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況且?!況且!!”


    三人同時唿叫道。


    冷汗瞬間從周鼎成頭上冒了出來,渾身如虛脫一般失去了支撐。


    “況且?你在哪裏!”趙夫人再次嘶聲叫到。


    趙君武最先反應過來,他衝過去檢查所有機關,一切原樣,沒有動過的痕跡,也就是說,況且不可能被什麽陷阱套住。


    “你這裏是什麽狗屁陣法,把況且弄哪兒去了?”周鼎成急了,一副要跟趙君武拚命的架勢。


    “你們先別急,我再查找一遍。”


    他再次檢查了所有機關,確實無人動過,而且這些機關都是複合式的,不是碰到哪一個就能觸發,需要同時打開幾個機關才能觸發暗中的設置。


    “怎麽會這樣?”他也懵了,沒有任何原因,況且竟然原地蒸發了。


    “會不會有人潛進來抓走了況且?”周鼎成問道。


    “不可能,這陣法無人能夠從外麵闖進來,就算是我自己都不行,必須在裏麵打開機關,才能進來。”趙君武斷然否定。


    “那你說況且到底哪兒去了?總不會像空氣似的消失了吧。除非……”周鼎成忽然想到什麽,驀然頓住了。


    “除非?難道是那個門派出手了?”趙君武接著話頭,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應該不會啊,那個門派從未介入過此事。”周鼎成還是不願意相信。


    趙夫人聽糊塗了問道:“你們說的是什麽啊?”


    趙君武歎息一聲,望向外麵的夜空,驀然無語。一股無明火卻從心底生出,直衝頂梁骨。


    “空道門,真的是你們?你們想被滅門嗎?!”


    過了片刻,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卻清晰如在耳邊言說:


    “我們受人之托,出手一次,可是強中更有強中手,那孩子不在我們手裏,中間被人搶走了,不知道是誰幹的,居然搶了我們的先。”


    周鼎成跟趙君武都知道,對方已經離這裏很遠,他們自有一種方法,能從遠處觀望,也能從遠處與人交談,究竟多遠,無人知曉。


    兩人的心都向下沉,情知遇到大麻煩了。


    空道門,又稱空空道,是自宋朝以來最神秘的一個江湖組織。


    所謂空空道,顧名思義,就是空中來空中走,無人能查知其行蹤。空中來去,不是飛來飛去,而是驀然而來,驀然而去,全然不知其從何而來又去向何方。


    這還不算最神秘的,他們還有一手令世人驚歎的絕活:隔空攝物。根本不出手,卻能把一件物事從此處搬移至另一處,可能是幾裏,甚至是幾十裏遠。


    更令世人不解的是,他們可以從密封的容器內取走裏麵的東西,既不損壞封口,也不損壞鎖具,這等神乎其神的技法已近乎道矣。


    所以,曆來不管是官府還是民間,也不管丟了何等貴重物品,若看跡象是空空道的人所為,隻能認倒黴,想追也無從追起。


    久而久之,這一神秘組織有了一個稱號:空道門。然而,這組織都是些什麽人,在何處立舵,卻無人知曉。


    好在這些人隻向皇宮、王府、官府和豪富人家下手,在民間隻是有一些傳說,卻無民怨,但他們也從不向外賑濟,所以也稱不上是劫富濟貧的俠盜。至於被盜的種種珍寶財富去向何方,也是未解之謎。


    然而,這類道門從不向天師教、武當派下手,因為天師教、武當派在朝野都有深厚的根基,而且有世人所不知、甚至根本無法理解的種種神秘手段。


    找他們的麻煩,就等於給自己添堵!


    而今天,空道門卻向況且下手了,不管受何人之托,卻是一下子得罪了天師教跟武當派兩個道教最大的教門。


    “少廢話,你們空道門或者交人,或者等著被滅門吧,別以為真的無人能找到你們。”趙君武厲聲向外喝道。


    “一個天師教的棄徒,你還真有底氣說這種話,佩服!”遠處那個聲音陰陽怪氣地譏諷道。


    “別忘了,還有武當呢。”周鼎成咬牙切齒道。


    “此事過後,會有人跟你們武當協商的,你還代表不了武當吧。”那個聽上去遠在天邊、又清晰如在耳邊的聲音毫不在乎。


    “你們,還在這廢什麽話啊,趕緊出去追人啊。”趙夫人急了。


    趙君武跟周鼎成相視苦笑,這正是對方的意思。他們或許真的失手了,又得罪了兩大教派,這才打破規矩,跟他們對話,就是要引他們出去追,這樣就有機會把趙夫人抓到手了。


    趙夫人身份特殊,身後娘家勢力雄厚,若是被對方抓在手裏當作籌碼,他們真就一籌莫展,徹底認輸了。


    趙君武布下的這一係列先天陣法跟各種奇門遁甲,或許能把天下人都阻之門外,卻難以攔住空道門那雙看不見的魔爪。


    “我出去追,就是追不到,也要先把他們轟走,不能讓他們在家門口耀武揚威。”周鼎成說到。


    “也好。”


    趙君武發動腳下的陣法向外攻擊,可是一試之下,卻發現外麵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撤除陣法,遠遁了。


    “他們已經跑了,你追時小心些。”趙君武叮囑一句。


    “放心,我還巴不得他們把我抓走,省得我滿天下找他們了。”


    周鼎成怨怒欲狂,一道影子般衝了出去。雖然無法確定聲音離這裏有多遠,卻能確定其方位,他就如一條出山猛虎般衝了過去。


    趙君武也沒閑著,再次啟動陣法,放出所有的仙鶴,分向四方飛去,他把要信息傳遞出去。


    不多時,整座山林四處出現上百枚火把,雖然天還沒亮,已經有人開始布置封山。


    “天師府的棄徒?!”


    趙君武咬牙小聲說著,心中百感交集。當年他太年輕,又太輕狂,隻因趙夫人娘家拒絕他的提親,就把趙夫人——當年京城第一美女拐走了,全然沒給師傅留下任何迴旋餘地。


    結果呢,師傅雖然很賞識他,能拐走京城第一美女而且還是貴胄千金,這也是真本事,可是事情鬧大了,為了平息趙夫人娘家的怒火,也隻能把趙君武逐出教派,斷絕師徒關係。


    但實際上,如此多年,他還是一直生活在師傅的庇護下。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絲毫不後悔,莫說師傅沒怪自己,就算師傅真的怪罪,他寧可領罪也要做成這件事。


    此生無悔!


    “我知道你擔心我,其實沒必要,我早就是家中棄女了,如同潑出去的水,他們不會針對我的,毫無價值。”趙夫人握住他的手,溫柔地說。


    “不,就算我要出去,也要帶著你,我說過,此生決不離開你半步。生同衾,死同穴。”趙君武撫摸著夫人的手說。


    兩人隻是握住了手,卻沒有說什麽,對他們而言,言語早就是多餘的了。


    “周癲出去不會有危險吧?”過了一會,趙夫人又擔心地問道。


    “沒事,別說癲子那身功夫少有人能敵,空道門也從來手上不染血腥,這應該是他們的祖規,輕易不會破戒。”對此,趙君武頗為放心,既是出於對空道門的一些了解,也是對周鼎成武功的信心。


    趙君武很明白,假如他不動用法術的話,在周鼎成手下走不過三個迴合。武當派橫絕天下,自有他的道理。


    “可是況且那孩子真的就沒了?哪兒去了呢?”趙夫人仍然在擔心況且。


    “不瞞你說,我剛才在袖中起了一卦,這孩子現在很安全,就是不知道身在何處。夫人放心吧,會找到他的。”


    周鼎成循著方位先是衝上一座山峰,然後衝向一處山穀,兩處均空寂無人。別說人,野獸都嚇得藏進深洞裏,狐鼠更是一頭鑽入地下,都被一股殺氣震懾得惶恐不安。隻有叢林中被驚醒的山雀沒頭沒腦地亂飛。


    他一路追尋,四下查看,竟然沒發現任何蹤跡,這兩處地方都不像有人呆過,除非他們能在空中停留,又真能在空中來去,周鼎成不相信世上有人真有這本事。要說輕功,武當的梯雲縱已經夠駭人聽聞,也不過隻能漂移出十幾丈遠。


    他一路追到山腳下,卻見到幾處火把閃耀,隨即圍過來十幾個人,齊聲喝問:“什麽人!”


    待看清他後,這些人又趕緊施禮,口稱“周師叔”不迭。原來這些人都是趙君武這些年收的弟子,安排在山腳下的村鎮居住,一者為山中購買運送各種物品,二者也是他的耳目。


    周鼎成看到他們,心中歎口氣,這些人隻能裝裝樣子,跟田野裏紮的稻草人差不多。此番別說他們毫無察覺,就連他和趙君武都遭人暗算,可算是丟人到家了。這還不算,最後竟在家中讓人把況且擄走了。


    “你們發現什麽人沒有?”明知沒用,他還是問了一句。


    “沒,沒有。”一個人羞愧地說。


    此番師門出了這麽大的事,先前他們毫無察覺,也算是失職了,過後還不知要受何等處罰。


    周鼎成沒再說話,他忽然轉頭看向一處,隻是一片低矮的草叢,根本藏不住人,可他還是衝了過去。


    不等他衝到眼前,一條影子驀然從草叢中飛出,直接衝過十幾個圍堵者的頭頂,遠遠落在山腳下,然後又是一個起落,人影恍如光影一般。


    “好賊子,哪裏走。”周鼎成大喝一聲,銜尾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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