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皇宮前,遊人就得止步了,皇宮沒有對公眾開放,朝廷也決不允許把皇宮當作斂財工具,搞個旅遊開發什麽的。


    其實要是真開放,至少可以籌到經費,昔日的皇宮也不至於一片蕭索。可是沒人敢開這個頭,大家都隻是在心裏盤算,不敢說出來。


    皇宮前站著兩排士兵,全副盔甲在身,佩刀閃閃發光,刀鞘上好像鍍了一層銀粉。


    “這怎麽進去啊?”況且呆呆地望著士兵,輕聲嘀咕道。


    況且雖然知道這些士兵的佩刀都是樣子貨,很有可能是木頭做的,卻也不能硬闖啊。


    “許兄弟莫急,一會有人來接咱們進去。”


    等了約有一盞茶工夫,裏麵出來一個宦官,領著他們進去。左東閣稱此人高叔叔,寒暄時,在他手中塞了一張銀票。


    士兵對他們幾人視而不見,仿佛他們瞬間透明了。有幾個遊客,見此狀也想跟著進去,還沒到近前,就被士兵的刀鞘指上了。


    “高叔叔,這位許兄弟,就是我跟你提到過的那位神醫。”左東閣介紹道。


    “神醫?這不就是個孩子嗎?”那人上下打量著況且,


    “許兄弟年歲是不大,醫術真是神啊。”


    “是嗎,有多神,能讓我那玩意長出來嗎?”那人睥睨道。


    況且大汗:“不能。”


    現代醫學有移植一說,中醫學也有神招,所謂移植狗鞭、驢鞭到人身上等等,但隻是傳說,誰也沒見過。


    即便能做,有人敢做嗎?讓宦官重新煥發陽剛之氣,那不是給皇上添堵嗎?分分鍾就得滅門。在十大不赦罪外,還得加上一條大逆罪,那可是排在謀反罪前麵的。


    “不能的話,還叫什麽‘神醫’,把那個神字去掉吧。”那人一副不屑的樣子。


    裏麵的幾個宦官見他們進來,都紛紛過來打招唿,跟左東閣勾肩搭背地好不親熱。於是,左東閣就一張張銀票甩出去,換來一張張菊花般燦爛的臉。


    等幾人收了銀票走後,左東閣低聲對高姓宦官說道:“高叔叔,我父親跟您說了吧,想求您辦件事。”


    “皇上家的秘檔啊,這事比較難。若是放在老一輩上,這都不叫事,我就可以做主,可是今上對我們嚴格著呢,一丁點錯兒都不敢犯啊。”


    “那是對北京城裏的大人們而言,這裏天高皇帝遠的,還不是您說了算。”


    “你小子跟你父親一樣,就是會說話。不過這事真的很難,我再想想辦法吧,未必能做到。”高姓宦官牙根咬住“很難”兩個字,意思明擺著,拿錢來換吧,沒有別的招。


    左東閣自然會意,笑道:“高叔叔,您放心,我迴去跟我父親說,決不會讓您為難就是。”


    “嗯,我知道,你們爺倆兒會辦事,我放心。”


    此時又有一些宮女出來灑掃庭院,一些年紀輕些的或者臉紅著盯著況且看,或者像看一朵花似的看著蕭妮兒。蕭妮兒身上那股山花爛漫的氣息,正是這裏多少年未曾有過的,更不用說況且這等俊美少年。


    也有幾位白發老宮女穿著過時的宮妝,雲髻高聳,身體卻已經幹癟得沒了水分。她們眼中毫無光彩,也不看況且等幾人,似乎對周遭一切都失去了感覺,隻是像幽靈般穿行在宮裏。她們提著掃帚,一下一下機械地掃地,頭也不抬。


    這一幕,令況且驀然間感到身上有些發冷,腦子裏忽然蹦出一行詩:首陽宮人花前坐,白發衰顏話至尊。


    “這裏好冷啊。”蕭妮兒也像有了感應似的,忽然打了個冷戰。


    “嘿嘿,除了這些老少沒人要的宮女,就是我們這些截掉根的,這裏陰氣太重啊,習慣了就好了。”高姓宦官笑道。


    蕭妮兒臉紅了,啐道:“老不正經。”


    高姓宦官一點不惱,反而上下打量著蕭妮,嘖嘖讚道:“好個美人胚子,倒是麵生的緊。賢侄,這是你府裏哪位啊?我怎麽沒見過的呢。”


    “這是蕭老伯的孫女。”左東閣介紹道。


    “哦,是老蕭的孫女。”高姓宦官眼中熾熱的光芒有些降溫。


    高姓宦官眼神的變化,看得況且有些毛骨悚然,那根兒不是沒了嗎,怎麽還有這眼神,難道說還能正常分泌荷爾蒙?


    況且看過一些明代人的筆記:明代宦官不僅大都娶妻,而且有的**出奇的旺盛,欺男霸女的事不少,還有些鎮守宦官公然霸占屬下的妻子。隻是當時並不相信,以為那不過是演繹,就當玩笑看了。現在想來,或許那真不是玩笑。


    為何如此,還真是個謎,起碼從醫學角度無法解釋。


    況且看著那些如同行屍走肉的宮女,對她們是發自真心的同情,被皇家選秀已經夠倒黴了,再被發落到這裏,淒苦終老,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啊。


    “哥,這些就是宮女啊,她們長得也很一般啊。”


    蕭妮兒拉著他落下一段距離,然後小聲說。


    況且看著幾個雖然年輕卻毫無姿色的宮女,點點頭。雖說天下美女無數,可是誰家不防著一手,哪能都讓皇上選了去。


    此其一。第二,無論大臣還是太後,都不希望皇上身邊有太美的嬪妃,以免皇上沉溺聲色之樂不理朝政,重蹈女色禍國之災,所以宮裏嬪妃宮女也隻是數量多,真正出眾的並不多。


    成祖時的權臣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就是這樣一位大臣,他對皇上充滿無限愛心,負責為皇上選秀,最美的女人他都咬咬牙留給自己,中等的才選到宮裏,寧可自己受這些美女的禍害,也不讓君主遭這份罪後世罵名。當然他的忠心沒換來什麽好結果,不久就被朱棣以謀反罪滅門了。


    “這樣啊,她們真是好可憐啊。幹嗎不逃走呢?”蕭妮兒又輕聲道。


    況且點點頭,歎道:“一介弱女子能往哪裏逃?既沒有文化,身上又沒有錢。逃出宮門,免不了還是要入虎穴,這社會上也不太平啊。”


    這些女人年紀輕輕世事懵懂時就被送到這裏,然後一輩子就隻能在這個封閉的天地裏度過,雖然吃不愁穿不愁,但除了灑掃服役,作為女人的種種最基本欲求都被剝奪了,而且永無出頭之日。


    這裏就是牢獄,而且判的都是終身監禁。


    在封建社會,人間最慘的兩個地方,一個是天牢大獄,另一個就是皇宮內苑了。


    皇權高於一切,天下唯有順民。


    建文帝出走後,他的兩個尚在繈褓中的皇子就被軟禁起來。朱棣這一點就比不上他的偶像李二陛下了,沒能下狠心殺掉。李二陛下那才叫斬草不留根,哥哥殺,弟弟殺,都是滿門抄斬。即便這樣狠,還是漏了一個,他霸占的弟妹生下一子,封為親王,出外掌兵權後,就反叛,說自己是遺腹子,要向李二陛下報殺父之仇。


    建文帝的這兩位皇子也是一輩子圈禁在一套房子裏,有仆人,有婢女,更有禦林軍嚴密保護。他們從小到大就隻見過服侍他們的這些仆人,沒娶過妻,懷疑是從小就給閹割了,不讓他們識字,以免他們讀書長智力,對於外麵的世界更是懵然無知。


    直到英宗複辟,因自己度過兩段不堪的牢獄生活,對這兩位皇子深感同情,按輩分說也是他的兩位叔叔,就下旨解放了這兩位皇叔。


    兩位皇爺五十多歲時才走出那套府邸,到了外麵就像來到另一個世界,連豬羊馬牛狗都不認識,這真是明朝的楚門世界。


    結果實在悲催,由於他們的心理遭到了嚴重的衝擊,出去後沒幾天就鬱鬱而終。


    若在中國曆史上選出最悲慘的人物,這兩位皇叔絕對是榜上有名。這也許是朱棣的另一種殘暴,甚至比直接殺掉他們還要殘忍。


    英宗皇上在曆史上雖然聲名不佳,其實是個好皇帝,講親情,有人味,而且也很仁慈,他一手廢除了沿襲多少代的嬪妃陪葬製度,雖不能稱為英明,至少算是仁慈君主。英宗曾兩度被囚,又複辟帝位,在曆史上也是唯一的一位。


    此刻,蕭妮兒身上冷得發抖,即便陽光普照,這裏還是陰沉沉一片。她無法感受這些宮女的生活,卻從她們臉上、眼中看懂了一切,先是希望,然後是絕望,再是麻木,最後變成一具具木偶。


    “你們兩個想家夥這是怎麽了,還沒適應過來嗎?”前麵那個高姓宦官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迴頭看著況且二人。


    這裏可不比外麵,萬一況且沒有他陪著,一個人迷路走到別的門戶裏,被人發現,他就有吃不了的幹係。


    皇上一家人雖然不在這裏生活,中央部門也不在這裏辦公,可是這些宮女也依然是皇上的女人,都是登記在冊的。哪怕皇上早已忘記她們了,也決不能讓別的男人染指。


    況且正在脫自己的外衣給蕭妮兒,他已經適應過來了,這點歸功於他所練的內功,雖是醫家養生功,修煉的卻是純陽體,本來也是一門神仙修煉的仙法,隻是簡化為一套養生功法。


    況且能屢次抵擋住蕭妮兒的誘惑,甚至是**貼身也依然能守住底線,也是這套功法發揮了作用。在身體尚未完全發育之前,這套功法能夠本能地抵製男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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