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還在網上替我說話,替我爭取輿論。

    我總覺得我是這世上最不幸的人,我父母早逝,我失去蕭山,我遇上莫紹謙,我什麽也沒有,可是上帝終於憐憫我,給我留了一個最好的朋友。我還有悅瑩。

    我穿著新靴子和悅瑩迴到學校,趙高興正在八舍樓下,一見著我們就說:“你們跑哪兒去啦?”

    悅瑩摟著我笑:“我陪童雪買鞋子去了。”

    趙高興說:“哎,童雪你臉色真差,是不是不舒服?網上那些胡說八道你就別生氣了,有人就是嘴欠。”

    悅瑩白他一眼:“我看你才是嘴欠。好好的還提那些破事兒幹嘛!我陪同學上去換衣服,你在這兒再等一會兒。”

    我說:“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你跟高興去吧。”

    悅瑩說:“他又沒事,讓他等著。”

    趙高興說:“誰說我沒事。我還要去機場接慕振飛呢。”

    聽到慕振飛的名字我才想起來,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他。不管網上的帖子是誰發的,但沒有他的默許,別人也不敢指出我是他的女友,幸好有他插手,事情才得以平息。

    我於是告訴高興:“替我向慕振飛道謝。”

    趙高興一高興就口沒遮攔:“道謝就行了?他為了你連他自己的真實身份都豁出去了,你不知道這幾天網上八卦他們家說得有多玄乎,隻差沒形容是隻手遮天。他們家老爺子為這事大發雷霆,專門把他叫迴香港去臭罵。黑,人家今天往返飛了幾千公裏都是因為你呀,你要真有誠意,跟我去機場接他吧。”

    我怔了一怔,沒想到事情還有這樣的內情,也沒想到這事給慕振飛帶來這樣大的麻煩。趙高興這麽一說,我好像真的不能不去機場。

    我和悅瑩迴寢室換了衣服,就和趙高興一塊兒去機場。

    趙高興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部車,開得還挺穩當:“放心,我駕照都拿了三年了。”

    其實我根本沒心思注意他車開得怎麽樣。我有好幾個月沒見過慕振飛了。自從上次和他一起吃飯以後,我就下意識躲著他。今天看到我他似乎也挺意外的,趙高興說:“童雪硬要來,我攔都攔不住,紅顏禍水啊!”

    我有些狼狽地看了趙高興一眼,其實這事真是我對不住慕振飛,本來不關他的事,卻把他也牽扯進來。

    迴去的車上悅瑩坐了副駕駛的位置。我和慕振飛坐後

    排。大約是迴家見過長輩,慕振飛穿得比較正式,上次我也在餐廳見過他西裝革履。同樣是有錢人,他和莫紹謙的氣質卻是迥異。莫紹謙的優雅卻掩蓋不住骨子裏的那股霸道,而慕振飛的從容卻有一種陽光般的和煦。

    我找不出來話跟幕振飛說,我想以後我和他見麵的機會肯定也不多了,所以我說:“謝謝。”

    他的語氣很疏遠,也很客氣:“不用謝,並不是因為你。”

    我知道,也許是因為他姐姐的緣故,他不想把這事兒鬧出來,所以才會出頭,默許旁人爆料我是他的女友,硬把公共的視線轉移。不過不管怎麽樣我得謝謝他,我已經和莫紹謙再沒有任何關係了,以後我大概和幕振飛也沒有任何關係了,沒有朋友很遺憾,不過好在將來的日子很長,我的人生重新開始。

    我不知道我高興的太早,我錯誤地估計了事態的發展。

    上帝一直不憐憫我,它冷眼看著我在命運的怒海中拚命掙紮,每當我覺得自己的指尖就要觸到岸邊的岩石,每當我覺得自己就要緩一口氣的時候,它就會迎麵給我狠狠一擊,讓我重新跌迴那絕望的大海,被無窮無盡的深淵吞噬。

    我懷孕了,過完整個春節我才發現自己月事沒有來,和莫紹謙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服長效避孕藥,吃藥時我也並沒有避著他,我想他應該是默許的。我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我偷偷去藥店買了試紙,當清晰的兩條紅線出現的時候,我像是挨了一記悶棍,重新陷入絕望。

    我們學校校風嚴謹,絕不會允許未婚先孕這種事情,如果我不在開學之前偷偷解決,我就麵臨著退學。

    離開莫紹謙後,我把他給我的所有副卡全都快遞了迴去,現在我手頭連幾百塊錢都沒有。

    我隻能向悅瑩借錢,她迴老家過春節,我打電話給她,她問我:“你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錢,於是我說:“三千吧。”

    悅瑩疑惑起來:“開學還有一周,再說你不是已經申請了助學貸款,現在你要錢做什麽?”

    我說:“我要動個小手術,醫院說要三千塊。”

    “什麽手術?”

    “鼻中隔彎曲。”

    “那等開學在做吧,到時候我迴學校了,還可以照顧一下你。再說這個可以報銷啊,你拿醫保卡去。”她忽然停頓了一下,仿佛是想到了什麽,“童雪,你到底要做什麽手術,你告訴我實話!

    不然我馬上飛迴來!”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在電話那端已經破口大罵:“混蛋!禽獸!真是禽獸!他怎麽能這樣對你!媽的!禽獸不如!”

    我想這事和莫紹謙沒有多大關係,是我自己運氣太差,連避孕藥都會失效。

    悅瑩當天就趕了迴來,她堅持打消了我去小診所的念頭,她找朋友打聽了幾家私立醫院,對我說:“這些私立醫院設備很齊全,還是去那裏做手術吧。”

    其實我很害怕,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遇上這種事,曾經看過的書上都寫得非常可怕,我上網查了下資料,有些描述更是令我恐懼。

    悅瑩幫我預約了手術時間,她安慰我:“是無痛的,應該不會很痛。”

    我不是怕痛,我隻是害怕未知的一切,我不知道還會有什麽事情等著我。去醫院那天我都在發抖,悅瑩陪著我。我們兩個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醫院遇見蕭山和林姿嫻。

    當我看到蕭山的時候,我的整個人都已經傻了。

    蕭山看到我的時候,他的臉色也變得十分蒼白。

    我知道他是陪著林姿嫻來的,可是他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我,而我無法對他再說一個字。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說我自欺也好,說我鴕鳥也好,我再也不想見到蕭山。

    少年時代的愛戀已經成了雋永的過去,而如今隻餘了現實狼狽的不堪。我不敢,或者不願意再見到蕭山,以免自己想起那些錐心刺骨的痛楚。尤其是今天,在這種難堪的場合遇見他,似乎是冥冥中命運在提醒我,那些曾經美好的東西再也不會屬於我,我和他再也沒有機會迴到過去。

    我從蕭山麵前走過去,反倒是林姿嫻叫住了我。

    當我看到蕭山的時候,我的整個人都已經傻了。

    蕭山看到我的時候,他的臉色也變得十分蒼白。

    我知道他是陪著林姿嫻來的,可是他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我,而我無法對他再說一個字。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說我自欺也好,說我鴕鳥也好,我再也不想見到蕭山。

    少年時代的愛戀已經成了雋永的過去,而如今隻餘了現實狼狽的不堪。我不敢,或者不願意再見到蕭山,以免自己想起那些錐心刺骨的痛楚。尤其是今天,在這種難堪的場合遇見他,似乎是冥冥中命運在提醒我,那些曾經美好的東西再也不會屬於我,我和他再也沒有機會迴到過去。

    我從

    蕭山麵前走過去,反倒是林姿嫻叫住了我。

    我也不想和她說話,悅瑩很機敏地攔在我們倆中間,對林姿嫻說:“童雪陪我來做個檢查。”

    林姿嫻看著我的樣子,似乎是若有所思。

    我做完b超檢查,醫生告訴我說現在foetalsac還太小,要再等一周才能做手術。悅瑩在一旁衝口說:“再過一周就開學了啊!”醫生看了她一眼,用中文慢條斯理地重複:“再過一周才能手術。”

    我覺得很氣餒,再過一周就開學了,到時候我也許要缺課,學校裏人多眼雜,肯定有很多的不方便。

    悅瑩安慰我:“沒關係,到時候我給你找套房子,你在外邊住一段時間。”

    我們走出醫院,我看到蕭山站在馬路對麵,他一個人。隔著滔滔的車河,或許就是隔著難以逾越的天塹,雖然離得這麽遠,我仍可以覺察到自己的灰心與絕望。既然沒有緣分,為什麽還要讓我再看到他?”

    悅瑩也看到蕭山,她對我說:“我會學校等你。”

    她不知道我和蕭山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她還以為那幾天是蕭山搭救了我,她還以為我和他需要時間才能重新在一起。她不知道我和蕭山之間出現了不可逾越的障礙,我和他再沒有將來。

    我根本不想和蕭山獨處,我不想將自己餡在無望裏,蕭山站在街那邊,就如同站在天涯的那頭。我心底深處有個地方在隱隱作痛,每當看到蕭山的時候,我總是無法用理智來約束自己。

    我不知道蕭山還想對我說什麽,我跟在他身後,默默地低頭走路。人行道上人很多,我們一前一後地走著,他走得很慢,我也走得不快。最後他轉過身來看我,原來我們已經站在一家麥當勞的門口,他問我:“進去吃點東西?”

    我什麽東西都不想吃,可是他也許隻是想找個地方談話吧。快餐店裏人不多,蕭山給我買了套餐,他自己隻買了飲料,事實上那杯飲料他一口也沒喝。我也沒有碰那些吃的。曆史總是一次次地重複,我還記得第一次在麥當勞裏請他吃飯,多年前那個飛揚灑脫的大男生早就不見了,而那個敏感天真的我,也早就被命運扼死在生活的拐角處。

    “有很多話我一直想對你說,可是好像我們的時間總是太少。”

    蕭山的聲音有一種奇異般的平靜,我抬起眼睛看他。

    “我一直等了你三年,也許隻是下意識,我想你終於有一天會迴來。高考之後我知道你填

    的誌願,那時父母都建議我去h大,因為我的分數足夠拿到h大的獎學金。但我執意留在了本市。因為我覺得這樣離你近些,每次路過你們學校的時候,我就想如果有緣分,我還可以見到你。”

    那些事情零零碎碎,然後有陰差陽錯,高中時代的一切已經成了模糊而遙遠的片斷,連同單純而執著的戀情,被往事吹散在風中。我非常非常難受,我不想在聽蕭山提起。

    “不用再說了,反正都過去了。”

    可是蕭山沒有理我,他說:“我沒有刻意去找過你,因為害怕你早就已經忘記一切,那我不過是自取其辱。那天正好是林姿嫻的生日,我一直想要避開她,所以才接受趙高興的邀請去吃飯。我沒想到……我想我運氣太差了,畢業後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卻和穆振飛在一起。即使站在最優秀的人身邊,你竟然會毫不遜色。你和他嘻嘻哈哈說笑話,整個高中時代,我從來沒有見過你臉上有那種笑容。我到學校去,林姿嫻還在我們寢室樓下等我,我和她一起出去,喝得爛醉如泥。我生平第一次酗酒,因為我知道我可能永遠等不到你了。

    “醒來的時候我在林姿嫻租的屋子裏,事情壞到了不能在壞,我要對他負責任。那時侯姥姥病的很重,我覺得我已經站在了懸崖的邊上,無論是往前還是往後,都是萬丈深淵。知道趙高興說你病了,我才忍不住去看你。我在你的病房裏一共呆四分鍾,出來之後我看過表。一共隻有四分鍾。或許你永遠不知道,這四分鍾對我有多奢侈,我想如果再一會兒,也許我就會忍不住說出什麽可怕的話來,我想到你,就覺得要崩潰。姥姥死後我把自己關在t市的屋子裏,我一遍遍地想,為什麽我們之間沒有緣分,是因為我愛得不夠,還是因為我的運氣太差?可是我明明那樣愛你,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當你給我打電話,當你說要走的時候,我還不猶豫的帶你走了。如果要下地獄就去地獄吧,如果要死就死在一起吧。我帶著你走了。你在屋子裏睡覺,我在網上看到那些帖子,我覺得自己真可憐。但我沒有辦法控製,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知道晚上你做惡夢,你大喊大叫,叫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我想我再也控製不了自己,我對你說出刻薄的話,然後你就走了。

    “我到樓下追著你,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我這一輩子是完了。就算你愛上別人,可我停不了。不管你怎麽樣,我聽不了愛你。我做夢也沒想到你受過那樣的罪,你對我說的時候,我的心裏像刀子剜一樣。我才知道這些年,原來不僅僅是我一個人,還有你。”

    他的聲音漸漸輕下去:“我隻是要你知道,我不會騙你。我知道你很灰心,但我一定要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想過騙你。”

    我看著蕭山,看著我愛了這麽多年的人,從高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孩子,變成今天心事重重的男人,他的眉頭微微皺著,連昔日俊朗的眉眼都顯得陰鬱,我想,如果我可以伸手撫平他的眉峰,該有多好。

    我和他都這樣可憐,在命運的起伏中跌跌撞撞,一路走來,我終於是失去他,而他也終於沒有能夠抓緊我的手。不是我們愛得不夠,隻是我們的時間總是太少,我們相遇的太早,那時候我們不懂得珍惜。等我們知道對方對於自己的重要,卻已經再也找不到機會。

    這世上的事情,都沒有辦法重來一次。

    餐盤裏墊的那張紙被我疊來疊去,卻跌不出形狀來。這麽多年我都沒有學會疊紙鶴。他把我手裏的紙接過去,他疊了一隻紙鶴給我。

    我怔怔地看著他,蕭山對著我笑,就像很多年前,他總是這樣對著我笑。

    “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請我吃麥當勞,我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你把紙鶴偷偷放進大衣口袋裏。你的神色那樣膽怯,那樣倉皇,就像是小偷一樣,你明明並沒有偷東西。那時候我就想,我要你覺得安全與幸福,這一生我會盡我所有,給你幸福。”他的眼底有迷茫的水霧,“童雪,對不起,我沒有做到。”

    我不知道我怎麽迴到學校的。悅瑩在寢室裏等我,蕭山的笑容一次次出現在我眼前,令我神色恍惚,仿佛是幻覺。如果他不再愛我有多好,如果我從來不曾遇上他有多好。我寧可他是變了心,我寧可他是騙了我,我寧可自己是被他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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