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而溫暖海水起伏,衝刷到岸上,然後迅速退去。


    又是一道浪潮拍打到沙灘上,就像是嘴唇輕輕一吻,留下濕潤的顏色,然後快速退開。


    這股巨大的力量,滋養了無數的生命,它從海洋中帶來了許多動物屍體,貝殼、海螺、魚蝦的屍體還有一些稀有的龜殼。


    一雙皮膚黝黑的雙腳從上麵踏過,然後一隻手伸下來,撿起一塊白色的有半個腦袋那麽大的貝殼。


    這是一個年輕的少年,他有著一頭黑色卷發,被海風吹起,就像是海底長長的海藻一般,這個男孩大概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麵孔是常見的海邊漁民的模樣,隻是一雙漆黑的眼睛中閃爍著光芒。


    他將剛才那塊白色的貝殼在衣服上擦拭幹淨,然後向上舉起,迎著太陽看了看。


    白色的貝殼反射著太陽光芒,發出點點熒光。


    少年嘴角浮出一絲笑容,然後將這塊貝殼小心撞進身上斜背著的袋子裏麵。


    正是這時,遠處大海上出現了幾艘單帆漁船,就像是幾片樹葉一般,在平靜的大海上逐漸向他這邊靠近過來。


    少年用手在額頭上搭了個涼棚,稍微看了一眼,就趕緊往迴走。


    這些船上的好些少年都是跟他同歲的人,在村子裏麵沒少欺負他。


    “蝦蛋!”


    誰知道對方眼尖,老遠就喊了起來。


    少年憎惡地看了他們一眼,心裏麵有些不太舒服。


    “蝦蛋,你還不跟著你爹去喂海參,還在這裏瞎搗騰些什麽?”


    “你他媽才是蝦蛋!老子叫做李上魚,記住了,李上魚!”


    上魚的父親給他起的這個名字,是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再做蝦民,至少也要能夠成功往上爬那麽一階,成為最小的鬥魚民也不錯。


    他從小就跟這些同齡的孩子不太合群,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恐怕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


    李上魚對捕魚養海參之類的事情並沒有任何的興趣,反而對於鑄劍情有獨鍾,每天都在鑽研什麽樣的材料有什麽樣的用處,比如這些貝類,包括海裏的石頭,他都想把它們打造成屬於自己的劍。


    因為知道了他想成為一名鑄劍師的這個夢想,村子裏麵的同齡人,包括一些長輩都在嘲笑他。


    李上魚這個蝦民居然想成為一名鑄劍師,這可是太可笑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是沒有平民鑄劍師的先例,不過鑄劍師大多都是對經濟有一定的要求,比較鑄劍的工具就要花費不少的錢,還有鑄劍相關的材料,那些積累起來,可不是他們這些蝦民們能夠負擔得起的。


    所以平民想要成為鑄劍師,就得先拜入鑄劍師的門下,當上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免費學徒,而且還得對方願意收你才行。


    在這段時間內,學徒所創造的所有價值,都是師父的,不但如此,還有可能需要額外支付給師父生活費用。


    除非是資質特別高或者是運氣特別好很合鑄劍師的眼緣,否則一般情況下,鑄劍師都不會挑選這些下層的蝦民當學徒。


    由於這些原因,村民們根本不相信李上魚真的能成為鑄劍師,而長輩們也都認為李上魚現在在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在浪費時間,跟他同齡的好多孩子,現在都已經可以獨當一麵,捕魚技能都磨煉得非常純熟,再過不久就要成為家中的重要的勞動力,然後成家立業,將血脈傳承下去。


    而這個古怪的孩子,年紀也不小了,還在搗騰這些沒用的東西,真不知道以後怎麽辦才好。


    除了李上魚的父親,幾乎所有人都是一片反對之聲。


    可是他爸卻不這麽認為,哪怕是夢想,總得有這麽一代人能夠往前踏出一步,哪怕隻是一小步,也是向著更高的生活在邁進,這樣積累下去,總有一天,他的後代會擺脫這個蝦民的身份。


    為了讓這個夢想能夠實現,他還請了村裏文化最高的老孫頭給上魚教過一段時間的文字,所以比起其他的孩子,上魚算是識字最多的。


    不過,想歸想,正如這些村民們說的,他並沒有能力負擔李上魚的鑄劍費用,本來存了十年,準備給他買一個鑄造爐的,可是不曾想到這兩年遭遇了特大台風,還有沿海不斷侵擾的海賊。


    直到劍凜櫻陛下肅清了海賊以後,他們的生活才重新步入了正軌,可是這樣一來,為了災後生活和日常開銷,之前攢下的費用也幾乎全貼了進去,上魚想要的鑄造爐更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上魚父親也不是沒有想過讓他去跟著鑄劍師當學徒,從他7歲開始,就沒少為這件事情奔波,隻是得到的答複一律都是拒絕。


    不是因為他送的禮不夠多,就是因為他家蝦民的身份,還要一個原因就是他家的這個孩子太特別,曾經有跟著一個鑄劍師學過幾個月,師父受不了他每天不忍其擾的問題,所以將他退了迴來。


    現在李上魚就隻好自己一個人在家,自己研究自己的,而且不時地製作一些貝類的玩具拿去賣,希望能夠湊齊他的鑄劍爐費用。


    他迴頭瞥了一眼大海上的那些船隻,然後轉身向著自己的家走去。


    天空中海鷹盤旋,發出一聲輕鳴。


    李上魚想起之前在乾坤鏡中看過的嶽傳沃大師的一句話來——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總有一天,這些人都不會再小看自己!


    ……


    他迴到家,就背著自己今天的收獲,一頭鑽進了自己的製造房裏麵。


    這是一間隻有三平米大的屋子,裏麵堆滿了各種各樣他撿來的材料,除了貝殼之外,還有許多動物的屍體殘骸,一不小心就會踩到一個堅硬的頭骨。


    他將乾坤鏡打開,然後研習起從上麵看來的一些鑄劍偏方。


    正是這時,一條消息突然彈了出來,嚇了他一跳。


    “來自衛氏鑄劍鋪。”


    “老子!”李上魚罵了一聲粗口,懷著緊張的心情趕緊將它打開。


    他記得一個星期以前,他在村裏的宣傳欄上看到這個鑄劍師的招聘消息,出於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於是給對方發送了測試題的答案,沒有想到今天居然真的能夠收到迴應。


    “恭喜你通過了測試,請你於4月10號到4月17號之間到夢劍國的衛氏鑄劍鋪進行麵試……”


    “爸!”李上魚幾乎是連滾帶爬從閣樓上跑下來。


    他父親的黝黑結實的脊背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聽到他急迫的聲音還以為這孩子出了什麽事。


    “怎麽了?!摔著了?!”


    “爸!”李上魚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收到衛宮大師的,嗯……這個叫做……麵試通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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