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京都。


    離陽宮。


    滾滾才氣至東而來,連綿三千裏。


    浩浩蕩蕩的才氣,震撼人心。


    如聖光一般,映照天穹,光芒四射,淹沒了一切。


    大魏京都所有百姓都沉默了。


    人們靜靜看著這一切。


    之前所有的異象忽然消失,而現在眾人徹底明白為什麽了。


    因為所有的異象,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這無與倫比的異象。


    才氣東來三千裏。


    這是何等的可怕。


    十國大才沉默了,他們的嘴張了又張,想要說些什麽,可麵對這樣的異象,他們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十國才子們徹徹底底升起了一種無力感。


    之前,許清宵作詩,他們可以說是泄題。


    如今許清宵作詩,他們可以從中挑刺。


    可現在,七詩傳世,他們還有什麽理由去反駁許清宵,去反駁大魏。


    即便當真幕後有人,可那又如何?這也能證明大魏的儒道實力啊。


    七詩鎮十國,才氣東來三千裏。


    十國才子眼神中的銳氣徹底沒了,他們心中的傲氣也被許清宵打沒了。


    無力感升起,許清宵仿佛是一座神山一般,聳立在眾人心中,聳立在所有文人心中。


    寂靜。


    寂靜。


    寂靜。


    這一刻,每個人心中都出現了一座神山,文壇上的神山,而許清宵立在神山之上,他的背影,如聖人一般,讓他們隻能仰望。


    十國大才們的心氣沒了,如抽絲一般,每一個人臉上都顯得落寞,他們準備了數年,來參加太平詩會。


    為的,就是希望在太平詩會上,力壓一切。


    可結果呢?


    大魏衰敗,文壇沒落,卻出了一個許清宵,一個萬古妖孽啊。


    人們安靜,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許兄,驚天之才。”


    “許兄,氣吞山河。”


    “七詩鎮會,才氣東來三千裏,某,服了!”


    下一刻,大魏文人們傳來聲音,他們徹徹底底服了許清宵,一人作七首千古傳世之詩,這如何不讓他們服氣啊。


    如此才華,五千年不出一位。


    這一刻,不知為何,所有人腦海當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許清宵會不會當真成......聖啊。


    離陽宮外。


    陳正儒等人望著這三千裏才氣,不由撚著胡須,他實在是忍不住讚歎一聲萬古大才。


    隻是很快,陳正儒的目光,卻緩緩落在了孫靜安身上。


    今日發生的事情,甚至是昨日發生的事情,其實有幾個地方有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孫靜安。


    他太過於偏袒十國了,雖然看似是站在大魏王朝的角度,包括站在大魏文宮的角度。


    可實際上有些問題,這種問題普通人看不出來,無論是文宮大儒,亦或者是說其餘尚書都看不出來。


    然而自己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因為自己既是大儒,又是朝堂尚書。


    孫靜安雖有些固執,而且獨尊朱聖,在乎大魏顏麵,在乎文宮顏麵,可不至於如此強硬,目睹有文宮儒者自廢明意,而不出手製止。


    雖然說那個文人也有些衝動,讓孫靜安下不了台,可事情不應該鬧到這個程度。


    這個孫靜安。


    有問題。


    包括這次太平詩會,也有問題。


    “堂堂文宮,竟無幾人能進十佳。”


    “孫靜安額外反常,明知會招惹眾怒,可卻一意孤行。”


    “守仁因戶部之事離開,三商指名點姓要他赴宴。”


    “還有......華星雲在這次太平詩會,也無任何表現。”


    陳正儒這兩日一直不語,都在思索這件事情,這次的太平詩會,幾乎是靠許清宵一人力挽狂瀾,對於天下百姓來說,許清宵贏得了好名聲。


    可對於很多人來說,大魏整體實力的確不行,實實在在下滑了,並且這幾個問題,剛好湊在了一起。


    想到這裏,陳正儒沉得住心氣,他沒有輕舉妄動,敢插手太平詩會之人,想來是一位大人物,而且還是一位.......隻手遮天的人物。


    懷寧親王做不到。


    各地藩王也做不到。


    京都當中,有能力能做到的,也為數不多。


    他沒有繼續深挖下去了,必須要和女帝談論此事。


    否則......僅是自己一人,根本招架不住幕後之主。


    陳正儒不語,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在旁人看來,他是在慶祝許清宵。


    至於不遠處。


    孫靜安望著東來的三千裏才氣,除了一開始的震驚之外,剩餘的便是平靜與深思了。


    而人群中的華星雲,目光也是平靜,平靜如水一般,理論上以他的才華,以他昔年的身份地位,見到許清宵這般驚天之大才。


    按理說會憤怒,亦或者是說有些其他情緒,可華星雲沒有,一點都沒有。


    有的隻是平靜。


    太平詩會很詭異。


    從頭到尾都很詭異,仿佛幕後有一隻手,安排著一切,隻可惜的是,許清宵的出現,打亂了一切計劃。


    十國大才們還愣在原地,隻怕一時半會,是無法徹底迴過神來了,大魏文人們則是彼此給了對方一個眼神,他們結伴離開,似乎是有什麽事情要協商。


    細細聽去,一些聲音響起。


    “李兄在等我們,一起去吧。”


    “有事商議,若沒事,一同過去。”


    “走吧,一起去喝點酒。”


    大魏文人們仿佛有些心照不宣,不過有一批儒生們也想跟過去,但想了想卻沒有動身,數量不多,十餘人,但都是大魏文宮比較優秀的儒生。


    與此同時。


    京都醉仙樓。


    三千裏的才氣,讓房內眾人皆然無言。


    三商代表有些發愣地看著這驚世才氣,至於顧言雖然很快恢複平靜,但眼神中的震撼,卻無法遮掩。


    許清宵喝了口小酒,坐迴了原位,目光落在晉商代表身上,讓其繼續說下去。


    掃了一眼窗外的異象。


    晉商代表微微停頓,但很快他繼續開口。


    “隻要按照之前的價格,再往上提升一成,族長還是願意冒著百姓之怒,提前收割,不過請顧尚書放心,這筆銀兩一定會給予百姓。”


    他如此說道,說出一個讓戶部根本不可能接受的價格。


    “再提升一成?”


    “那就是一萬六千五百兩白銀一架水車了?”


    顧言麵容上沒有半點表情,隻是語氣平靜,朝著對方這般問道。


    “恩!少一分都不行。”


    後者不敢直視顧言的眼神,但迴答還是沒有拖泥帶水,少一分都不行。


    “嗬。”


    顧言輕笑一聲,他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地飲了一杯酒。


    “三位,少一分都不行嗎?”


    此時,許清宵開口,他麵上帶著笑容,如此問道。


    說實話,許清宵沒有想到,這三大商竟然敢這般開口,不但不講價,而且還又提了一成,這還當真是......厲害啊。


    這底氣,要說沒有兩大王朝在背後,他還真不信。


    “給出的價格,不可能少,但族長也明白,此事利國利民,所以族長願意舉商會之力,報效大魏,願意分期而付。”


    晉商代表開口,說的十分慷慨。


    隻是這話一說,不知為何,許清宵心中莫名覺得有些惡心。


    分期都整上了,看來這幫人是真覺得吃定大魏了。


    “如何分期?”


    許清宵詢問道。


    “一萬六千五百兩一架,大魏需求五萬架,這便是八萬兩千五百萬兩白銀。”


    “我等三商,願意為大魏延期二十四月,每個月隻需支付我等三千四百三十七萬五千兩白銀即可。”


    “隻是考慮到我等墊資壓力,所以需再支付半成為總利息,不知顧尚書覺得如何?”


    對方緩緩出聲,道出他們的計劃。


    八萬兩千五百萬兩白銀。


    真要支付,國庫還倒欠兩千五百萬兩。


    再者這裏麵可沒有算上人力搭建等等費用,要是算上這些費用的話,十萬萬兩白銀勉強夠用。


    五十郡,十萬萬兩白銀,比之前設想的五萬萬兩白銀,貴了足足一倍。


    好啊。


    當真是好啊,這幫商人當真是會打算盤,這如意算盤打的,連他這位戶部尚書都不由稱讚。


    還折騰出一個分期模式,一個月三千四百三十七萬五千兩白銀,對比八萬萬兩白銀來說,還真的不多。


    可要知道,真答應下來了的話,每個月三千四百萬兩啊,大魏一年收入也不過一萬萬兩白銀。


    許清宵不說話了。


    因為他已經徹底明白,對方的意圖了。


    顧尚書也在這一刻起身,他掃了一眼三大商,隨後舉起酒杯道。


    “三位,當真是大魏良商啊。”


    顧言舉杯,隨後一口飲下,轉身走人。


    許清宵連話都不說了,跟著顧言離開。


    因為已經徹底談崩了,對方根本就不打算好好談價,反而不斷加價,甚至拿出分期這種東西來糊弄戶部。


    這當真是把戶部當豬看啊。


    “顧大人,顧大人。”


    三人起身,想要說什麽,可看著顧言如此堅決地離開,最終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坐迴原位,彼此之間,互相給了一個眼神。


    這個眼神古怪又複雜,說開心吧,一點都不開心,但說難過吧,也一點都不難過。


    離開醉仙樓。


    許清宵隨著顧言坐上了迴去的馬車。


    馬車內,顧言依舊沒有大發雷霆,而是看向許清宵道。


    “守仁,說說看法。”


    顧言平靜出聲,詢問許清宵,想聽一聽許清宵的看法。


    “顧大人。”


    “清宵覺得,這晉商,徽商,贛商,是想要與我們合作,但還是如之前說的一般,有人給他們開了一個無法拒絕的價格。”


    “隻是會有些冒險,他們不敢輕而易舉接下,所以提高價格,若是大魏答應,他們欣喜若狂,可若是大魏不答應,他們就隻能賣給對方。”


    “雖然有些冒險,隻是商人逐利,當利益達到一定程度,哪怕是殺頭的罪過,他們也敢嚐試。”


    許清宵說出自己的看法。


    三大商的表現行為,完全是想要與大魏合作,隻是對方開的價格太高了,如果大魏僅僅隻是用原價來購買,他們舍不得巨大的利潤。


    “恩。”


    “你看的很仔細,也很透徹。”


    “隻是,眼下是死局,三大商掌握重要材料,而價格他們不願降下,戶部也不可能答應他們價格。”


    “水車之事,隻怕難如登天啊。”


    “守仁,老夫知曉你心係天下百姓,但很多事情,不是有想法就行。”


    “明日還是起一道奏折,告知陛下,將此事暫時擱淺吧。”


    顧言很滿意許清宵的迴答,因為他看的很透徹,可滿意歸滿意,眼下的的確確碰到了一個死局。


    商會不願低價賣。


    戶部不願高價買。


    這買賣就做不成,誰來了都沒用,除非用皇權壓製,但真動用了皇權,勢必會引來可怕的動蕩。


    所以這是一個死局,戶部被架在了火上,進不是,退也不是,難辦啊。


    馬車內。


    許清宵聽著顧言所說,他不由沉默,腦海當中浮現一個又一個的念頭。


    過了一會,許清宵開口道。


    “顧大人,事情還未結束,有轉機。”


    許清宵如此說道。


    此話一說,顧言不由略顯好奇了。


    他身為戶部尚書,明白很多事情,也知道這背後牽扯了許多勢力,眼下所有的事情,無非就是一個高價一個低價,這是做生意最簡單的事情,也是最大的麻煩。


    聽許清宵這個口吻,似乎是有了應策之法了?


    “你有辦法?”


    顧言問道。


    “應該是有。”


    許清宵緩緩迴答。


    可這話一說,顧言驚訝了,他是知道許清宵敢說有,就一定是有。


    “你能將價格壓到多少?”


    顧言直接問道,也不繞彎了。


    “具體數額不知,原本想著讓三大商會一二成賣給我們,現在看來不行了,估計是我們定價的五成,最多五成吧,不然他們也不樂意。”


    許清宵說出價格。


    而顧言整個人有些宕機了。


    馬車內,顯得異常安靜。


    顧言看向許清宵,其眼神就好像看見鬼一般。


    五成?


    定價的五成?


    七千五百兩的五成?那不就是三千七百五十兩白銀?


    現在人家開的是一萬六千五百兩白銀啊,你讓三大商開出三千七百五十兩白銀的價格?


    人家腦子有問題還是你腦子有問題啊?


    如若,現在換做任何一個人坐在自己麵前,除非是女帝,不然不管是誰,敢跟自己說這樣的話,顧言絕對上去就是兩耳光。


    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試問一下,一樣東西原本可以賣出一萬六千五百兩白銀,可讓你以三千七百五十兩白銀的價格賣出去,在你知道其價值的前提之下。


    誰願意?這不是白給嗎?而且還是虧本白給啊,一點利潤都沒有就算了,還得虧本。


    相當於虧個三成左右,因為七千五百兩白銀是戶部的價格,他們的成本價肯定沒這麽高。


    看著顧言不說話,許清宵又淡淡吐出兩個字。


    “包郵。”


    聲音響起,顧言有些皺眉,他不理解這是什麽意思。


    “免漕運。”


    許清宵換了個方式,一瞬間,顧言沉默了。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三千七百五十兩還免漕運費?


    守仁,你是不是被才氣衝傻了?


    顧言咽了口唾沫,等過了一會,心情平複後,才繼續開口。


    “守仁,你有什麽計謀?可不要亂來啊。”


    顧言有點怕,怕許清宵對大魏商人直接開刀,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寧可不要這樣搞。


    斬番商,是因為番商惹了民怨,而且說來說去是異族人,不給他們臉又能如何?


    可斬大魏商人不行,這開不得玩笑,後麵涉及到的是什麽?是整個大魏上上下下,無論是百姓還是權貴,都涉及到了。


    除非他們找死,比如說你手頭上有他們通敵的證據,否則的話,不能動。


    “顧大人,您放心,清宵不會衝動。”


    “我有計劃,隻是暫時不能和顧大人您說,但有一件事,顧大人一定要幫我,否則的話,清宵這計劃施行不了。”


    許清宵這般說道。


    “你說。”


    顧言詢問,倒也幹脆。


    “擬一道奏折,由戶部昭告天下商戶,大魏需推廣水車工程,欠缺銀兩,望大魏商人,慷慨資助。”


    許清宵平靜道。


    “商人資助?”


    顧言有些好奇了,這種事情倒不是什麽大事,因為第六次第七次北伐之時,也做過類似的事情,甚至國家有危難的時候,也會發布這種公告。


    希望各地商人能夠資助一番,但一般來說往往是權益交換,真心願意資助的人不多,撐到死一百萬兩白銀,這還是極大的商會,而且出於其他目的。


    剛剛捐贈百萬兩白銀後,迴頭又借助這個去賺取百姓錢財。


    而大部分的商會,捐個幾千兩幾萬兩比比皆是,甚至有的商會一年收入幾百萬兩,卻捐贈一百來兩。


    這意義不大,反而有點損失國體。


    “恩,而且限製在京都內,京都之外不要說,就在京都內,但允許各地商戶來京捐贈。”


    許清宵繼續道。


    “限製京都?”


    顧言這迴更加不理解了,京都權貴是多,有錢人也多,但越有錢越摳門,更何況捐贈大魏?


    要說戰爭時期還好說一點,畢竟國破山河,很多商人也會受到波及,所以不得不捐,可現在也算得上是太平盛世,讓這些商人捐贈,幾乎不可能。


    再者,捐贈之後,也沒什麽好處,無非就是戶部送點牌匾之類,當然捐的最多,比如說最高記錄,一千七百萬兩,武帝賞了幾個字,不過不是牌匾,隻能貼在家族內堂。


    有意義是有意義,但意義不大。


    故此,顧言實實在在不理解許清宵的想法。


    “大人,總而言之,您這樣做就好,其餘的交給許某。”


    “七天之內,我讓三大商會,爭先恐後提供材料。”


    許清宵出聲,他語氣之中充滿著篤定。


    望著許清宵滿臉的篤定,再加上這信之鑿鑿的語氣,顧言心中充滿著好奇,可許清宵既然不說,他也沒有過多詢問了。


    七天!行,那就看看許清宵這七天後,到底用什麽辦法,讓三大商虧本給銀。


    過了一會,馬車來到守仁學堂。


    “顧大人,一路慢走。”


    許清宵從馬車走了下來,朝著出來相送的顧大人一拜。


    “早些休息。”


    顧言點了點頭,而後迴到了馬車內。


    踏!踏!踏!


    待馬車前行,許清宵也吐出一口氣,他轉身進入學堂,開始準備計劃。


    隻是待許清宵走入學堂後,茶桌上,一道熟悉的背影出現。


    “陳尚書。”


    許清宵有些好奇,他沒想到陳正儒竟然在守仁學堂內等待著自己。


    “下官許清宵,拜見陳尚書。”


    許清宵快步走去,朝著陳正儒一拜。


    “守仁,莫要行禮。”


    陳正儒起身,托住了許清宵。


    “陳尚書,這般時辰,您?有要事?”


    許清宵好奇了,這個時辰,天都黑了,怎麽陳正儒突然出現?


    深夜造訪,估計是很重要的事情啊。


    “守仁,可能要出事了。”


    陳正儒壓著聲音,緩緩出聲。


    這話一說,讓許清宵不禁皺起眉頭。


    堂堂大魏丞相,吏部尚書,文宮大儒,這種人物見慣了風浪,任何事情在他麵前,可能都是一件小事,而他說出事,那一定是大事。


    “尚書大人,入房說?”


    許清宵請對方入房。


    “好。”


    陳正儒直接走進許清宵房中。


    待入房後,許清宵微微抬手,八荒鍾出現,浩然正氣彌漫周圍,形成了一種類似於結界的東西,可以防止他人窺視。


    “如此文器,當真不凡。”


    望著八荒鍾,陳正儒忍不住讚歎一聲,但今日他有重事來尋許清宵,故此沒有多聊。


    “陳大人,何事?”


    許清宵不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道。


    “守仁,老夫問你,這次太平詩會,你有什麽感覺?”


    陳正儒詢問許清宵。


    “大魏文壇的確沒落。”


    “但沒落的有些古怪,清宵不知大魏文壇的實力,可再不濟,十佳文人,除第一天外,往後就一二人入列,即便是第一日,也不可能隻有五人。”


    “再者,十國大才這次氣勢衝衝,按理說他們應該是尊重大魏文宮,禮敬大魏,可這一次這些文人,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大魏文宮,也不在乎大魏。”


    “光是退場之事,按理說任何明意文人都不會去做,有失儒者之風,不像文人,反而像一些商販。”


    許清宵指出其中問題,這三個問題給他的感覺最嚴重。


    堂堂大魏文宮,哪一個不是各地天之驕子?再者還有四大書院,相當於大魏四大頂尖學府,裏麵的每一個人,都是擁有儒道天賦的存在。


    是開竅讀書人,可在太平詩會上,竟然一個都沒有入列,到頭來還是靠自己力挽狂瀾。


    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沒有出現的話,大魏這次就丟人現眼了。


    還自稱什麽儒道正統,聖人一脈?全是笑話。


    “恩。”


    “大魏文壇的確有些下滑,這也正常,畢竟受到北伐影響,然而,即便是再受到影響,也不至於太平詩會這般不堪。”


    “至於十國大才,他們的的確確有些古怪,若換上一屆太平詩會,爾等見老夫,必禮拜無比,眼神之中,都會帶有敬重。”


    “在大魏行事作風,也會盡顯客氣,甚至麵對大魏文人,也是各種討好,但今年不一樣,他們略顯狂妄。”


    “眼神帶有倨傲,氣度完完全全變化,這提前退場,自大魏建國以來,也從未發生過,莫說大魏沒有做錯,即便是大魏做錯了,他們也不會提前退場。”


    “你可知為何?”


    陳正儒點了點頭,同時迴答許清宵這些問題。


    “為何?”


    許清宵問道。


    “朱聖源於大魏。”


    “故天下文人,視文宮為聖地,大魏文人為聖人門徒。”


    陳正儒說到這裏的時候,顯得無比驕傲,同時也無比自信。


    而這一點,許清宵也不得不承認。


    聖人的影響有多誇張?


    自己言語,根本不是辱聖,也不是對聖人不尊重,說到底是不想走朱聖一脈,而是選擇自己開創屬於自己的學派,這其實也沒什麽問題。


    至少在朱聖沒有成聖之前,有很多人都開創過自己的學派,而朱聖學派也是從當時一路殺出來的。


    可自從朱聖成為第五代聖人之後,所有學派統統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種狂熱,天下文人的一種狂熱。


    朱聖的人格魅力,許清宵不可否認,甚至換句話來說,如果自己在那個時代,哪怕帶著無數詩詞,估計也不敢與聖人爭輝。


    這就是聖人的魅力。


    自然而然,陳正儒這番話,許清宵相信,也認同。


    可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這次太平詩會,問題就大了啊。


    還不等許清宵繼續詢問,陳正儒則又開口,將今日太平詩會來龍去脈說給許清宵聽。


    包括孫靜安如何訓斥大魏文人,又是如何偏袒十國大才之事,說的清清楚楚,沒有一點偏袒自家大儒,也沒有一點摸黑。


    隻是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


    待陳正儒說完之後,許清宵的眉頭是越皺越緊。


    “不對!”


    “這完全不對。”


    “孫靜安,是文宮大儒,他尊奉朱聖,明意聖道,立言維聖,著書傳聖,性格有些冷漠。”


    “對於大魏儒生或許會有一些冷傲,這很正常,可在這種情勢之下,他不應該這般做,也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激怒文宮儒生,到頭來並沒有任何好處,雖維護的是大魏顏麵,但有些過了。”


    許清宵皺著眉頭,再聽完陳正儒這番話後,他實實在在有些不能理解了。


    知道孫靜安傲,而且固執死板,但身為大儒,年齡也擺在這裏,不可能如此愚蠢,各種袒護十國大才,而訓斥大魏文人。


    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完全不符合一位大儒所作所為,哪怕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這樣做啊。


    許清宵自言自語,他在分析。


    而陳正儒沒有說話,待許清宵百思不得其解之時。


    陳正儒的聲音響起了。


    “有人企圖剝離文宮。”


    陳正儒的聲音很平靜。


    但這平靜之言,在許清宵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


    下意識他是否決的,可結合陳正儒所說,好像還真是這麽迴事啊。


    可許清宵還是忍不住出聲。


    “剝離文宮?”


    他咽了口唾沫,他眼神之中充滿著不可置信。


    大魏文宮,誕於五百年前,朱聖之時。


    大魏京都為何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文宮先顯,最終遷都此地,這就是聖人的威望。


    自此,從那一天後,大魏文人皆稱聖人門徒,走到異國他鄉,都昂首挺胸。


    而如今過了五百年了,文聖已經逝去,可文宮卻一直留在此地,後世人不斷用才氣蘊養文宮。


    可以說,大魏上上下下的百姓和文人,最大的驕傲,不在於軍事能力,也不在於富裕能力,而是大魏出了一位聖人。


    古今往來多少鼎盛王朝?有幾個王朝出過聖人?


    這是精神上的絕對驕傲,是每一個大魏百姓驕傲的東西。


    可現在陳正儒告知,有人想要剝離文宮,相當於奪走這個儒道正統,這怎麽可能?


    “陳儒,這不可能。”


    “朱聖在京都悟道成聖,如何剝離?”


    許清宵已經不用大人稱唿了,而是用陳儒,代表著用儒生的身份交談此事。


    “可朱聖遊曆諸國,傳過聖人之道。”


    “聖人之爭,其實一直都有,隻是大魏自朱聖之後,也出過無數有才之人,壓製天下文人。”


    “例如太平詩會,否則,若是大魏文宮一旦式微,便會有人爭搶正統之說。”


    “這一次,老夫感覺,有人在幕後推動。”


    陳正儒平靜迴答。


    讓許清宵有些啞口無言了。


    是啊,朱聖是在大魏京都悟道,而且還是大魏子民,可問題是,儒道本身就是教化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學習儒道,隻要有一顆讀書的心。


    自然朱聖也會去各國傳道,將自己的學派發揚光大,這是每一個聖人都會做的事情。


    而這樣的做法,會引來許多爭議,不能說他是你們國家的人,就是你們國家的聖人,因為聖人沒有國界之分。


    聖人自己也是如此說道。


    而聖人正統代表著就是儒道正統,誰要是成為了儒道正統,對於國家來說,是一種精神上的強盛,民意凝聚,對國家發展有極大的幫助。


    這是精神上的爭奪。


    “敢謀算文宮,這是何等人也啊。


    許清宵出聲。


    他實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


    如果大魏文宮被剝離了。


    對大魏來說,是致命打擊,不弱於再開啟兩次北伐,而且是現在的情況下,再開啟兩次北伐。


    說亡國誇張了一點,但大魏估計再也不可能恢複鼎盛了,可能會因此退出曆史的舞台。


    這件事情太大了。


    “不清楚。”


    “但可以知道的是,這個人的背景,很恐怖,十個懷寧親王都做不到。”


    陳正儒出聲,他也不清楚是誰,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人身份極其可怕。


    十個懷寧親王也比不過一個他。


    許清宵沉默。


    他感覺陳正儒應該是有人選,隻是他不敢說而已,也不能告訴自己,這種事情被自己得知了,不是一件好事。


    “不應該。”


    “如若真有人想要剝離大魏文宮的話,不應該這般吧?”


    “這太明顯了。”


    許清宵還是搖了搖頭,不願相信是這個事實。


    “不!”


    “正是因為如此明顯,才能確定對方的心意。”


    “而且你知道為何如此明顯嗎?”


    陳正儒如此問道。


    “為何?”


    “水車嗎?”


    許清宵第一反應是詢問,但馬上聯想到了。


    “是的。”


    “水車工程。”


    “此物利國利民,可讓大魏逐漸恢複鼎盛,再者還有一個原因,讓他們不得不出手,不得不如此急迫。”


    陳正儒點了點頭,不過還有一點許清宵忽略了。


    “什麽?”


    許清宵好奇道。


    “曆經苦難的大魏,出了你這位萬古大才。”


    陳正儒一字一句道。


    這一番話,他沒有半點誇讚,而是發自內心的言論。


    水車工程,固然利國利民,讓一些人感到了威脅,但真正讓他們不得不出手的原因。


    是許清宵。


    一位萬古大才。


    絕世文章,怒斥大儒,大鬧刑部,怒斬郡王,懲惡除奸,民心所向,水車工程,利國利民,如今更是在太平詩會上,七詩鎮十國,才氣東來三千裏。


    哦,還加上二十四歲入學不過一年的六品正儒。


    隨便一件事情,都可讓人成為風雲人物。


    許清宵一個人,做了這麽多事情,這才二十四歲啊,如若再給許清宵十年的時間,


    大魏該會變成怎樣?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啊。


    “不過你放心,他們暫時不敢動你,至少現在不會動你。”


    “甚至,他們願意拉攏你,但老夫今日與你說這麽多,並不是想要拉攏你,隻是簡單的告訴。”


    “因為老夫相信你,你為百姓立言,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老夫看在眼裏,你心係大魏。”


    “心係天下百姓,而老夫當初立言也是為天下百姓,所以老夫無條件相信你。”


    陳正儒這一番話,慷慨無比,他相信許清宵,是因為許清宵為百姓立言,這種人絕對不可能背叛大魏百姓。


    “多謝陳儒誇讚。”


    許清宵感謝,這話他沒有謙虛。


    “隻是,眼下陳儒覺得該怎麽辦?”


    許清宵詢問陳正儒,知道了這麽多事情,也應該找個辦法解決。


    “靜觀其變。”


    “老夫已向陛下啟奏,徹查孫靜安,他已經露出馬腳,如若上蒼恩澤大魏,或許能阻止這場劫難。”


    “守仁,今日與你說這麽多,是讓你心中有所預防,還有,以後若是沒事,來大魏文宮。”


    “你的確需要來,感悟聖意,對你有所幫助。”


    陳正儒緩緩道,告知此事。


    “學生明白。”


    許清宵點了點。


    但許清宵還是有些好奇道。


    “孫靜安身為大儒,剝離文宮之事,他若是參與,.......豈不是不得其位?”


    許清宵對這個有些不理解。


    這可是大儒啊。


    做這種事情,天地會允許嗎?


    然而陳正儒搖了搖頭道。


    “守仁,你還是不懂儒道,成儒者,需明意立言,這天下沒有什麽對於錯,一切都是遵從天地法則,自然之道。”


    “而且大魏文宮一直是如此,朱聖一脈的大儒,他們其實根本就不在乎國家,因為在他們心中,聖人第一。”


    “所以類似於孫儒他們,在朝堂上沒有什麽官職,而我等是立言為民,為蒼生,所以可以為官。”


    “換句話來說,若是在他們眼中,沒有大魏文宮,隻有朱聖文宮,所以倘若朱聖文宮出現在另一個國家,可以讓天下人更加信服朱聖。”


    “那麽他們會毫不猶豫選擇離開。”


    “因為他們的儒位,涉及到信仰之力,為朱聖傳道,明意立言,能成為大儒,與朱聖有莫大關係,往後想要成為天地大儒,甚至成為半聖,也涉及其中,你明白嗎?”


    陳正儒耐心解釋道。


    而許清宵瞬間恍然大悟了。


    原來大儒還分這兩種的啊,一個是靠自己,為天下百姓或蒼生,或順自然之道,應天命,這種大儒就是天地認可,而類似於孫靜安這種。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朱聖,所以才能成為大儒,畢竟朱聖之道,是天地認可,而他們傳播朱聖之道,也算是順了天意,至於怎麽做,那是他們的事情,天地也管不著。


    所以可以推斷出,大魏文宮有兩股勢力。


    明白了。


    這就是沒讀書的後果啊。


    沒事還是要去藏經閣多看看書。


    “行了,守仁,這幾日好好休息,太平詩會隻怕也辦不下去了,十國大才沒心思赴宴了。”


    “你好好休息,還有,注意華星雲,他絕對不是表麵那麽簡單,明白嗎?”


    陳正儒額外提醒了一句。


    讓許清宵注意一下華星雲。


    “好。”


    “陳儒慢走。”


    許清宵沒有遠送,而是目送陳正儒離開。


    待陳正儒離開後。


    此時此刻。


    大魏京都。


    文宮內。


    一處密室當中。


    一道淡然無比的聲音緩緩響起。


    “計劃失敗。”


    “他顯露了。”


    “讓其為朱聖,做最後一件事吧。”


    聲音響起。


    很快一道年輕的聲音迴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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