,誰都勸不住。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石榴歎息一聲,臉上又現出愁容。


    況且想了一下,苦笑道:“有人說我是災星,我覺得也有道理,你們經曆這些苦難都是因為我的出現。”


    “瞎扯,我和左小姐的婚約早就定下了,跟你有什麽關係,要說你的命不好是真的,這些事都讓你攤上了。”石榴又歎息一聲。


    況且還想說什麽,外麵一個女護衛大聲道:“那小子,你的字什麽時候寫完啊,我們姐妹還等著這分呢。情話留著慢慢說,時間有的是。”


    況且急忙道:“幾位姐姐別急,我一會就去寫。”


    石榴失笑道:“她們把你當作寫字的苦工了?你還蠻乖的。”


    “沒辦法,就當作保護費吧。我命苦啊。”


    況且說完,趕緊跑迴自己的房間裏繼續寫字。


    “保護費?還有這說法嗎?”石榴詫異了,看著不遠處那幾個女護衛。


    “你聽他瞎說,他就是喜歡跟哪些大姐姐們開玩笑,逗她們樂。”蕭妮兒說道。


    石榴心裏苦澀,腦子裏忽然間飄過一絲幻想:如果時間能夠停止,她和況且永遠在這座宅院裏,永遠這樣的生活下去,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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