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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若雲高澄便心裏放鬆下來,開口直接問道,“阿姊有何大喜事?”


    若雲聽了這話忽然一笑,似乎就是在笑高澄。【全文字閱讀】高澄不解,瞧著她。若雲笑道,“世子膝下還未有小郎,也難怪世子不懂。”


    高澄是極聰明的人,一點就透,雖然聽了這話滿心驚訝,但還是忍不住脫口問道,“阿姊有皇子了?”


    若雲喜得合不攏嘴似的點了點頭,“主上有嫡子了,奴婢從入宮從未見過主上這麽高興。”


    這當然是大喜事,無論對於皇帝元修,還是對於皇後高常君,或是高氏一族來說,都是大喜事。高澄隻是覺得有點突然,前不久阿姊還在盛怒之下極任性地將皇帝元修驅逐出宮。沒想到事情沒過多久便有了這麽翻天覆地的變化。


    若雲忽然意識到剛才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當,看高澄又一言不發而且若有所思的樣子,她便盡力彌補。“因為左昭儀的事,主上和皇後殿下生了嫌隙。如今好了,主上要從內苑移入椒房殿,陪伴皇後。左昭儀也和從前不同,對殿下極是恭謹。知道了殿下有了皇子,還特意要去翠雲峰雲清宮道觀上香為皇後祝禱。主上原本也是要去的,因此讓元毗將軍護衛左昭儀一同先去。除了護衛,也做做準備,等過幾天主上要和皇後一起去。”若雲將她所知曉盡力都告訴了高澄。


    高澄聽到翠雲峰雲清宮便蹙了眉,問道,“阿姊禮佛之人,去道觀做什麽?”


    若雲一聽便笑了,“也難怪世子覺得奇怪。主上不止命元毗將軍去雲清宮準備,就是侍中斛斯椿也奉聖命要即刻出城去龍門山潛香寺準備接駕的事。為了皇後殿下的嫡出子嗣,主上還要和殿下一同去潛香寺燒香禮佛。”


    既拜道君又拜佛祖,高澄心裏覺得皇帝元修甚是荒唐。便又問道,“主上也不煉丹藥了嗎?”


    若雲笑道,“主上哪裏還有心思煉丹藥。隻是命大都督於謹在雲壇殿值守,一步不許離開。主上的心思如今全在皇後殿下身上,一步都離不了呢。”


    高澄心裏暗自思索若雲的話,前後和於謹還有斛斯椿說的都對得上,看來就是這麽迴事了。


    若雲剛才出來不知是要去哪裏,此時也拋開不顧了,自告奮勇先進去通報皇帝元修,讓高澄在宮門口候見。


    誰知道若雲一進去便久久不出來。高澄在外麵直等得椒房殿來往的大批太醫、宮婢也都交卸了差使也沒有人出來通報究竟皇帝是見還是不見。自然也不知道皇後的情形如何。


    正等得心頭火起的時候,裏麵又出來一個宮婢。此人站在宮門口左右瞧瞧,看到了高澄又像是沒看到。見再無別人了方才走過來,莫名其妙地道,“是世子嗎?原來不是二公子?”


    高澄怒道,“哪裏來的二公子?主上究竟見還是不見?”


    宮婢見高澄發怒,嚇得渾身瑟瑟,方才道,“皇後殿下隻叫奴婢出來迎候二公子,並未提世子。”


    又是高洋!又是高洋!


    高澄正要發怒,若雲卻從裏麵出來了。見了那宮婢便嗬斥道,“你在這裏做什麽?勿要對侍中胡言亂語。”


    那宮婢趁隙便趕緊去了。


    不等高澄問,若雲便道,“世子切勿動怒,小婢誤言。”


    高澄冷冷道,“阿姊不想見我嗎?如今阿姊倒是和子進親近起來。”


    若雲勸道,“世子記得前番殿下的皇子沒保住,中間又和左昭儀有些誤會。如今都好了,這一次自然主上和殿下自己都格外用心一些。椒房殿中今日甚是繁忙,主上怕皇後疲累,所以還請世子先迴府,明日再來。”


    若雲話說的有理,高澄就是心頭再氣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出宮迴府去了。


    看似平靜的洛陽,看似喜事突至的魏宮,每個人的心裏相較來說都有不同滋味。喜中悲,悲中喜,悲喜莫名之間其實每個人的心情也同樣是多變的。而整個魏宮中正醞釀著一種不安感,似乎將要有什麽大事發生。也許是好事,也許不是好事,這是沒有人能掌控的。一切仿佛都在冥冥中按照事先已經設定好了的軌道前行,而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裏。


    南陽王府裏倒是極為平靜,王妃乙弗氏深居不出。此刻她正坐在院子裏的樹蔭下閉目養神。院子裏安靜得除了偶爾幾聲鳥叫聲就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了。月娥正好趁這個間隙陷入了迴憶之中。


    自打那天她入宮見了左昭儀元明月,把夫君南陽王元寶炬的囑托轉達之後,也不知道宮裏是什麽情形。元明月沒有再給過她任何迴複。而她自作主張又將密信內容告訴了侍中高澄,現在看來也不知道究竟是對是錯。除了不安感之外,那種消失了許久沒有在心頭湧起的不祥預感似乎又慢慢溢出。


    其實月娥的心裏根本不明白為什麽長公主元玉英,還有自己的夫君南陽王元寶炬都要攔阻皇帝元修遷都到關中。她心裏是多麽希望能快點見到夫君元寶炬,隻有那樣,心裏才能踏實。


    “砰砰砰”這時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驚得幾隻剛剛落在樹梢上的鳥一轟而散。月娥也立刻睜開了眼睛,睡意全無。她已經被這敲門聲嚇得心跳不止。南陽王府少有人來,會是誰呢?


    自然有人應聲,有人開門。不大一會兒功夫便看著奴婢領著一個人走進來。居然是左昭儀元明月身邊的芣苢。月娥立刻坐直了身子,知道必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王妃別起來,奴婢可受不起。”芣苢走到近前笑道。


    “是昭儀有事吩咐嗎?”月娥還是站起身來。她知道芣苢是元明月尊為庶母身份的人,自然不能怠慢。況且元明月如今身份尊貴,芣苢也跟著水漲船高,就更不能怠慢了。


    芣苢也恭禮見過,笑道,“正是昭儀吩咐奴婢來告訴王妃收拾些重要的東西,等一會兒就來接王妃一同去翠雲峰雲清宮。”


    乙弗氏心裏一猶疑,非常敏感地聽到了“重要的東西”這幾個字。怎麽不是隨身常用之物,而是重要的東西呢?


    芣苢看她猶豫,又笑道,“王妃還不知道。今日早上太醫給皇後診脈,殿下已經有了皇子。嫡子將出,主上欣喜異常,過幾日便要與皇後一同去雲清宮和潛香寺上香參拜。左昭儀今日先去,並且請王妃同去。”


    原來如此,乙弗氏恍然大悟。便笑道,“多謝阿姨特意來一趟,我這就命人收拾一應用物。”


    芣苢不動聲色笑道,“左昭儀早就命人準備好了應用之物,王妃隻要趕緊收拾要緊東西就是了。”


    乙弗氏一怔,但不及細想,隻笑著應了。


    時值過午,漸漸地日影偏斜。然而到夕陽西下時卻格外暴曬。渤海王府內,世子高澄和世子妃馮翊公主元仲華名義上所居的院子如今其實隻是馮翊公主所獨居。但畢竟名份在此,公主又出身高貴,自然也沒有侍妾等閑雜的人敢來擾了公主。


    元玉儀在這院子裏已經候了兩個時辰。到此時其實已經又累又熱,又饑又渴,但是絲毫不敢動一動。


    從世子高澄出府以後,婁夫人早迴了自己的院子,世子妃元仲華也早就把她交給了世子高澄自己走了。再到世子進宮去,臨走沒有交待,元玉儀自然被冷在這裏無人問津。


    她知道這是世子妃平日起居的內寢,如今世子和世子妃都不在,她還留在這裏反客為主便不好了,於是很懂事地出來卑躬謙辭地詢問世子妃去了哪裏。侍女阿孌說是世子妃一夜未眠,此時剛剛休息,不便打擾。當然阿孌的態度也不甚好,畢竟她是世子指派給世子妃的人。在世子妃幼時兼有教養之責,時時向世子稟報世子妃動向,隨侍日久在外人麵前自然是心向世子妃。


    世子走的時候什麽都沒說,世子妃也沒有吩咐,阿孌也不敢自作主張送元玉儀迴去。元玉儀也隻得在此留守,等候世子迴來,或是等著世子妃醒了再決定她的去留。婁夫人自然是不管這裏的事的。元玉儀自己也不敢擅作主張,隻能在院子裏候著。


    誰知道一等就是許久。元玉儀飲食不進,滴水沒有。平時雖在孫騰府中為舞姬,但畢竟不是做粗活使喚。即便沒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也算是錦衣玉食,除了舞樂什麽事一概不管,並未受過這樣的苦。


    正要支持不下去的時候,忽見從外麵一重一重稟報進來,似乎說是世子迴來了。元玉儀頓時心裏一喜。見阿孌在門上接了外麵奴婢的迴稟,便要進側廂世子妃正休息的屋子,於是趁便走上來笑問道,“阿姊,是世子迴府了嗎?”


    阿孌正要進去看看世子妃醒了沒有,忽聽這一喚,先是一怔,見是元玉儀,這才想起來,她已經在太陽底下等了兩個時辰。但是畢竟嫌棄她家妓的身份,還是不冷不熱地道,“再候一刻,自然便知。”說完也不管元玉儀,徑直進去了。


    元玉儀正爽然若失,又不知道外麵究竟是什麽情形,是不是世子迴來了。這時忽聽門口似乎來了很多人。迴頭看時,見院門開了,居然就是世子高澄走進來。跟著的婢仆們全都候在外麵,院門便又關上了。院子裏還是寥寥幾個原本在此供驅使的奴婢,都是世子妃的人。


    高澄一眼看到元玉儀正站在側廂房門口,詫異走過來。一眼瞟見她容色黯然,頭上全是汗,一副無人理睬的樣子。高澄頓時心裏不快,表麵上仍然不動聲色,問道,“站在這裏做什麽?”目光便搜尋左右。


    元玉儀見高澄迴來,心裏喜極,隻笑道,“怕世子迴來見不到,所以在此候著。”


    這時見阿孌出來,笑向高澄行禮道,“世子妃剛剛醒來,稍事修整便出來恭迎世子。”


    高澄冷冷道,“不必。請殿下休息便是。”說著便看了一眼元玉儀向阿孌道,“是誰教你如此輕慢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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