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看在小王爺專程跑一趟傳口信的份上,陪他下了一盤棋,小王爺全力以赴,還是中盤告負。


    他絕望地盯著棋盤道:“這些日子把你給我的那些什麽手筋、死活的全背熟了,自覺得棋力大增,怎麽還是下不過你?”


    “你的局部處理進步很大,可是大局感還是差了些。”


    況且給他複盤,告訴他哪裏有問題,哪裏應該地勢轉換,氣的小王爺把手裏的棋子嘩一下丟在棋盤上。


    “不行,這玩意太難了,簡直跟易經似的。”


    “圍棋的棋理正是源於易經,隨時隨地都有變化,要學會在變化中求生存,在變化中求勝負。別氣餒,你的棋力見長了不少,可能你自己還感覺不到。”


    “你這是表揚我?”小王爺斜視對方。


    “算是吧。”況且一攤雙手道。


    “那我什麽時候能趕上你的棋力?”


    小王爺最關心的是這個,他最大的目標就是在棋盤上勝過況且。情場上輸得一塌糊塗,若不在棋盤上找迴點顏麵,也太說不過去了。


    “距離還有一點,但不太大了,好好努力吧。”況且用半是安慰半是鼓勵的口氣說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小王爺起身告辭。況且和蕭妮兒送師兄一直到侯府的大門口。


    第二天上午,況且稟告太夫人,想要領著蕭妮兒去夫子廟逛逛。


    老太太笑道:“就是,你們年輕人應該多出去走走,總在家憋著幹什麽。”


    況且帶了些銀子,領著蕭妮兒出了侯府。


    他房下配有馬車,有出行時應該跟著的家人、小子等,都被況且攔下了,說是見一個清寒朋友,不好在朋友麵前擺闊。


    這些都是他的家人,自然唯他馬首是瞻,也就目送他和蕭妮兒二人走出街巷。


    “怎麽有點微服私訪的意思,你現在也闊了。若是王若非見到你這樣,就不會想收買你了。”蕭妮兒嘻嘻笑道。


    況且麵露苦澀:“我就是不喜歡過這種生活,總覺得沒有了自由,妮兒你呢,能適應嗎?”


    “嗯,反正有你的地方什麽樣都成。不管是在蘇州,在這裏還是在大山裏,我覺得都一樣。”蕭妮兒揮手道。


    況且握著她的手,知道她說的是真話。蕭妮兒這一點讓他最放心,適應環境的能力強,這和能不能吃苦還不完全是一迴事。他自認為能夠吃苦,靠山鎮的貧窮、偏僻並沒有讓他感到不適,侯爵府裏的生活應該說事富貴榮華一樣不缺,他卻有點格格不入,總是想要逃離。


    “老太太跟我說了,你要真愛左姐姐,離不開她,可以偷偷在這裏娶了。”蕭妮兒悄悄道。


    “什麽?”況且沒聽明白。


    “老太太的意思,你可以在侯府家裏娶左姐姐,在外麵娶石榴,反正你有兩個身份兩個家嘛。”


    況且看著她沒說話,心裏想怎麽跟石榴想到一塊去了。臨行前,石榴也說過這話,他有兩個身份可以娶兩個正妻,他覺得那隻是石榴吃醋時的胡言亂語,不想老太太如此睿智的人,居然也這樣想。當然了,老太太有包庇他的念頭也很正常


    “怎麽了我說錯了嗎?”蕭妮兒心中一陣緊張。


    “沒什麽,不過這是行不通的。”況且平淡的笑了笑。


    雇車到了夫子廟後,他和蕭妮兒下了車,在夫子廟到處閑逛。


    夫子廟在秦淮河畔,也是著名景點區,此時正是出遊的季節,真可謂人山人海,遊人如織。


    “左姐姐會在哪裏等咱們啊?這麽多人,太難找了吧。”蕭妮兒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密集恐懼症快要犯了。


    “她沒說具體位置。一會兒到了午時,咱們就在那座大牌坊下等著,那裏地勢高,不怕她看不見。”況且指指不遠處的一個大牌坊。


    兩人先逛小攤,然後品小吃,蕭妮兒看著一些新鮮好看的吃食,就買一份嚐嚐,況且卻隻是看,對什麽都沒胃口,蕭妮兒覺得特別好吃的,就多買一份喂到況且嘴裏。看的周圍的人又是羨慕,又是氣憤,不知這家夥哪輩子修來的福分,能讓媳婦如此心疼。


    明朝的南京女人絕對不是心疼丈夫的典範,而是打壓丈夫的好手,以至於南京廟堂上的袞袞諸公都說南京這地方陰盛陽衰。


    “你們兩口子好親熱啊。”


    不知何時,左羚已經跟在他們身邊,然後就像在地下鑽出來一樣,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左姐姐,你在哪兒鑽出來的。”蕭妮兒驚喜地叫著,然後摸摸那個總是跟著左羚的小丫頭的頭。


    左羚還帶著麵紗,這在夫子廟倒是不顯眼,這裏也有一些少女少婦帶著麵紗,不是不想以真麵目示人,隻是想增加些神秘感,順便也擋一下風沙灰塵。


    “你們進來時我就看到了。”左羚笑道。


    “你早就來了?”況且表示驚訝。


    “我當然早就來了,你們進門處有一家藥店,就是我的。”左羚笑道。


    況且這才明白左羚為何約在夫子廟見麵,卻又不不說具體地點,原來她在夫子廟大門口一女當關,堵著呢。


    “那你還不早點出來,害的我們擔心找不到你呢。左姐姐怎麽變壞了。”蕭妮兒埋怨道。


    “這不是給你們兩口子留些親熱空間嗎?”左羚笑道。


    “你壞死了。”蕭妮兒輕輕打他一下,羞色動人。


    幾人來到一座茶樓坐下,況且笑道:“這裏不是你家的吧?”


    左羚忍笑道:“不是,我有的隻是藥堂藥鋪。”


    左羚點了一壺最好的貢茶,幾樣茶點,然後雙手放在桌子上,看著況且跟蕭妮兒,小丫頭則依偎在左羚身上,看到的人不以為是主婢,還以為是娘倆呢。


    “你怎麽讓國公府傳話給我?直接找我多簡單。”況且笑道。


    “我直接找你,也會被國公府無處不在的探子盯上,然後記在本子上,石榴也會知道,這樣的話倒像是我跟你私下幽會似的,所以我幹脆讓他們傳信,本來光明正大的事也不用隱晦,索性光明正大的來,你是我朋友,來到我的地麵上,我當然要做東請你。”左羚道。


    “你這麽一說,在蘇州我倒是忘了請你了。”況且歉意道。


    “你不是忘了,而是怕。”左羚輕笑。


    況且無言,也不辯解,他的確不好公然請左羚,如果躲著請一旦被人發現,那就更難看了。反正在蘇州他不大敢刻意觸碰左羚,他倒不是怕,而是不想惹麻煩。也因此心裏壓著一股火,在來南京的路上就衝著小王爺噴了出去。


    “好了,是我說錯話了,怪我。”左羚拍拍他手背笑道。


    “你是個壞人。”依偎在左羚身上的小丫頭忽然坐直身子,蹬著況且道。


    況且、左羚、蕭妮兒都是一怔,沒想到小丫頭居然說出這話。


    “嗯,我不算是好人,卻也不壞吧。”況且隻是逗弄她。


    “你就是個壞人,你本來是我家姑爺,怎麽又成了別人家的姑爺,你不守信用。”小丫頭亮晶晶的眼睛裏忽然湧上淚水。


    左羚急忙斥道;“丫兒,不許亂說話。”


    這位叫丫兒的小丫頭忽然大哭道:“都怪你,我家小姐天天晚上哭。”說完,就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左羚伸手想打她,卻被蕭妮兒架住了,趕緊拉著小丫頭向外走。小丫頭一路委屈的哭著,引得茶樓上的人紛紛觀看,不知蕭妮兒說了什麽,小丫頭才不哭了,乖巧地跟著蕭妮兒下了樓。


    到了外麵,蕭妮兒領著她到處轉,給她買喜歡吃的東西,好玩的玩意兒,不一會小丫頭就樂不思蜀,拉著蕭妮兒的手無比乖順。


    茶客們也不再注意這裏了,以為剛才隻是孩子耍脾氣,這種事天天有,到處有,一點都不稀奇。


    況且轉臉看著窗外,極力抑製著用上眼眶中的淚水,他也哭,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對不起啊,我真的沒想到……”左羚倒是神情如常,隻是很尷尬,握著況且的手道歉。


    “沒事,她說的沒錯,是我對不起你。我是個壞人。”況且歎道。


    “瞎說,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開始你就告訴我實情了,或許我不該來,更不該給你增添這麽大的壓力,可是我也沒辦法,我管不住自己。”左羚頭腦很冷靜,思路很清晰。


    “別說了,不管怎樣都是我的錯,這輩子我可能注定要辜負你,我不想說什麽盡一切可能補償你之類的話,這是無法補償的。”況且這時才轉過臉來,苦笑看著左羚。


    “這有什麽,就算一輩子不嫁人我還有銀子啊,你多幫我賺銀子,我這輩子就跟銀子過了。”左羚灑然笑道。


    “哎喲,這不是左姑娘嗎?幸會啊,幸會。”此時,一個身穿綢衣,手搖折扇的家夥大大咧咧走過來。


    左羚露出厭惡的表情,這表情況且雖然看不到,卻能從她肩膀的聳動上看出來。


    “兄弟,我買你這個座位怎麽樣。”此人說著,伸手拋出五兩重的銀錠落在況且麵前。


    “滾。”況且低聲吼道。


    “嘿,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爺這是給你麵子了。”此人一招手,走過來四五個很兇惡的家人。


    “這是什麽人啊,你認識嗎?”況且看著如此囂張的人物,一時反應不過來,在蘇州真還沒人敢在他麵前如此跋扈呢。


    “宣府偏將馬將軍的兒子馬經略,酒囊飯袋一個。”左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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