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著房門開開合合,衍墨愣怔許久,才褪去外衫,躺到榻上。迷迷糊糊直至睡去,也沒弄明白那問話裏的意思。“少閣主。”小廳裏,鍾修見人走入,立刻就站起身。往偏廳內正座上一坐,萬俟向遠抬眼看向抱著個娃兒的嚴肅男人。“慶問那裏可有消息傳迴?”“是。昨日傳來迴信,講到永荊聚人眾多,許多能弄來避瘴氣藥物的門派已經前往山中。但至今,未有人折命。”“迴信要他繼續暗中觀察,切莫急於查探。”微一躬身,鍾修連忙應下:“是。”拿起桌上白瓷茶盞抿了口,萬俟向遠掉轉話鋒,“這娃兒,生得如何?”鍾修聞言大驚,連連慶幸自己方才未圖省事而將手上娃兒放到一邊椅子上。“迴少閣主,小娃兒生得甚好……”嘖,當真違心。那般鼻子眼睛都分不開的模樣,也叫生得甚好?心裏一陣腹誹,萬俟向遠再言:“確是生得不錯。那依你看,這娃兒……姓萬俟可好?”千種萬種,自信任何刁難都能應付下去的鍾修徹底沒了語言。萬俟……豈是說姓就能姓的?!見所要目的已達到,萬俟向遠落下茶盞,道了下句:“罷了,還是姓蕭。”渾然,鍾修猛地驚出一身冷汗。想起村外所見,真正擔心起被滅口的可能。難怪難怪……難怪那日放青蘭跟去,惹出那般怒火。座上人,依舊一臉淡然,想一會會兒,又繼續:“就姓蕭,名‘東南’,取日出東南之意。”這時,鍾修低著頭,額上連冷汗都一齊冒出來……“這娃兒該如何教養,安置,你可已經有了主意?”語調徒地一沉,萬俟向遠不帶半點感情的紮人視線直直釘往鍾修身上。“是!屬下……屬下定當盡力!”已經顧不得用詞是否妥當,鍾修直身跪地,生怕應得慢了惹出什麽禍事。反複又瞧了安靜娃兒幾眼,萬俟站起身走出簡陋偏廳。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功名利祿,嬌妻美妾。既樣樣都與那人無緣,留個小小娃兒,又算什麽。至於姓蕭還是萬俟,不過出口一瞬的差異罷了。——大年三十,鹽城。一日一夜,盡數用來趕路。從勉強算是漠北界內的小城鎮趕至極北岩城,兩人都有些疲憊不支。畢竟,自朱家事出離開橋石後,兩人就未曾真正休息過。短短七日,竟已從南北交接趕到極北岩城!皚皚雪山,遙遙可望。合了合幹澀難受的眼睛,衍墨一夾馬腹行前幾步。“屬下去安排住處。”“嗯,去吧。”論遭罪,萬俟向遠遠遠比不過東閣訓練出來的死士,所以這會兒,倒真有些打不起精神。望眼眼皮不住合合睜睜的人,衍墨困意一掃,露出幾分笑意。二十幾載,次次年夜,還未有過如此的……仍然是民宅,小院。隻是這次再沒什麽朱家要守,也沒什麽旁的人在。衍墨走進房裏換上新買迴的裘被、錦枕,退開一步讓出位置。“主人先歇會兒,屬下去準備東西。”脫去外衫往榻上一躺,萬俟向遠使力把人扯倒,精神懨懨地開口:“睡起了再準備。”“主人,來不及……”飯菜、酒食,樣樣都要準備。等到睡起,哪裏還來得及?總不能夜半吃飯……無措看著伸過手來解起自己衣帶的人,衍墨不知要如何拒絕。“躺下。”略略不耐,萬俟向遠把掙紮著坐起的人往床上一按,合上被子不再說話。估摸著再說什麽,身旁的人也睡不成了,衍墨隻得安順閉眼,沉沉地睡去。好在,要用東西方才都已順路買下。……申時日夕,衍墨睜眼剛想下床,就覺身後之人也跟著動了動。“主人醒了?”鬆開環摟人的手臂,萬俟向遠坐起身。“城中是茶館——照雪樓,是兩年前慶問安置下的。你去叫幾個人來,準備飯食。”“是,屬下這就去。”難怪不著急……衍墨跟著坐起,拿過一邊衣衫服侍說話的人穿上。“等迴去閣裏,再將外麵人手詳細分布寫予你看看。”擋開那隻伸來幫忙的手,萬俟向遠有意無意地調笑:“怎麽隻有起身時,才長眼色……”暗惱自己多事惹來戲弄,衍墨一皺眉,去夠自己衣裳。笑著從後方把人攬迴,萬俟向遠奪下那暗色外衫往身前人身上披去。低喃,氣息微微掃過衍墨耳側:“暫且記下,夜裏還。”掙脫,不得。無法隻好順著身後人意思穿好衣衫,衍墨暗暗在心底歎口氣。怎麽以前就沒發現這人有那麽多作弄人的……法子。茶館不大,人手不多,卻是個個機靈。衍墨稍稍暗示,照雪樓的老板便明曉過來,立刻帶上一男一女親自前往。院門推開時,萬俟向遠正在夥房翻看衍墨早上買迴的東西,聽著人聲,便走去院裏。“屬下何淵(魯安、雲竹),拜見少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