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類之人!七年生死培養出的敏感直覺準確地傳遞著這一信息。武藝不凡……並非殺手,卻帶有煞氣,善於將自己隱匿在暗中的人……與此同時,一個神色冷靜內斂,著玄色衣衫的男子幾乎是與衍墨擦身而過,那人步態微急,卻沉穩而堅定,隨著人流一步步前進。衍墨等人一走過,才側了頭循著男子目光看去,隻見前處一對年輕男女背影,女的一身紅衣,右手提了個花燈正與那男的說話,步子雖穩,卻不是什麽武藝深厚之人,之於旁側的紺衣男子……長身玉立,僅那一頭順長烏發能將旁邊女子比下去,單看背影便能想出正麵俊逸。而行走間……輕且穩,明顯是習過武的,卻又難測深淺。“愣著做什麽?”迴身喚了一聲,萬俟向遠繼續隨著小二上樓。非是沒有察覺出周圍有武藝不凡之人靠近,可現下既無意招惹,便最好不去搭理。“主……”咽下後麵“人”字,衍墨無聲跟著走去二樓雅間。無論“主人”與“少閣主”,都不是私自出閣時,適合稱唿的。“二位客官請上座,咱這店裏廚子為今日特地準備了幾道好菜,塘中映月、水撈底、滿圓素什錦、落月鑲……客官要來點什麽?”小二將兩人請進雅間落座,殷勤地倒了茶水伺候。對著幹站在一邊的人使個“坐下”眼色,萬俟向遠對著小二道:“兩壇醉月,再把你們店裏做得好的與你方才說的每樣來一份……桂花梅糕也拿上兩盒來。”“喲!客官,您可真是行家,咱這店裏就屬這桂花梅糕最有名!您二位稍等,小的一會兒就來。”照舊找了個不偏不正的位置坐下,衍墨驚訝於這人的熟門熟路,卻又不好直接問個究竟。這時,夜已漸深,街上人流略減,熙攘貫耳之聲也隨之消了下去。明亮滿月爬上處好位置,青白的光亮從敞開供人賞月的窗口投進,光影交雜間,顯出一室清雅。“蹬、蹬、蹬、蹬……”一連串腳踏樓木聲響過,小二敲敲門,將兩個精致烙花木盒擺上桌:“二位客官先嚐著桂花梅糕,小的這就去給您二位上菜。”一直無事可做的人終於不再當傻子,掏了碎銀打賞給小二。“謝謝客官!”小二接了銀子,更起勁地跑下樓去。推了一個木盒過去,萬俟向遠開了自己麵前的,拿起塊精巧糕點送進嘴裏。“謝主人……”不想掃了今日興致,衍墨低聲謝過,翻開眼前蓋子。木色盒子磨得極滑,頂蓋上麵用熱鐵烙了幾朵梅花,雅致、大方。裏麵更是神奇,金邊白油紙墊底,桂花香氣與梅子酸甜撲鼻而來,卻絲毫聞不見一絲木香。“看能看飽?”慣了這般調笑,衍墨不語,拿起塊隱約能見裏麵梅子的淺茶色桂花梅糕咬了口。外麵入口即化,甜香宜人,裏麵梅肉酸脆,十分適口。“裏麵是本年頭批采下的梅子,沾酒,裹上桂花蜜糖製成的蜜餞,外麵是沿海一帶擅水的漁民潛下撈起的一種海菜,經暴曬,去雜質,去腥,同桂花酒、蜜汁一起熬煮凝成的晶糕。獨此一家,僅這宴鵲樓裏有賣。”玲兒當年也十分喜歡……解釋的人省去最後一句,卻沒有同以往一樣低沉了心情。“很好吃。”不知該說什麽,衍墨悶了會,道出三個字。雖隻有三個字,可也再真實不過,嘴裏嚼的是他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東西,遠比年幼時羨慕過的那些白甜米糕要精致得多。“客官,您二位的酒菜來嘍!”小二將酒菜一樣樣上齊,拿了銀子高高興興地出去關了門,心道:這二位打賞起來可真大方,等會定要問問他們住不住店。拾箸對著滿桌飯菜抬抬下巴,用意不言而喻。衍墨這迴倒也學聰明了,等那人夾起第一口菜,便拿起自己筷子。隻是,酒不喝。身為死士,斷不能隨意飲酒,玩忽職守。凡事講究個情趣,飲酒賞月更是如此。良辰、美景、佳釀,與人對酌,本是極好的美事。但若……對飲的人自始至終酒隻下了一口,話沒有說一句,恐怕就美不到哪兒去了。神情微醺地瞧眼皆已見底的兩個空酒壇,萬俟向遠不禁皺了眉,忖道:真是不識情趣,罷了……到床上能識情趣也是一樣……想著想著,便想起從閣裏出來前的情景,不由微眯了眼,對著一桌飯菜心猿意馬起來……第34章 君是自可留30“喲,二位客官吃好了,要不要在店裏住下?都這麽晚了,不如歇在小店裏得了。”小二見雅間的門被推開,堆起笑臉走過去。“……嗯,一間上房。”心思動了動,萬俟向遠不懷好意地應道。“呃……好嘞!客官您二位這邊走”小二眨巴眨巴眼,怎麽也沒想明白剛才叫了一桌子貴酒貴菜的人,怎麽這會兒就要隻要一間客房歇息?不過,這都無所謂,一間房、兩間房……他的打賞不會少。睡又睡不到天亮,站或坐著湊合一晚,也不算什麽。而且,原本時刻警惕守著那人就是他的職責所在。衍墨認真鋪整著床褥被子,絲毫不覺背後火辣目光。“鋪好了?”萬俟向遠半倚半靠地躺到床上,多此一舉地問道。“是,主人請休息。”這是,喝醉了……?衍墨甚感不解地看著脫完外衫又脫起裏衣的人。“脫了,上來躺著。”酒後略為低啞的嗓音帶著一層迷蒙,衍墨看了看,最終沒有動手去解自己衣服,而是躬身拉過床榻內側的被子給他蓋上。“請主人躺下休息。”以為自己醉了?萬俟向遠在心底笑笑,也不言明,半闔起眼等他下麵動作。“屬下在一旁守著,主人睡吧。”頸脊上看似扶人躺下的手掌旋著勁力讓真氣透過,穩穩作用在睡穴上。不是點穴的手法,卻有差不多的效用。“脫了衣服上來!”以常人無法看清的速度扣死脈門,反擰胳膊,將人製跪在地,萬俟向遠厲起聲色,嘴角卻還帶著一許笑意。衍墨倏地一懵,咽了咽,待腕脈上鉗製被鬆開,快速地脫下衣服,跪坐到床榻外側低垂下眉眼。眼前的人……神色清明,哪裏還有一絲醉態。著力在脈門一記重按,萬俟向遠抓握著那隻放肆伸向自己睡穴的手掌閑閑把玩,“你說……我是該廢了這隻手去,還是把它綁起來?”一前一後的選擇差別實在太大,衍墨愣怔著,一時無法做出反應。“嗯?”問話的人不見著急,反複一處處揉按著掌中指節,盡是威脅味道。“綁起來……”雖不知兩個天差地別的選擇為何會被放到一起,但若再不選……一定是傻子。三字一出口,萬俟向遠果然就鬆開控製,笑著命令道:“衣帶拿來。”這下猜出個五、六分,衍墨難堪的從脫下的衣物裏抽出衣帶,雙手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