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冰!”

    終於,她的聲音得到了解放,所有的枷鎖都被她拋之腦後,她追上他,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腰。脆弱的眼淚,慢慢地從她的眼眶裏流出:“不要走。”

    一想到他有可能離開她,她有可能永遠再也見不到他,她就覺得心好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把裏麵最深沉的東西挖了出來。

    感覺到他的腰一僵,明曉溪把他抱得更緊。

    “對不起……冰……我不是有意那麽說的……可是……我真的不想讓你再次一腳踏入那個無底的黑洞中啊!……你懂不懂?……我好怕,怕你走了之後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好怕……”

    她的淚水,滲入他的襯衣,就像火一樣炙熱。

    牧野流冰微昂起頭,眼眸閃過一絲難懂的悲傷:“我……早已經陷在那個黑洞中……從來就沒有出來過……何來‘再次’?……所以……我不能不走……不能不去……”

    他的唿吸開始急促,哀痛的氣息越來越濃:“我現在麵對的……是一隻會把人生吞活剝的老虎,他有著很兇利的爪牙,我不能逃走……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作戰……作戰的結果,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明曉溪的手緩緩地從他的腰間滑落,仿佛她的心,也緩緩地墜落:“你……真的……要走?”

    “你還是不明白啊……”

    “你還是要走,對不對?……”

    “對。”

    明曉溪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手心裏,涼涼的,冰冰的,就像她現在的心情。

    她抬起頭,看著一身黑衣的牧野流冰。現在的他,光是背影,就能讓人不寒而慄。牧野流冰,真的不可能再變迴那個像水一樣純然的少年了嗎?

    她的手輕輕拂上心口那一條鑲滿碎鑽的項鏈,試圖把它取下來。指尖無力地動了動,卻始終沒有成功。

    “你知不知道……”牧野流冰的聲音輕輕地突然響起,是那麽的空洞。仿佛他的靈魂,也已經殘缺不全:“我……真的……好羨慕風間澈……”

    聽到‘風間澈‘三個字,明曉溪全身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她緊緊地環抱住自己,卻仍然不見一絲溫暖,隻覺得徹骨的寒冷。

    牧野流冰看著全身緊繃的明曉溪,伸出手柔柔地掠起她的一縷發絲,看著它們從他的指尖滑落飄散:

    “我在日本等你,我會

    一直等你,直到你來為止。”

    “你也不知道曉溪去了哪裏嗎?”一個美麗如水的長發少女輕輕倚在牆上,擰起眉看著演奏中的優雅少年。

    聞言,動聽完美的旋律在瞬間驀地慢了一拍,不注意聽絕對聽不出來。少年掩飾地微揚起頭,額前柔順的黑發輕輕地隨著他的動作而飄起。他專心在獨特的樂曲中,巧妙地把指尖的脆弱埋進美妙的音符裏。

    長發少女的眉越皺越緊:“澈,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

    少年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躍,臉上洋溢著寧靜如夜的微笑:“我有在聽。”

    “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長發少女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伸出手拍拍自己的額頭:“自己的女朋友失蹤了好幾天,也不去找她,卻躲在這裏逍遙快活。嗬!居然還有雅興來會館彈鋼琴。澈,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琴聲嘎然而止,沒有去反駁長發少女的質問,少年的十指僵硬地輕覆在琴鍵上,他傲然如冰雪的鼻梁上有著痛苦的汗珠,清遠如高山的眼眸裏帶著淡淡的寂寞:“你弄錯了,她並不是我的女朋友。”

    “咦?”長發少女目瞪口呆,聲音仿佛被人奪走。

    “怎麽了?”少年淺淺地微笑,幽雅得好象一潭清水。他的手指再次在琴鍵中跳躍,悠揚的鋼琴聲再度流淌在寬大的會館裏。

    “我真的搞不懂你,在這種時候,你怎麽還能這樣若無其事的微笑?”長發少女咬牙切齒地看著仿佛又沉迷在音樂中的少年。

    少年微微閉起雙眼,任由溫暖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那你說,我應該怎麽做?”

    “你——哎呀!我不管你了啦!”長發少女不滿地嘟嚷,發泄地頓頓腳後離開。

    “傻丫頭——”少年彎起嘴角,好笑地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繼續彈奏著鋼琴。隻是他的琴聲在長發少女離開後,聽起來是那麽的孤獨無奈。

    他怎麽可能若無其事?微笑在霎時抹上一抹苦澀,他一直都在擔心她啊。

    少年的眼神陡然變得黯沉。

    曉溪……你到底在哪裏呢?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叫做風間澈的人,正在為你的失蹤而傷心難過?

    霍然,迴憶中浮現出她不經意的一句話,黑眸倏地一亮。

    她——也許就在那裏。

    灰灰的天,灰灰的海——

    海浪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巨大的岩石。

    明曉溪雙手抱膝,靜靜地坐在距離大海最近的一個山崖上眺望著海洋。她懊惱地皺起眉心,略嫌過大的海風一陣又一陣地吹來,弄亂了她的頭發。

    還真是禍不單行啊!明曉溪愁眉苦臉地按住不停飛舞的發絲。本來她好不容易才爭得母親大人的同意來海邊散散心,哪知連續三天天氣都壞得可以。

    哎……她長長地歎一口氣。老天爺可真捧她的場啊……在這種時候也來欺負她。

    不過不要緊啦,反正她也打算在這裏住一個星期,今天的天氣差,明天的天氣總該好了吧?

    明曉溪的眉毛皺成一團。感歎為什麽麻煩的事情一件都沒少,煩惱的事情卻跟著越來越多?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然後全壓在她的身上……

    明曉溪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蝸牛,因為背上都要抗著一個沉重的殼。不過蝸牛比她要好點,至少它還有地方縮迴去,她卻隻能把頭埋進沙坑裏。

    她的手托著下巴,瞅著天上那些黑壓壓,仿佛永遠都不能散開的烏雲。

    牧野流冰,應該已經迴到日本,繼續他的報仇行動了吧?

    早知道他放不下仇恨,但是真正當他對她堅決地說出‘放不下’這三個字的時候,心……真的好痛啊……痛到好象已經死去。牧野流冰,她真的再也不能看到以前的那個他了嗎?還是……隻是她一廂情願地一直在做著可以挽迴他靈魂的夢。而在現實,這個夢不堪一擊,隻要輕輕地一碰,就會破碎成一片一片……再也不能拚迴……

    感覺到緊貼在心口的冰涼,明曉溪晶瑩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地上劃著一個又一個充滿煩惱的圓圈。即使在那種時候,她……也無法將這條鑲滿碎鑽的項鏈還給他嗎?

    這條項鏈,就象是一個枷鎖,牢牢地監禁住她的心。明曉溪苦笑,如果她一天取不下這條項鏈,那麽……她就不能說……她不再……

    意識到那一個字,明曉溪別扭地轉過臉,瞅瞅身旁那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實在忍不住地把它拔起:“死馬當活馬醫,親愛的小花,隻好犧牲你了。”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丟著花瓣,嘴裏喃喃地念著:“我喜歡他……我不喜歡他……”

    “咦?”花瓣散落一地,明曉溪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最後的‘測驗結果’:“不會吧?……”

    ……“我在日本等你,我會一直等你,直到你來為止。”……

    腦海裏浮現出他的那一句仿

    佛宣誓的話語,她的手一顫,花朵隨後掉落在地上……

    他在日本等她幹什麽呢?她真的不願意再看到他毫不遲疑地……傷害一些人了……雖然,那些人並不是什麽善良的人,但始終都是生命啊!

    怎麽,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轟!”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海水頓時變得洶湧黑暗,恍若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明曉溪苦著一張臉,抱住自己的雙臂……不會吧?她真的那麽倒黴?上帝,好歹某次也照顧一下她吧……

    雨,點點滴滴地落下……

    唉……上帝還真不夠意思……明曉溪擦掉臉上的雨水,她是不是應該迴賓館去呢?但是賓館離這裏滿遠的,走迴去好象也要半個小時,早知道就不要為了那麽一點錢而住那麽遠了……

    算了吧,反正走迴去也是要被淋,坐在這裏也是要被淋,還不如坐在這裏算了。

    明曉溪有點自抱自棄地想。

    雨越下越大——

    好冷啊——

    衣服濕答答地黏在身上,頭發也濕答答地黏在臉上。海風又那麽大,涼颼颼的,吹得她忍不住發抖。

    無情的海,無情的雨,無情的風,無情的老天爺,無情的……

    雨突然不滴在她身上,停雨了嗎?不會啊……明明她身旁雨還在淅瀝嘩啦地下。明曉溪拂開貼在臉上的發絲,納悶抬起頭,望見頭頂上有一把雨傘……

    “曉溪——”一聲歎息從身後傳來,深沉得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響起:“你怎麽坐在這裏?”

    聽到熟悉的嗓音,她愣了一會兒,站起來轉過身。

    雨幕之中,一個俊秀的白衣少年,撐著一把傘,就站在她麵前,對她露齒而笑。他的笑容,帶著淡淡的溫雅,比雪還要澄澈。

    想不到,大風大雨居然把她最想見的人送到她的麵前。看來,上帝還沒有將她遺棄。

    明曉溪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一陣陣的委屈湧上心頭:“澈——”

    風間澈像一泓春水般溫柔的笑容渲染上淺淺的慍色,他的眉頭深深皺起來:“這樣會感冒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她撲上去死死地抱住他,淚水忽然很沒有用地像決了堤的洪水,奔騰在她的臉上:“澈……澈……澈……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看到她嚎啕大哭,

    泣不成聲的樣子,風間澈的心驟然揪成緊緊的一團,他歎了一口氣,抬起右手輕輕擁住她:“你怎麽了?怎麽可以這樣不愛惜自己?”

    明曉溪把頭埋進他的懷裏,唿吸著有著他清爽的體味的空氣。他的懷抱是那麽的溫暖,那麽的寧靜,讓她感覺到先前那一顆總是在忐忑不安的心,在瞬間平靜下來。

    風間澈緊張地皺起眉,看著好似已經沉睡的明曉溪:“曉溪?你沒事吧?”

    她在他胸前輕輕地搖了搖頭:“沒事……”

    他擔憂地看著她,目光有一絲責備:“下那麽大的雨,你為什麽還坐在這裏?”

    明曉溪抬起頭瞅著他,眼睛紅紅的像一隻小兔子。她還是搖搖頭。忽然,她想到了什麽,猛地後退一步:“這樣的話你的衣服也會濕透的。”

    風間澈凝視她,霍然扔開雨傘上前一步抱住她:

    “我不在乎……”

    水聲嘎然而止。

    半晌。

    一條白色的毛巾蓋在她的頭上,明曉溪穿著寬大的襯衣從浴室裏走出。晶瑩剔透的水珠一滴一滴地順著她的發梢落下,滴在襯衣上。明曉溪覺得頭有一點昏昏沉沉的,大概是忐忑不安又一下子輕鬆下來的關係,所以也沒有力氣去擦幹頭發。

    因為她住的地方實在離得太遠。而風間澈怕她會因為身上的濕衣服而感冒。所以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她隻好答應他來他下榻的地方先換一套幹淨的衣服。(衣服當然是風間澈的衣服了,一個男生不可能有女生的衣服嘛。)

    明曉溪重重地坐在沙發上,舒服地吸一口氣——好累啊——她第一次覺得洗澡比讓她單挑五個大漢還累。

    一隻大手拿走了她頭上的毛巾:“怎麽連頭發都沒擦呢?”

    明曉溪揉揉眼睛:“我好累——不想擦了……”

    風間澈看著她,目光帶有一抹不讚同:“會生病的……”

    “我沒有那麽脆弱的啦!”她擺擺手:“我可是天下第一的明曉溪,區區小小的病毒,能奈我何呢?”

    說著說著,忽然感到一絲心虛……連一些小事都處理不好的她,真的是無往而不勝,天下第一的嗎?她怎麽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天下第一的白癡?

    “在這個時候,還不忘記自誇啊?”風間澈若無其事地微笑,好象沒有看到從她眼裏閃過的一絲迷惘:“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麽?”

    明

    曉溪望著他,眼底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好似從來沒有見過他:“澈——”

    風間澈輕輕地幫她擦拭著頭發:“嗯?”

    她沒頭沒惱地吐出一句話:“你很奇怪——”

    他的手驀地停下來:“……?”

    明曉溪認真地凝看著他:“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離開台北?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不告訴你我去哪裏?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傷心?你可以問我的,你為什麽不問?”

    他愣了一下,然後看著她微笑,笑容明亮得像是盛夏裏最燦爛的陽光:“如果你想告訴我的話,你會說。如果你不說,我就不會問。”

    明曉溪心一顫,忽然能感覺到血液在她的身體流淌的感覺。

    風間澈細長的大手依然柔柔地拂過她的頭發:“更何況……我知道原因。”

    “你知道?”她怔忡地呆看著他寧靜的笑臉。

    “是因為流冰吧……”他依然在微笑:“你每一次的失常,都和流冰有關聯。”

    明曉溪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惡……可惡到想讓她狠狠地揍自己一拳……

    她吸一口氣:“……他走了。”

    “……?”

    “牧野流冰……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迴了日本。他說……一定要殺了赤名大旗,可是……我不明白,殺了他有什麽用呢?……他是不能忍受一個自己憎恨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吧?……既然那個人已經身敗名裂……無家可歸……”

    淚水淌下她的臉頰……濕濕的……涼涼的……

    “難道……我隻能看著他的雙手染滿鮮血?難道……我隻能看著他墜進一個黑洞裏麵……我不能看著他繼續錯下去……我想救他出來……為什麽……為什麽就是不行?……”

    風間澈凝望著痛苦的明曉溪,低聲說:“流冰……他,有自己的職責,有自己必須麵對的事情。所以,他隻能變得殘酷。”

    明曉溪一下子忘記了哭泣:“是……我錯了嗎?……”

    他歎息地搖頭:“……你沒有錯……但是……你必須麵對現實,變得更堅強……”

    她茫然地瞅瞅他……如果他們都沒有錯,那麽,這一切讓人痛苦的事實,到底是誰的錯?

    風間澈輕輕地擁抱住她,仿佛冬日裏最和煦的陽光一樣溫暖:“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有黑暗的一麵。但是同樣的,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天使。隻要靜靜

    地聽,就會找到。”

    她倦縮在他的懷裏,手緊緊地抓住他胸前的絲質襯衣:“難道他永遠都不可能變迴去了嗎?”

    他低低地歎了一口氣:“隻要流冰想清楚,他心中的天使就會蘇醒。但是……曉溪,你要理解流冰的身不由己。”

    明曉溪的眼睛緩緩地閉起,隻有眼睫輕輕地在閃動:“澈,你能不能做點什麽能讓我開心的事情?我好煩喔……再這樣下去……我怕我自己會變成小老太婆……”

    風間澈看著全身被脆弱氣息籠罩住的她,心疼得好象被人緊緊地握住:“好……我彈一首曲子給你聽好不好?”

    “這裏有鋼琴嗎?”

    “如果你幫我的忙,就有‘琴’了。”風間澈神秘地眨了眨眼。

    明曉溪撓撓頭:

    “我要做什麽?”

    叮叮叮叮叮叮……

    明曉溪雙手托著下巴,愣愣地看著正在試音的風間澈:“澈,這真的能行嗎?”

    他迴頭一笑:“我有騙過你嗎?”

    這……好象是沒有……

    風間澈拿起兩根筷子:“好了,我的‘琴’已經弄好了。”

    她湊上前瞅瞅,懷疑地看了看風間澈。這隻是十七個裝有水的玻璃杯……看上去很平常,沒什麽特別的啊……

    他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頭:“臭丫頭……你那是什麽眼神?”

    明曉溪扁扁嘴:“澈,你這是哪門子的琴啊?”

    “來,我來教你。”他在身邊的位置拍拍:“坐在這裏。”

    “哦。”她坐在他身邊。

    “拿著。”他把筷子遞給她。

    明曉溪把筷子交叉成一個叉子的形狀:“這個真的可以彈?……”

    風間澈的左手覆上她的左手,右手握著她的右手:“要開始了哦。”

    感覺到他手心的溫暖,明曉溪也跟著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好!”

    叮叮叮,噹噹噹,叮噹叮噹……

    清脆仿佛風鈴聲的響聲,加上愉快的笑聲,不停地迴蕩在房間裏……

    許久……

    風間澈看著倒在一旁已經睡熟的明曉溪,她的嘴角微微向上彎,好象在做一個甜美的美夢……

    他修長的手柔柔地畫過她沉睡中的睡臉,低下頭,他柔軟仿佛花瓣的嘴唇輕輕地擦過她的,就

    像羽毛一樣的輕……

    在夢中,明曉溪好象聽見風間澈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海鷗悠閑地在湛藍的天空上滑翔。

    帆船行使在廣袤的大海上。

    海浪輕輕地拍打著細黃的沙子。

    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燦爛的金輝包裹住雪白的絲質被單,把它染上一層亮眼輝煌的光芒。帶著鹹鹹海水味的海風把落地窗旁的白紗窗簾吹起,恍若新娘的裙擺。

    被單下,明曉溪翻過身子伸了個懶腰,緩緩轉醒。她慢悠悠地睜開雙眼,印入眼簾的,卻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在枕頭上扭著頭,眼珠子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布置得豪華奢侈的房間。疑惑地眨了眨眼,她一下子懵了,奇怪,這是哪裏啊?

    “早。”一個斯文爾雅的少年倚在門邊。淺藍色的襯衣拖出他優雅如一陣春風的氣質,深色長褲襯著他修長的腿。他看著她,淺淺地微笑。

    啊!她記起來了……昨天她在風間澈那裏,然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明曉溪舉起手打了個招唿:“早啊……”

    “我以為你還沒有起來。”風間澈的笑容溫暖得像最和煦的太陽:“昨晚睡得好嗎?”

    她在床上坐起身,點點頭:“嗯!我睡的很好,好舒服的床喔!”

    “那就好,快出來吧,我幫你叫了早餐。”

    “澈……”明曉溪低頭看了看自己。

    “我就這樣出去行嗎?”她指指身上那件過於寬大,明顯屬於男性的襯衣。

    他失笑出聲,神態依然輕鬆:“這樣很好看啊。”

    “澈!”明曉溪不滿地鼓鼓頰:“我的衣服應該烘幹了吧?”

    “已經送來了。我進來就是想把衣服給你。”風間澈走到床邊,遞給她一個袋子,然後走出房間。

    明曉溪吃掉最後一口三文治,拿起餐巾擦擦嘴:“好好吃喔!不過要是澈做的話,比這個要好吃上千萬倍。”

    風間澈站在窗旁看著窗外的海洋,蔚藍的海麵上反射出太陽耀眼的光芒,看上去亮晶晶的,憧憬得仿佛一個美好的神話。他輕輕地微笑,突然把話題扯遠:“曉溪,你喜歡這裏嗎?”

    她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問:“這裏好漂亮……真想讓人一直住下去……”

    風間澈搖搖頭,目光閃爍著一抹不讚同:“你

    不是喜歡這種華麗但是沒有‘家’味道的房子的人。”

    明曉溪撓撓頭:“看來澈好象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呢——嗬嗬——”

    他轉過頭,突然認真地凝視著她說:“迴日本吧……”

    “……”

    風間澈如春水般柔和的臉龐上有著淺淺的笑意。他的笑很寧靜,寧靜到足以令她的心微微在悸動:“大家都很想你。”

    明曉溪的手無奈地托著下巴:“我……”

    他的語氣很溫柔:“和我一起迴去,好嗎?”

    她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你也要迴去了?”

    風間澈優美的指尖輕拂上他清秀得仿佛由雪雕刻而成的額頭:“對,在這裏的工作已經結束,我已經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裏了。父親……已經一直在催我迴去……我坐後天的飛機走。”

    “這樣啊……”明曉溪緩緩跌坐迴座位上,忽然覺得心底空空的,仿佛遺失了什麽東西。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呢?風間澈遲早都要走的啊……因為他的家……並不在台灣……並不在這裏……

    “你還是不想迴去嗎?”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直直地望住她,他那一雙眼睛,清透明澈得好象能看穿她的心事:“你不是擔心流冰嗎?那麽,為什麽不迴去呢?”

    “我不清楚,對不起……”

    他笑得溫暖有如春風:“我曾說過,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怎麽樣選擇,隻是要看你自己的決定。”

    風間澈輕輕地歎息,就像夢一樣深沉:“不過,曉溪。我相信,你一定會迴來。”

    朵朵白雲飄浮在藍藍的天空上,悠閑得仿佛沒有一絲煩惱。

    明曉溪趴在床上,看著牧野流冰送給她的玩偶靜靜發怔。

    她……還是沒有辦法迴去嗎?

    迴家後,她很認真地想了一整天,直到昨日在機場送風間澈離開,她依舊無法說服自己,她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讓自己心甘情願迴去的理由。

    ……“笨啦!這是一隻小精靈!你看,如果點它的肚子,它就會叫喔!按這裏的話,就可以留音了。這是現在很紅的玩偶。”……的

    她的手輕撫著玩偶上的紅色絨毛,突然記起來那天她跟牧野流冰說過這句話。不知道他會不會記得這個呢?會不會真的給她留言了?

    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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