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宮時,許清宵依舊顯得迷茫。


    他愣是不知道大魏女帝召見他是為了什麽?


    當真就問自己吃了沒吃?


    這不合理啊。


    難不成是想要仔細端詳自己的絕世容顏?


    許清宵真的有些好奇了,都說聖意難測,可這未免太難測了吧?


    也沒有多想,許清宵先迴客棧在說吧。


    與此同時。


    大魏文宮內。


    三名大儒坐在內堂中。


    此三人分別是陳正儒,孫靜安,正明。


    “今日朝中,陛下欲讓許清宵入我吏部,但最終改為刑部,兩位如何看此事?”


    陳正儒開口,問道二人。


    “陛下讓他入我吏部,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六部當中,吏部,戶部,兵部最為重要。”


    “然而陛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許清宵入兵部,大魏北伐不了,而戶部許清宵也沒這般才華。”


    “所以隻能將目光放入吏部之中,隻是剛剛入朝,便進吏部,這顯然也不行,思來想去刑部最好。”


    “隻是按理說,即便許清宵有再大的才華,也不可能直接安排官職,理論上就應該是過去當個閱掌,然而現在直接便是從七品主事。”


    “隻能說陛下這招用的好啊。”


    孫靜安開口,將事情分析的仔仔細細。


    “恩。”陳正儒點了點頭,他也是這般認為的。


    “可將許清宵安排至刑部,又有何意?”


    此時,正明大儒開口,言語之中充滿著好奇。


    “還能有何意,刑部負責全國一切案件審查,無非是讓許清宵過去,熬一熬資曆罷了,他是主事,擔不起太大的責任。”


    “若是許清宵老實一些,熬上三五年,到時再讓他有些權職,大概就是如此。”


    孫靜安有些不以為然,並非是他傲慢,而是事實如此。


    “非也。”


    陳正儒搖了搖頭,他身為左丞相,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今日陛下這般,絕非隻是單單想要提拔許清宵如此簡單。”


    “北伐之爭,這一二年差不多就要有個結果了,基本上不出意外,不會北伐,而是以興國為主,今年府試也可看出。”


    “陛下說到底還是明白大魏如今需要什麽,可若確定北伐,那朝堂許多事情就要改變,戶部隻怕將一躍而上。”


    “至於吏部,恐怕也會有巨大的改變,我等儒家一脈,可能會因此受到牽連,或許陛下是在給我等一個信號,一個警告。”


    “若許清宵能勝任刑部之事,我等這些老家夥可能就要退隱了,這件事情絕非想象那般簡單。”


    陳正儒敏銳地察覺到一件事情,一件極其與眾不同的事情。


    陛下有意打壓儒道一脈。


    他不在乎許清宵到底安排了什麽官職,哪怕真就來了吏部又如何?就算是員外郎又能如何?


    說到底許清宵還是太稚嫩了,可今天的事情,讓他莫名感覺,陛下這是要打壓儒道一脈,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才是滅頂之災。


    孫靜安與正明大儒神色平靜,尤其是孫靜安,直接開口道。


    “不可能,朝堂當中有些事情離不開我等儒者,就好比吏部,選拔官員,任賢而用,若是讓其他人來,光是問心便過不去。”


    孫靜安直接否認。


    六部當中,有許多重要職位都是給儒生的,原因無他,儒者無私,尤其是大儒,到了這個程度,講究的便是心境。


    當然還是那句話,如果兩個人才都能用,用自己的人不算自私,而是為了延續儒家一脈在朝中地位,而且方便自己用,能夠好好管理天下。


    畢竟誰會認為自己錯了呢?


    “可若是出了一個新學呢?”


    李正儒開口,一句話讓孫靜安說不出話來了。


    刹那間,孫靜安微微皺眉道。


    “正儒先生,您的意思是說,陛下想要扶持許清宵的心學?”


    孫靜安想明白了。


    “有這個意思,但不一定,畢竟許清宵的心學,無法與朱聖之學對抗,換句話來說,如上麵幾位先生所說,許清宵成為不了聖人。”


    “可朝堂不需要一位聖人,隻要許清宵能順順利利成為天地大儒,那我等就徹底麻煩了。”


    李正儒不相信許清宵能成為聖人,但李正儒也知道,朝堂不需要聖人,陛下也不希望許清宵成為新的文聖,這樣一來對皇權有著極大的挑戰。


    可隻要許清宵成為天地大儒即可,隻要許清宵成為天地大儒,是不是聖人已經沒關係了,完全可以扶持出一批支持他的學生。


    到時候安插進入朝廷,那麽他們隻會越來越弱,若有一天許清宵門徒有人也成為大儒,那他們就徹底完蛋了。


    新舊替換,這本就是自然之道,他們抗拒不了,可新舊交替太快他們也不願接受。


    “正儒先生的意思是說,許清宵是陛下用來測試的一枚棋子?”


    孫靜安問道。


    “恩。”


    陳正儒點了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


    當下兩人沉默。


    而孫靜安則緩緩開口道:“既如此的話,那便讓這枚棋子變成棄子不就行了?”


    他聲音略顯冷漠。


    “如何變為棄子?”


    正明大儒問道。


    “他既入了刑部,我與刑部尚書張靖關係不錯,讓他審查平丘賑災案,不就可以了嗎?”


    孫靜安瞬間想到了辦法,這般說道。


    此話一說,正明大儒的神色微微一變,眉頭不禁皺道:“這件案子,涉及太大,讓許清宵來處理,非我儒道之行為。”


    他有些抵觸,因為這件案子很麻煩很麻煩,讓許清宵去接手,就是擺明著坑許清宵。


    “正明先生錯了。”


    “老夫這般,用意有三,其一,許清宵自認萬古大才,讓他接手此事,也算是考量考量他的本事,若他知難而退,便無大才之說,我等心中也明白。”


    “其二,若他敢翻案,也算是解決一樁大麻煩,既可看他才華,又能為國家出力,一舉雙得。”


    “其三,許清宵之學,乃歪門邪道,若真讓他之學立朝,那大魏就徹底亂了,老夫聽說過他的心學,知行合一,知道了就要去做,這種學術,怎可能教化天下人?知道錢財寶貴,就去打家劫舍嗎?”


    “孫某並非是私心,為的是大魏天下,為的是黎民百姓,所以此事孫某覺得可行。”


    孫靜安為這件事情找了一大堆理由來解釋。


    前麵兩個迴答,完全是糊弄人的,但最後一句話卻戳到了陳正儒與正明大儒心中。


    隻是兩人依舊沉默,畢竟這有違君子之道。


    不過陳正儒的沉默,更加顯得有些其他意味。


    “這樣吧,方才陳心大儒告訴我,許清宵會去找他,若陳心大儒能勸服許清宵,我等再看,如何?”


    正明大儒還是不願直接答應,而是換了個方式。


    先看看陳心怎麽說吧。


    “也行。”


    “三日後許清宵就要任職,時間還來得及,就聽正明大儒吧。”


    陳正儒與孫靜安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了。


    當下三人起身離開,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而此時。


    李公公送來了刑部相應的官服,以及官印還有身份令牌以及相應的文件。


    至於住址,目前正在打掃和翻修,畢竟陛下有旨,改為學堂,既讓許清宵住,又讓許清宵可以教人讀書等等。


    想的很周到,看來是知道許清宵在國公府做了什麽事,所以做個順水人情,畢竟大魏女帝可是知道自己到底是站在那一邊的,一直承了武官的情也不太好。


    許清宵拉著李賢吃了頓飯,飯桌上許清宵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和李賢好好打好關係,拉近拉近關係。


    李賢這頓飯吃的既開心又感動,還有一些惶恐。


    從來沒有人請過他這種人吃飯,說實話這幫權貴朝臣哪一個不是看他們如螻蟻一般?


    甚至覺得他們是閹人各種厭惡,可許清宵不但不厭惡,還時不時敬酒。


    對比一下,李賢覺得許清宵簡直是聖人轉世啊。


    什麽叫做君子?


    許清宵這才叫做君子。


    李賢感動的想哭,到最後這頓飯他死活要付錢,攔都攔不住。


    隻是臨走的時候,許清宵又拿出一百兩銀票,朝廷賞了千金,當然這個千金其實就是千枚金片而已,換算下來就是一百兩黃金。


    名義上好聽一些,千金千金的。


    一百兩黃金則是一千兩白銀,這千兩白銀都是銀票,許清宵也不吝嗇直接送給了李賢。


    李賢惶恐,死活不要,許清宵死活要給他,到最後李賢哭了。


    “許大人,您對我實在是太好了,之前咱一直覺得,文人都高高在上,瞧不上咱,有時候上朝,不小心碰到這些文人,他們趕緊擦拭,就跟碰到瘟神一般。”


    “這天下就沒有不嫌棄我們閹人的,可沒想到您對咱實在是太好了,咱也不知道怎麽迴報您,您放心從今往後,若是您有什麽需求,咱為您赴湯蹈火。”


    李賢哭喊著說道,他是真的感動,平時上朝不小心碰到誰誰誰,都跟躲瘟神一般,甚至還破口大罵,尤其是那幫儒官,在他們口中自己這種人,連人都算不上。


    畢竟沒了那玩意。


    可他們也難受啊,所以十分憋屈,而在皇宮內,其實就是一群沒人在乎的奴才,誰見了都可以罵一句,太監的苦,普通人是不知道的。


    然而許清宵不但不嫌棄他,反倒有點稱兄道弟的味道,甚至每每都要塞銀兩,銀兩多不多是其次,重點是這個心啊。


    許清宵把他當人看,他如何不感動?


    太監不在乎銀兩什麽,他們在乎的是,別人的目光,不奢求什麽,隻求別人把他們當正常人看就好。


    “李公公,我許某人並非是等閑之人,他們狗眼看人低,我許某不會。”


    “李公公,許某也沒什麽其他好說的,若是有朝一日,李公公得勢了,可不要忘記兄弟我。”


    許清宵笑著說道。


    這話一說,李賢更加感動了,他哭的稀裏嘩啦,許清宵剛才說兄弟,這年頭居然還有人願意跟他們這種人當兄弟。


    “許大人,不,我李賢就鬥膽喊一聲許大哥了,雖說老弟這輩子可能都得不了勢,但如果,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得勢了。”


    “我一定不會忘記您,您就是我親大哥,比親大哥我都尊重你。”


    李賢發自內心道,原因無他,就是因為許清宵給了他做人的尊重。


    “放心,賢弟,愚兄看人很準,你會得勢的,賢弟,擦擦眼淚,時辰不早了,你迴宮吧,免得晚了遭人說。”


    許清宵認真說道。


    而李賢點了點頭,深吸幾口氣,看樣子是真的感動壞了。


    李賢走了,許清宵則打算休息一會便去找陳心大儒以及周民大儒了。


    站在窗外,望著街道當中李賢的背影,許清宵沒有急著做什麽。


    對於李賢,許清宵自然會好好利用一番,不過現在不是時候,一時的感動沒有用,要自己真正為李賢做點事情。


    能夠真正讓李賢對自己死心塌地,這樣一來的話,自己才能推出閹黨製。


    這個計劃許清宵相信女帝不可能拒絕的。


    尤其是自己今天上朝之後,更加發現朝中的情勢。


    武儒爭鋒相對,文臣螳螂捕蟬,還有一批人也各有心思,整個朝堂有四個黨派,這明顯對皇權來說是極其不好的事情。


    再者許清宵也感受到女帝的壓力了。


    儒臣咄咄逼人,做什麽事情都是一擁而上,而且朝堂當中的儒官是一批,大魏文宮內還有一批。


    女帝想要削弱儒官的權力以及地位,隻怕很難很難。


    而武官還好一些,年齡都大了,當真有一天逝去,那地位自然而然會有所下降,不像儒官一般,即便是大儒們都不行了,可還有新的大儒,畢竟天下文人太多了。


    可許清宵最忌憚的並不是他們,而是後麵的文臣,這幫文臣才是狼啊。


    躲在後麵不說話,靜靜看兩派鬥爭,等差不多了,局勢穩定下來了,這頭狼便會露出真正的麵目。


    所以許清宵可以認為,女帝之所以不急著確定北伐之爭,就是為了拖住這幫文臣的腿。


    果然,這幫玩政治的,心都複雜,若不是兩世為人,許清宵真頂不住。


    過了一會,許清宵整理好儀容後,便離開了客棧。


    他去找陳心大儒住址了。


    陳心大儒家住的比較偏遠,並非是在文宮,若是在文宮許清宵也不會去拜訪了。


    以自己現在的情況,要是去文宮那就是找虐。


    大魏皇城核心圈分幾個區域。


    東西是朱雀大道和玄武大道,往下便是七十二坊以及三大街區。


    朱雀玄武大道,是國公王侯,朝中重臣以及皇親國戚居住的地方,是核心人物待的區域。


    七十二坊,則是大魏僅次於這幫核心人物所居住的地方,一寸土地一寸金,住在七十二坊的人,沒有一個是普通人。


    至於三大街區,則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了,當然這個普通隻能說在皇城內算普通,出了皇城也是人上人。


    臨安街,廣陽街,正午街。


    陳心大儒住在臨安街,許清宵稍稍打聽一番,便被來到了陳心大儒家中。


    府宅不大,對比國公的府宅來說,就是小巫見大巫,但也不差,至少有亭有院,倒也可以了。


    讓守門的通報一聲後,許清宵便進了府宅內。


    陳心大儒正在庭院中下棋,與一名中年男子對弈。


    許清宵不認識此人,但卻知道這人的身份。


    郡王。


    在大魏能穿著五爪蟒袍的也隻有郡王了。


    “學生許清宵,拜見陳心先生,拜見郡王。”


    許清宵作禮,朝著兩人一拜。


    “哈哈,無需多禮,守仁,你坐一旁,我先與懷平郡王下完這盤棋,再與你聊聊。”


    陳心大儒笑了笑,顯得十分和善。


    而懷平郡王卻一語不發,但看了自己一眼,隻是這一眼很平靜,甚至略帶著一絲絲......不太喜歡的樣子。


    雖不知道對方為何會用這種眼神看自己,但許清宵心如止水,他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不過懷平郡王似乎對自己敵意挺深,他執棋沉思,往往一步棋等了許久才落子。


    雖說下棋得沉思,但這般沉思實在是有些刻意,再者有客來,還特意這樣,就有些刻意針對了。


    許清宵有些好奇,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懷平郡王啊?


    大魏郡王不少,十三位郡王,還有三位活著的親王,懷平郡王的父親,就是懷寧親王,身份背景大的很,權勢也極大,可不是什麽閑散郡王。


    懷寧親王更是手握大魏麒麟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算得上是權臣中的權臣,地位超然。


    所以得罪了懷平郡王,完全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可自己怎麽得罪了他啊?難不成嫉妒自己長得帥?


    就在許清宵思索時,突兀之間,聲音響起了。


    “郡王今日棋藝果然了得,陳某輸了。”


    陳心大儒的聲音響起,略帶著笑意。


    “先生實在是言重,先生棋藝高超,無非是來了人,無心棋局罷了,否則的話,本王無論如何都贏不了先生的。”


    懷平郡王語氣平靜道,他對陳心大儒顯得十分恭敬。


    “非也,非也,贏了便是贏了。”


    陳心大儒輕笑一聲,隨後起身,撚了撚胡須,看向許清宵道。


    “守仁,你會下棋嗎?”


    陳心笑道。


    “學生對棋,一竅不通。”


    許清宵搖了搖頭,他不會下棋,準確點來說,不會下圍棋,五子棋倒是可以,但對這種人來說,就算是下五子棋也贏不過對方。


    “沒事,試一試看,老夫教教你。”


    陳心笑道。


    許清宵也沒有拒絕了,而是起身來到一旁。


    懷平郡王坐在原位不動,但散發出來的冷意,十分明顯。


    陳心大儒看得出來懷平郡王的敵意,但他沒有多說,而是悉心教許清宵圍棋玩法。


    大致懂了以後,許清宵便開始下棋,他執黑棋,實際上許清宵也懂一點圍棋的玩法,當然隻是一點點。


    陳心大儒也沒有真的較真,而是給許清宵下指導棋。


    否則真要較真,那就是欺負人了。


    許清宵落子很快,幾乎不帶任何思考,給人一種想到哪裏就下哪裏。


    倒不是許清宵亂來,而是許清宵明白一個道理,下棋可以輸,但氣勢上不能輸。


    陳心大儒沒有說什麽,兩人落子速度極快。


    不多時棋盤形成圍剿局麵,是陳心大儒圍剿許清宵。


    最終棋局結束,許清宵輸的也不多,四五十目罷了,許清宵自認為還不錯,最起碼麵對的是一位大儒。


    棋局結束,陳心大儒緩緩開口道。


    “守仁啊,棋局如人生,你雖初次下棋,可看得出來,你殺伐果斷,善攻伐,偏激進。”


    “這是好事,前期如龍,但卻暴露許多問題,在你第四十五手的時候,過於激進,我隻需下一步,便可以讓無法凝勢。”


    “而在你第七十八手,九十五手時,都有這個問題,以及第一百零五手時,你雖贏我五目,可也中了老夫的圈套,導致滿盤皆輸。”


    “你可明白?”


    陳心大儒開口,他以棋局來隱晦說出一些話,其意思很簡單,希望許清宵不要過於激進,要好好想想。


    “先生教訓的是。”


    “不過,學生在第七十八手和九十五手時,看得出來問題,可學生不懂棋道,所以隻能選擇學生認為最穩妥之法。”


    “至於第一百零五手,學生雖滿盤皆輸,但學生認為棋盤無法與人生而比,人生之大,如棋盤之萬倍,一盤棋,或許隻是一個過程,並非是整個人生。”


    陳心大儒的勸意,許清宵聽得出來。


    但許清宵也借棋局說出自己的心聲。


    一盤棋,是輸了,但輸在自己年輕,輸在自己很多東西都不知道,所以輸棋無悔。


    但人生並不僅僅隻是一盤棋,而是這盤棋的萬倍,那麽這裏輸了,可以去其他地方下,不能因為一時的激進,而認為我一定會滿盤皆輸。


    許清宵這番話讓陳心大儒有些感慨。


    他點了點頭,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不該說,最終還是開口道。


    “守仁,你若是聽老夫一句勸,其實可以考慮棄意,或者即便是不棄意,也可以入我朱聖一脈,你好心去學,將其意融朱聖之意,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啊。”


    終究,陳心大儒還是說出這番話來,勸阻許清宵入朱聖一脈。


    “先生之意,清宵明白,但清宵既已立言,就不會再入朱聖一脈了。”


    許清宵搖了搖頭,他給予這般迴答,這次來見陳心大儒,是因為之前相約好了,陳心大儒並沒有對自己有何惡意,所以才會前來。


    隻是此話一說,陳心大儒還沒來得及開口,懷平郡王的聲音響起了。


    “哼,當真是好狂妄啊。”


    懷平郡王的聲音響起,讓場麵有些冷意。


    許清宵沉默不語,而懷平郡王繼續開口道。


    “朱聖乃是我大魏之聖,其意與天高,你區區一個明意儒生,敢說立言,陳心大儒愛惜你之才華,可你卻敬酒不吃吃罰酒。”


    “許清宵,你莫不是真以為自己是萬古大才?”


    懷平郡王開口,直接訓斥許清宵,絲毫麵子都不給,而且直唿其名。


    “懷平郡王,許某並無此意,倒是郡王,從許某出現之時,便莫名帶有敵意。”


    “許某想問郡王,在下何處招惹到郡王?”


    許清宵開口,麵對懷平郡王的怒斥,他並沒有畏懼與害怕,相反隻是好奇對方為何對他如此有敵意。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對你帶有敵意,若不是陳心大儒在此,就憑你方才所說,本王便要賞你幾個耳光,讓你知曉知曉什麽叫做規矩。”


    懷平郡王沒有任何遮掩,他的確討厭許清宵,而且是極度厭惡。


    此話一說,許清宵不由微微皺眉,說歸說,罵歸罵,這句話就有些不給臉了,賞自己幾個耳光?你要是真敢,我許清宵弄不死你就跟你姓。


    “郡王莫要動怒。”


    “守仁不過是有些年少罷了,不知規矩是正常,年少之時皆有些銳氣。”


    此時陳心大儒立刻起身打圓場,他看向許清宵道。


    “守仁,懷平郡王的老師,乃是大魏文宮,陽善先師,乃天地大儒也。”


    陳心大儒解釋,刹那間許清宵明白了。


    大魏文宮有幾位真正的狠角色,是天地大儒,而且不是等閑的天地大儒,半隻腳踏入聖境,隨時有可能成為半聖的存在。


    是真正的巨無霸,也正是因為有他們,大魏朝廷的格局就很難動彈,即便是女帝想要根除儒官權力,也很難施行,這幾位不死,朱聖一脈昌盛無比。


    現在許清宵明白為什麽懷平郡王對自己有恨意了。


    原來是朱聖一脈的親信啊,那沒事了,這般針對自己情有可原。


    隻是該不爽還是不爽。


    “清宵明白了,原來是陽善先師之徒,怪不得懷平郡王對清宵有如此敵意,既如此,還請郡王動手吧,先把許某殺了,再把天下一切不支持朱聖一脈的文人也殺了吧。”


    “最好再把除朱聖之外其他聖人的書籍統統焚燒掉,從今往後天下文人就可以安心學習朱聖之學了。”


    許清宵開口,認真提出建議。


    “狂妄!”


    嘭!


    懷平郡王怎可能聽不出許清宵這般嘲諷,他怒吼一聲,可怕的氣勢如山嶽一般,直接壓製著許清宵,懷平郡王不僅僅是一名儒生,而且還是一名武者。


    至少是七品以上的武者。


    如山洪般的氣勢壓製而來,許清宵瞬間感到可怕的壓製力,身負萬斤之中,雙腿忍不住打顫,這是肉身的自然反應,好在他是大日聖體,否則的話估計這氣勢之下,自己得跪下了。


    “許清宵,你當真不知死活,你以為我不敢對你動手嗎?”


    懷平郡王怒氣衝天道。


    “夠了!”


    但這一刻,陳心大儒開口,恐怖的浩然正氣彌漫,這一道聲如黃呂大鍾一般,在懷平郡王耳中響起。


    下一刻,懷平郡王收迴了這股如山洪般的氣勢。


    而許清宵卻臉色慘白無比,雖然壓力沒了,可這種感覺讓他有些心悸。


    陳心大儒的浩然正氣無法對抗武者之力,可他的威望還在,一句話讓懷平郡王收手。


    “陳心大儒,是本王的錯,在您麵前動武,還望陳心大儒恕罪。”


    懷平郡王信奉朱學,師父又是陽善先師,自然而然對陳心尤為尊重,準確點來說對朱聖一脈的大儒都很尊重。


    如若不是陳心大儒在此,許清宵今日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守仁,你沒事吧?”


    陳心大儒攙扶著許清宵,緊接著深吸一口氣,看向懷平郡王道。


    “郡王大人,守仁是老夫的客人,今日招待不周,還望郡王大人莫要怪罪。”


    他意很明顯,下逐客令了。


    “陳心大儒,此子汙蔑朱聖,而我等勸他棄暗投明,他卻依舊一意孤行,本王教訓他一二,也是情理之中,還望陳心大儒莫要生氣。”


    懷平郡王並不認為自己哪裏做錯了,反倒是覺得許清宵有些地方沒有做好,自己唯一做錯的地方,可能就是當著大儒麵動手了。


    “好了,郡王之意,老夫知曉了。”


    陳心大儒的確有些動怒,君子動口不動手,懷平郡王直接動手,這不是加劇許清宵對朱聖一脈的惡感嗎?


    說實話本身這件事情就是要慢慢來,好好與許清宵說,結果未曾想到竟鬧得這樣。


    “陳心大儒,多有抱歉,本王告辭。”


    懷平郡王也沒多說什麽了,既然陳心大儒不聽自己解釋,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直接走吧。


    懷平郡王走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許清宵。


    待懷平郡王走後。


    陳心大儒看向許清宵,略顯歉意道。


    “守仁,老夫真不知道會發生此事,懷平郡王所做所為,也隻是一時氣憤罷了,老夫代他向你致歉。”


    陳心大儒朝著許清宵致歉道。


    “先生言重了。”


    “學生清楚,學生也明白,也多謝先生替學生出頭,否則的話,隻怕要挨揍了。”


    許清宵開口,他感謝陳心大儒出手幫他,但這梁子已經結下來了。


    懷平郡王又如何?


    招惹自己,許清宵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隻不過現在沒有任何反擊能力,但得記下來,不能忘記。


    尤其是懷平郡王這種敵人。


    這是立意上的敵人,關乎到信仰,絕對不可能解開,否則懷平郡王也算是個儒生,張口就要賞自己幾個耳光,對自己的敵意可謂是大無窮啊。


    “唉。”


    陳心大儒豈能聽不出許清宵言語中的意思,他歎了口氣,而後緩緩道。


    “守仁,還是聽老夫一句吧,去文宮致歉,好好學習,否則的話,滿朝的儒官與你為敵,這天下朱聖一脈的儒生,也視你為敵。”


    “懷平郡王是其一,往後更有其二其三,你一個人如何能抗住?”


    陳心大儒勸道。


    許清宵還是搖了搖頭。


    “多謝先生好意。”


    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罷了,罷了,守仁,老夫就不勸你什麽了,不過倘若你有朝一日,當真遇到麻煩,願意去文宮,老夫依舊願為你引薦。”


    陳心大儒知曉許清宵的心意,他不勸阻了,任許清宵去吧。


    “多謝先生。”


    許清宵再次感謝,而後雙方無言,許清宵也告辭了。


    這番告辭,許清宵還是去了一趟周民大儒住處,上門拜訪。


    不過如陳心大儒一般,周民大儒也是一番相勸,但周民大儒沒有勸言多少,明確許清宵意思後,態度也稍稍有些冷漠。


    這就是對抗朱聖一脈的後果。


    許清宵不怨陳心與周民二人,至少兩人並沒有做什麽,甚至還勸阻自己,無非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但經此一遭,許清宵更加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況了。


    如陷泥潭。


    要麽朝廷中占據重要位置,要麽就盡快立言,抵達六品,甚至五品大儒之境。


    當然武力絕對不能鬆懈,必須要加快速度,否則的話,下一次再遇到懷平郡王,人家一個威壓下來,自己當場跪下,這事發生,許清宵寧死也不屈啊。


    連皇帝都沒跪過,跪一個郡王?


    他許清宵死都不願意。


    排山倒海般的危機襲來,讓許清宵感到無比的壓力。


    迴到客棧中,許清宵開始武道修練。


    借此機會,許清宵直接打通第二條氣脈,不算急但也不算慢,剛好合適。


    再打通一條氣脈,自己便可以衝擊八品了。


    他要盡快到八品。


    甚至是七品,六品,五品。


    防止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懷平郡王是吧。”


    “給許某等著。”


    客房內,許清宵攥緊拳頭。


    並非是許清宵受不得辱,而是這般直接,完全就是不講道理,這種恥辱遠勝其他,至少一切有道理可講,若是自己做錯了,或者是做的不對,被抓住把柄,他認。


    因為這是自己的問題,可用武力使之屈服,許清宵隻會更加不屈。


    時間飛快。


    轉眼之間三日過去。


    這三日,許清宵都在穩固修為,第二條氣脈已至圓滿,實力再度提升一截。


    他本想凝聚文器,但最終還是打算緩一緩。


    到了這一日,許清宵整理一番,洗了個熱水澡,而後穿上刑部主事官服,朝著刑部都察院走去。


    都察院。


    乃刑部主事之地,全國所有卷宗備份都在其中,隻要涉及刑事案件,都要交給都察院進行複審。


    尤其是殺頭的事,更是由都察院,大理寺共同批審,確定無誤後,才能下放。


    所以在刑部做事,需要格外認真,因為一旦有任何疏忽,可能就是一場冤案。


    來到都察院後,院內有大大小小幾十間房,來來迴迴數百人顯得行色匆匆,每個人都極其忙碌,交替卷宗,審查卷宗,批閱卷宗,裏裏外外事情極多。


    “敢問閣下是許清宵,許大人嗎?”


    也就在此時,有小吏走來,看著許清宵的官服,上前詢問。


    “正是。”


    許清宵點了點頭答道。


    “許大人,小的乃刑部卷吏,周楠,上麵已經交代,由小的來負責大人事物,請大人跟我來。”


    卷吏,無有品級,所以不能自稱下官,屬於打雜一類,負責挑選卷宗,進行第一遍複查,沒有問題之後,交給主事,主事調查,若沒有什麽問題,就批下意見,然後呈交給上麵。


    最後由員外郎批閱,再統一匯報給刑部尚書,如果尚書忙說一聲差不多就行,如果尚書不忙,親自過閱一遍,然後批改下放。


    許清宵點了點頭,露出溫和笑容,跟隨後者。


    很快來到一間小屋之中,屋內有書櫃三座,上麵都擺放著各地卷宗,有主桌一張,左右各有一張副桌,是給卷吏用的。


    “許大人,刑部現在人手急缺,倒也沒有刑部官差任你調遣,所以若有什麽事,您直接告訴小的就行,小的為您跑腿就好。”


    周楠推開房門,稍稍擦拭了一下主桌上的灰塵,一臉諂笑道。


    一般主事配兩名卷吏,四名刑部捕快,不過如今人手缺失,無法配套,許清宵理解。


    但還是問了一句。


    “我可以自己主招嗎?”


    許清宵問道。


    後者一愣,但想了想還是迴答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主招之人,必須是有官職在身的捕快,若是許大人有熟知的捕快,是可以招過來的,到吏部辦一些手續就好。”


    周楠迴答道。


    “恩,好。”


    許清宵點了點頭,沒有人手不要緊,可以自己招就好,南豫府的楊豹楊虎兩兄弟對自己算是忠心耿耿,是自己人,招過來幫自己做些事情也不錯。


    至於兩人的魯莽,可以教一教,問題也不大。


    否則的話,就憑借昨天發生的事情,堂堂郡王都差點對自己直接對手,難保不會有人搞自己,安排點陽奉陰違的人,完全可以惡心到自己。


    “大人,小的去為您準備卷宗。”


    周楠沒有多說了,直接去案牘庫為許清宵取卷宗來。


    “好。”


    許清宵落座主位,開始準備迎接新的工作。


    當下周楠離開。


    隻是過了一會。


    周楠迴來了。


    但並沒有許清宵想象中捧著一大堆卷宗而來。


    反倒是拿著一份,擺在自己麵前。


    有些疑惑,但許清宵沒有多問,而是緩緩展開卷宗。


    頓時幾個大字映入眼中。


    【平丘賑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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