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一般悄然而逝,轉眼之間,便到了十月中旬。北方的十月,天氣已經冷得不行了,我在現代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怕冷,所以,自從入冬以來,我幾乎每天都是在被窩中度過的。燕王妃差人送了許多過冬的衣物過來,幾乎都是動物皮毛所製的貂裘,可我因著不必出門,自然也就沒有怎麽動過那些東西。

    紅靈知道我怕冷,特地在我的臥房裏多加了兩個暖爐,因此,不論外麵是如何的刮風下雨,我的房間裏始終都是溫暖如春的。上次之後,我再沒有見過朱棣,我猜想,他可能真的對我徹底失望了吧。倒是燕王妃經常帶著朱高熾和朱高煦到我這裏來竄門,朱高煦活潑可愛,很是好玩,我很喜歡他。朱高熾比起他弟弟來,那真的不是“無聊”二字能形容的。起初的時候,他每次到我這邊來總是冷冰冰的,沒有多少表情,也不叫人。後來經過我的多翻努力,我們的關係得以好轉,但也僅僅隻是他偶爾會願意和我說上幾句話而已。

    迷迷糊糊地從暖融融的被窩中醒來,透過窗戶,我看見外麵居然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讓我抑製不住興奮。喚來紅靈,梳洗一番後,準備出門。“小姐,還沒用早膳呢!你這樣對孩子不好。”我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歎口氣,在紅靈的監督下喝了小半碗清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紅靈沒說什麽,隻是一個勁地在那搖頭,對此,我裝作視而不見。

    出了門才發現,空氣是那樣的清新。冬天雖然很是寒冷,但是,它有著無可比擬的溫馨和希望。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雪花在輕輕飄落,地上、屋頂上、樹枝上、都已經鋪蓋上一層積雪。置身在這銀裝素裹的夢幻世界之中,我的心不禁生出一份喜悅,希望這場雪能夠演變成真正意義上的“鵝毛大雪”。

    緩緩落下的雪天使,好似輕盈的玉蝴蝶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我忽然很想吟誦幾句學過的詩歌,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隻能自嘲地搖了搖頭,罷了!我雖然不能說,但至少我還可以聽,用心來聆聽雪的聲音。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了一片雪花於掌心,感覺涼涼的,掌中方寸大小的雪花是那麽的輕柔,那麽的潔白,我的心情也變得愜意了起來。

    “殿下,我們早些迴屋吧!外麵天冷。”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院牆外響起,這聲音我感覺很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似的。過了好久,才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那個聲音說道:“你不是早就想認識她嗎?怎麽,不敢了?”語氣裏滿是嘲弄,我沒有猜錯,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朱棣,聽他說話的口氣,他這一個多月似乎過得不錯。不過,他來幹什麽?不是已經對我失望透頂了嗎?不是覺得我自私任性嗎?那麽,現在他是為著哪般?難道是帶著他的女人來耀武揚威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就打錯主意了,我並不會被他刺激到,說不定我還能微笑著祝福他們白頭偕老。這一切,隻看我自己願不願意罷了!

    “反正閑來無事,我們就去見見吧!”那個嬌滴滴的女聲又響了起來,話語之間,滿是撒嬌的意味。我知道他們已經到了門口,可我決定對他們視而不見,依然站在院子裏抓著雪花玩,心想,你們要看我就讓你們看個夠。

    “哎呀!殿下,你看她怎麽這樣啊?挺那麽大個肚子,居然還跑到院子裏來淋雪,這萬一要傷了小殿下可怎麽辦呢!”說話的是那個女子,聽他這麽說,我不得不迴頭看向他們所在的方向,說話的女人,身穿深藍色貂裘,我辨不清她的本來麵目,隻知道她濃妝豔抹,絕對有做妖精的資本。那個女子此時正依偎在朱棣的懷裏,見我看她,她得意地朝我笑了笑。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忽然就想到在二十一世紀非常流行的一句話——女人何必為難女人呢?這一切自然被朱棣盡收眼底,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看我的眼神滿是淡漠和疏離。我的心微微抽疼了一下,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了嗎?

    我微笑著緩緩行至那兩人跟前,卻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我的孩子還輪不到不相幹的人來操心!”我聞到那個女子身上有一股異香,不似胭脂水粉的味道那樣淡雅清香,卻也是極好聞的。我剛才那句話,看似是對那個女人說的,但我說話的時候目光緊緊鎖定在朱棣的身上。他似乎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假裝咳嗽了兩聲,企圖掩飾尷尬。

    見到我們這樣,那個女人有些不依了。她在朱棣懷裏動了動,極度委屈地說道:“殿下,你看吧!連一個被打進冷宮的人都可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妾身難道就這麽不招人待見嗎?”聽她這麽說,我恨不得衝上去重重地扇她一個耳光,什麽叫被打進冷宮?他當著朱棣和我的麵都能說得這般難聽,更別說私下裏了。想歸想,我依然麵帶微笑地對她說道:“是啊!就連我這樣一個被打進冷宮不招人待見的女人都能對你這樣說話,可想而知你是多麽的失敗啊!”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她,她離開朱棣的懷抱,伸手出欲打我。說不怕是假的,畢竟我現在大著肚子,行動不比常人。但我依然還是麵帶微笑地看著她,我就不信朱棣會讓她打我,就算他再怎麽厭煩我,但孩子始終是他的,他怎會讓別人傷了他。

    果然,那個女人的手在半空中被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給捉住了,朱棣嚴厲地對她說道:“月嬋,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說完,他看也沒看我一眼,拉著那個女子走了。我定定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發呆,原來,那個女人就是月嬋,不是說懷孕了嗎?怎麽肚子沒有大?

    突然,腹部傳來一陣絞痛,我感覺有熱熱的液體從下體流了出來,伸手一摸,才發現流出來的竟然是血。我頓時捂著腹部尖叫了一聲,跌倒在了地上,觸及到冰冷的積雪,我隻感覺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厲害了,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孩子保不住了。

    我使盡全身力氣對著院門處艱難地喊道:“朱棣,救我……”說完這句話,我就陷入了黑暗之中。迷迷糊糊之間,我聽見周圍有人在說話。一個聽起來有點蒼老的聲音用恭敬的語氣說道:“啟稟殿下,這位姑娘恐是服用了生川烏、生草烏、生附子以及雄黃這幾種藥物的混合體,這幾種……”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滿含焦急和怒意的聲音打斷,那人說道:“行了!我隻要知道服用了這些藥物後會有什麽後果。”過了好一會,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恭敬的語氣,他說道:“迴殿下,輕則保住一個,重則……重則一屍兩命。”隨即便是一陣瓷器摔碎的聲音,又過了好久,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務必全力救治,如果不行,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大人必須活著。”這是我在再次陷入了黑暗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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