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話中有話。大師難不成會看人麵相,參破了我命中劫數?”怎的事事都與寒炤閣有關……?些微躁煩,萬俟向收斂起笑意。“施主說笑,老衲參破的不過是紅塵萬丈,又哪裏能參破得了天理命數?罷了,多說無益……還望施主記住老衲今日所言,日後若不幸遇劫,可來少林寺暫避禍難。”看著漸遠的背影,萬俟向遠疑惑不止。寒炤閣……事端……劫數……“主人。”終是無法放心,衍墨察覺人一走遠,便行過來。“都聽到了?”抬腳往那片無雪空地與幹淨岩石走去,萬俟向遠隨口問著。“是。”“如何?”稍稍停頓,衍墨答得十分慎重:“少林寺主持之語,應當可信……具體,恐怕還要見過雲暮老人再說。”忍俊不禁低笑一聲,萬俟向遠盡掃方才煩憂,“可又是直覺?”衍墨不答,微一眯眼快走幾步,與身後之人拉開些許距離。莞爾搖搖頭,萬俟向遠走迴幹淨岩石上坐下,對著旁邊人招招手。“坐過來,離火近些,暖和。”猶若未聞,衍墨走去火堆邊轉轉扒了皮的半熟烤兔子,遂又將兩個小的挪遠點,挑個火候合適的,才走到坐著的人身邊,遞出去。態度確是不怎樣,不過萬俟向遠斷不會惱怒,不接削掉皮的微熱樹枝,反是握上遞東西的手腕,力氣一帶,也就將人拽得坐下。幼兔肉嫩,這點常識他還有,所以之後也沒接,站起拿過火堆上方明顯還是留給自己的嫩香烤幼兔,複坐迴岩石上吃起來。被看穿心思的衍墨渾然一陣窘迫。低頭,悶聲,專心對付起手中香嫩兔肉。主與從,原本理所應當的事情,今日竟變得……變得如此怪異。吃完後,兩人又分了隻大的烤兔。萬俟向遠心情自是非常不錯,那撒得均勻的鹽末……分明是一早就準備下的。東閣死士,哪裏會講究這些……雲暮老人擅醫毒,兩人原本擔憂其隱居之地周圍是必會布下障眼毒陣一類。可真到跟前,才正發現是多慮了。那小院……也不過比茅草小屋略微精致。待走近,一個震耳欲聾,形同鬼怪的聲音忽然從茅草屋裏忽然發出。“不醫——不醫——雲不醫——打哪兒來的迴哪兒去——不醫——不醫——”兩人連連後退數步,這等深厚內力!!衍墨隻怔一刻,便側前一踏,穩穩擋在萬俟向遠身前。而這時,茅草屋裏的聲音也沒了,空餘山間迴音陣陣。單有萬俟這姓氏,在雲暮老人這兒就吃不到什麽虧。萬俟向遠順手一扯,欲將護在前麵的人拉迴原來位置。偏偏,有人也執拗得很。衍墨蹙眉望去,十分不滿這無意義的拉扯。他所做的,正是職責所在。也或許,還有丁點別的……“哎喲哎呦,來的竟是一對小鴛鴦?哈哈哈哈——”鬼怪音調再起,尖酸刻薄,隻是不再震耳欲聾、充斥著內力。倘是仔細看去,便能見茅草屋支起的窗扇裏,探出個年紀近百的老人腦袋。頃刻,兩人再顧不得什麽拉扯、相護,同時……青下臉色!一對小鴛鴦……萬俟向遠猶自眯起眼,盯著那搖頭晃腦的得意老頭半晌,才麵色一改,和顏開口:“晚輩前來拜訪雲暮老人,不知可否進屋一敘?”原來娘親口中的慈善老者……竟是這般模樣。“我說小子,你沒聽到啊!雲不醫,雲不醫,他誰都不醫!”老頭兩眼一瞪,甚有幾分嚇人氣勢,不過……得先抹去之前一番搖頭晃腦。原來不是雲暮老人。聽此,萬俟向遠麵色稍濟。不看胡子上紮著根稻草的瘋癲老頭,對著茅草屋一改臉色,揚聲道:“晚輩萬俟向遠,前來拜訪雲暮前輩。”“嘭——!”這話剛一說完,茅草窗邊立刻傳來一聲巨響,萬俟向遠嘴角抽抽,無言望著兩個花白人頭撞到一起,又同時沒了蹤影。“哎呦!哎呦!雲老頭你撞死我了!!”瘋癲老頭第一個把頭探迴窗邊,那樣子……簡直恨不得把腦袋從窗框裏伸到萬俟向遠麵前看個清楚。“你!你是……念情生的那小子?!”萬俟向遠不語,沉默等待被撞下去的另一個人出現。“吱呀——”總算有個聰明的。一頭花白頭發的灰衣老者眼眶微紅,推開木門站立許久,仍舊一語沒能成聲。大概算是家事。衍墨正想悄聲與身邊人拉開一點距離,不想……就被眼尖的瘋癲老頭一眼發現。矛頭,是朝著萬俟向遠去的,“你、你、你——你……喜歡男人?!”這下子,不隻衍墨,就連萬俟向遠也禁不住臉上一燙。一個年紀近百的老人問出這話……“敢問前輩是……”吐納口氣,萬俟向遠決定忍耐。“嘿嘿!就不告訴你!”老頭樂顛顛把頭從窗口裏收迴,眨眼功夫都不到,就和一頭花白頭發的老者齊站在門口。突然,反應過什麽來:“你小子!當真機靈!竟然能從我這兒轉開話去……快說,你倒是喜歡不喜歡男人?”眼眶裏的微紅漸退,白發老者輕咳一聲,止下這尷尬問話。“遠兒,你娘她……可好還好?”萬俟向遠微點頭,該有的禮數一分不少:“娘親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