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天高空遠,猿啼聲,淒厲悲涼。

    白沙閃閃,鳥低飛,往複盤恆,落葉蕭蕭下。

    一望無涯,長江水滾滾湧來,奔騰不息,漂泊萬裏。

    常為異鄉客!

    當旭烈兀蒼白著俊臉獨自一人奔迴軍營時,已是夜幕降臨,寒風簌簌!

    心,是慌亂的,就像浮在空中的白雲,左右飄蕩不停,沒有見到傷重中的商晚晴,不知道她到底傷的如何,心裏總是有百般猜想,攪的心亂如麻,神魂不屬!

    利落的下馬,急忙奔進帳內,見葉嵐和大夫、速不台還有那個好久不見的翰根赤都在,有點訝異,但隨後他二話不說撲向地毯,當他望見地毯前奄奄一息,隻有進氣沒有出氣,臉上蒼白的幾乎透明的商晚晴,他真是不敢相信,早晨出征時,她還囑咐他,一定要完好無損的迴來,如今,他戰勝了,她卻生死未卜,叫他情何以堪。

    他可以冷酷的麵對敵軍,可以麵不改色的斬殺敵軍。

    但是,對著她,他什麽都拋棄了,沒有了往日的從容淡定,沒了往日儒雅平和,隻為了眼前的她!

    可是,眨眼之間,她卻躺在眼前,對他的召喚沒有一絲迴應。

    他該怎麽辦?他該如何去做才能挽迴一切!

    晚晴,晚晴,晚晴!

    你就這麽想離開我嗎?

    虎目含淚,沒有滴落!

    他緊緊握著軟弱無力的小手,深深埋在胸前!

    床上的佳人沒有半點反應,閉著雙眸,修長的睫毛偶爾會微微顫抖幾下,似醒非醒的。

    薄而嬌潤的雙唇蒼白,青紫,泛著淡淡的濁黑光澤!

    胸口起伏的非常微弱,如果不仔細的觀察,根本就看不到她在唿吸,喘氣。

    “王子,商姑娘她……傷勢過重,尤其是心力耗盡,將近油盡燈枯的邊緣……”大夫邊擦著額頭的汗水,邊喏喏的說著。

    還沒等他說完,旭烈兀王子冷淡疏離的聲音在他耳邊輕柔響起:

    “你,告訴本王的就隻有這麽多!”

    “屬下該死,還請王子恕罪,老奴無能,不能挽救商姑娘。”大夫撲通跪在地上,雙手扣在地麵,使勁的磕頭謝罪。

    旭烈兀望也沒望他,隻是冷淡的吩咐速不台:

    “押他下去,無用的庸醫,留他何用!”

    速不台微微變色,看了一眼跪伏在地麵上的大夫,全軍可就這一個大夫,如果王子在盛怒中殺了他,往後軍隊還有誰可用。

    想到這裏,他急忙上前,躬身:

    “王子,大軍不可一日無醫,暫時押下他,如商姑娘轉醒,可饒他不死,如商姑娘真的……就請王子賜他一死!”

    旭烈兀側首,冷淡的目光閃起銳利的鋒芒,直逼一直垂首而立的速不台:

    “你在違背本王的命令!”

    “屬下不敢!”

    沒再看他,帳內一陣沉默,寂靜壓在每個人的胸口,令人窒息。

    每個人的眼光都在旭烈兀和商晚晴之間流轉,仿佛過了許久,旭烈兀才輕輕擺手:

    “速不台,押他下去!”

    “是,王子!”

    大夫也沒掙紮,乖乖的跟著速不台出了大帳。

    “你們都出去吧,本王想獨自一人陪著晚晴!”

    葉嵐和翰根赤互望幾眼,也沒說話,默默轉身離去。

    空寂的大帳內,隻剩下旭烈兀猛然崩潰的神色還有地毯上毫無反應的女子。

    “晚晴,你為何要如此對待本王,難道本王對你還不夠好嗎?晚晴,迴應本王啊,如果你醒了,本王不會再阻攔你,隻要你過得高興,快樂,願意去那裏,本王都允許,隻要你醒來!”深深,柔柔的低語迴蕩在商晚晴耳邊。佳人依然沒有反應。

    一滴淚水控製不住的滴落,滴落在握著小手的手背上,順著手背又滾落在被褥上麵,緩緩散開而去,濕了一片!

    悄悄俯首,臉輕輕靠在蒼白的小臉上,溫柔的摩擦著,感受著緩緩流竄而出的活著的氣息。

    沙啞,低沉,溢滿痛苦和掙紮的聲音令昏迷中的女子微微皺眉,修長的睫毛動了動,之後再無反應。

    一直靠在小臉上的旭烈兀沒有發現,淚水滾滾滴落,流在小臉上,涼涼的,濕濕的,一直流入蒼白青紫的雙唇裏,順著唇縫緩緩化開。

    “晚晴,告訴本王,該怎麽做你才會醒來,你是不是怨恨本王,怨恨本王不許你離去,晚晴……”悲哀低緩的聲音在空寂的大帳內蕩氣迴腸,牽動著帳外一直默立的三人。

    起身,扶起商晚晴,令她靠在自己懷裏,旭烈兀斜坐在地毯上,雙手摟緊懷裏的嬌軀,佳人雖然沒有反應,但他一直不放棄,眼裏有著悲哀,嘴裏帶著苦澀,還有令人絕望的窒息,令他紅了雙眸。

    好像眨眼間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英俊瀟灑!

    “晚晴,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帶給我的震撼有多強烈,你知道嗎?你就像掉入凡間的仙子,那麽的飄渺,那麽的令人吃驚,我呆呆的望著你,就怕驚擾了你,你的一舉一動,我不願放過,這麽多年來,尋尋覓覓,征戰殺伐,丟失了許多該有的美好,沒有可以意趣相投的人,我寧願獨過,寧願用殺戮和征戰來填滿我的心。”他說到這裏,卻是自嘲的一笑,眼裏閃過深深的沉痛。

    “在樹林裏,我就那樣站著,看著你,那一刻,我就想默默感受你,感受你的存在,不是我一時的眼花。何時開始,我抓不到自己的心,在見到你的瞬間,我才知道,這麽多年的征戰殺伐,攻城略地,原來不是為了完成心中的偉大藍圖,隻是,為了填滿心裏的另一半空虛,晚晴,你不懂,亦不明白我的心,如果你懂,你就不會存有離開我的念頭,就算你心裏有別人的存在,難道本王所作的一切都抵不過所有,還是,留下你,隻是困住了你,告訴我,晚晴,是不是!”俯首,靜靜凝視著毫無反應的小臉,他沒有生氣,隻是又摟緊了她,順手為她蓋好被褥,緩緩撫摸著她的長發,痛苦的閉上雙眸。

    “晚晴,無論你心裏有誰,本王不會計較,隻要你高興,你快樂,你幸福,本王都會放了你。本王知道,這次攻打穆斯林宗教國,窮畢羅傷了你,是本王的疏忽,也是本王的失責,作為一個男人,竟然令他的女人受傷,說來很可笑,本王不配擁有你啊,晚晴,放了你,本王痛啊,可是,看著你不快樂,本王更加的挖心錐痛,隻要你醒來,本王答應你,不管將來如何,本王定會鬆手,愛著你,不一定非得得到你,隻要你幸福,亦是本王的快樂!”

    握在手裏的小手微微動了一下,旭烈兀渾身一震,急忙望去,正好對上商晚晴緩緩睜開的雙眸,茫然的,星動的,沒有一點光芒的雙眸。

    就那樣直直的望入,根本就沒有一點防備,旭烈兀高興中又帶著一絲絲尷尬,別扭的挪開目光,卻沒有放開摟緊嬌軀的雙手。

    “本王以為,你,永遠離開本王了,晚晴,晚晴。”深深埋在她頸窩裏,也掩去他眼裏即將流出的淚水。

    商晚晴動了動唇,幹澀的雙唇黏在了一起,掀了半天才扯開,沙啞如車輪碾過的聲音令她自己都是一震。

    “王子……晚晴……怎麽了??”

    訝異的挑眉,旭烈兀望入她茫然的雙眸裏,靜靜定住:

    “難道,你忘記白天所發生的一切?”

    “白天??”商晚晴茫然鎖目,微微皺眉,凝視著前方。

    忽然,腦海裏想起空中掠過的光芒,還有那驚天動地的一琴,嬌軀忽然劇烈的顫抖著,此刻,她好像還能感受到最後心力憔悴,絕望撲來的那一刻。

    那一刻,她付出了所有,隻為了最後一琴,用盡所有力度,隻為砍殺死士最後的控製者窮畢羅。

    誰也不知道,她用盡最後力量,那是一種怎麽樣的絕望,就好象天地間沒有了其他人,隻有自己為活而戰鬥著,努力的掙紮著,告訴自己,無論用盡什麽樣的方法,一定要做到,拚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那個一直愛著自己的男人。

    感覺到自己身體裏血液的倒流,感覺到自己意識的騰空,就在破琴刹那,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了一般,沒有了所有的知覺,沒有了靈魂,隻剩下一個軀殼,飄飄蕩蕩的暢遊在空間裏。

    周圍都沒有光,沒有任何的東西,隻有一片漆黑,恐怖的令她害怕。

    每一踏足,她都害怕自己走入另一陌生境地,害怕自己從新麵對其他。

    腦海裏,殘留的依然是被抽空的空白,一時之間,根本就記不起自己到底身處何地。

    當她來到一片有光芒的地方,腳步剛剛踏入白光閃耀的邊緣,腦海裏突然響起一個陌生卻又急切的聲音,令她速速迴頭,千萬別在步入白色光芒之地。

    一隻腳懸空,就那樣單腳立在邊緣。

    陌生的聲音急促的迴蕩在她腦海裏,忽然又吸入另一個她熟悉的聲音,是旭烈兀王子的,他深深的傾訴,幽怨的哀傷,牽扯著她的心,令她懸空的腳收迴,腳剛著地,突然身子一沉,她幽幽醒來,隻是,在醒來的刹那,腦海裏卻傳來陌生聲音的幽幽歎息。

    “別怕,有本王在你身邊!”

    摟緊嬌軀,旭烈兀滿足的歎息。

    感覺到懷裏漸漸穩定的嬌軀,旭烈兀才起身把她放在地毯上,隨後吩咐帳外一直守候的幾人:

    “速不台,傳大夫!”

    “是,王子!”

    手裏依然握著商晚晴的小手,眼睛卻深深望著眼前好不容易清醒的容顏,再也不想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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