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張本民出門。


    早飯在附近一家麵條包子店解決,買了幾個包子邊走邊吃,邊打電話給蚊子,約定在圓方樓拐角處見麵。


    這種情況蚊子向來很準時,他預感到張本民即將動手,很興奮。沒想到見麵後,張本民竟告訴他事情辦了,而且令人驚愕的是,肖勇波已經早一步被人做掉。


    “這,這他媽真是奇了怪!”蚊子張大著嘴巴,“不過也好理解,肖勇波的仇家肯定不少,難免有幾個狠角,不搞死他才怪呢。隻是不好理解的是,肖勇波應該清楚自己麵對的危險,家裏的安保會做得很到位,怎麽就出現那麽大的漏洞?”


    “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嘛,或許昨晚特殊,肖永波的別墅內外都沒有保安。”張本民道,“就是在我撤離之前,聽到了一陣嘈雜聲,要麽就是保安迴來了,要麽就是他們設的陷阱開始收網了。”


    “也不太對勁啊,怎就那麽巧給人鑽了空子?”


    “也許就是個巧合,我不就是麽,正好碰上了,還補了他一刀。”張本民說著,掏出用塑料袋裹好的匕首,遞給蚊子,“上麵的血都沒來得及擦,你找個地方藏起來。”


    “還藏什麽,扔掉算了,免得惹麻煩,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這事畢竟蹊蹺,所以還是先留著,沒準以後還能用得著。”


    “行,你說留就留著吧。”蚊子下意識地看看四周,收起匕首,“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


    接下來該怎麽辦,張本民已有打算,他最終決定還是繼續留在春山一段時間,看看圓方樓的去向到底會怎樣。


    蚊子看法恰恰相反,建議馬上離開,越快越好,避避眼前這緊急的風頭。


    張本民說不行,因為他肯定是第一懷疑目標,也許很快就會被鎖定,然後查活動軌跡,通過學校就能知道他請了病假,繼續查的話,會查到迴春山的情況,所以如果現在躲避,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因此,還是得像沒事人一樣,像平常一樣在租住處待著。


    沒錯,張本民確實被列為首要犯罪嫌疑目標,春山警方在昨天夜裏接到肖勇波家人報案後,立刻組成專案組前往興寧張本民所在的學校,準備緝拿嫌犯歸案。


    學校聽到這一消息很是震驚,校長連忙讓人找來班主任薛玉葉,要求她配合警方,提供張本民的去向。


    薛玉葉聽後十分驚恐,卻也無法不如實告知,就按照事先通過氣的講法告訴警察,說張本民生病需要靜養已經迴春山去了,至於具體去向,並不清楚。


    警察走後,薛玉葉的心境漸漸平複,她相信無論怎樣,張本民肯定有周密的安排,應該不會不可收拾,但不管怎樣,還是要盡力幫助爭取一些有利條件。


    於是,薛玉葉又找到校長,說這種事發生在張本民身上並不意外,因為從之前的事例看,他是惹到了有權有勢的人,總是會被誣陷,所以學校要出點力,不說是為個人,就算是為了學校的榮譽,也不能袖手旁觀。


    校長緊皺著眉頭,他早就盤算開了,從接納張本民歸校之日起,其實就是在冒險,如果一切順利,則一好百好,可以挽迴麵子;如果不順利,則疤痕摞疤痕,會更沒麵子。


    “你覺得該怎麽辦?”校長緩緩地問道。


    “我們沒法幹預公安機關辦案,但可以起到一定的監督作用,不能讓春山警方為所欲為,肆意往張本民頭上扣帽子。”


    “我們在興寧,他們在春山,是不是有點鞭長莫及?”


    “學校可以派出專門小組以關注學生動態為由前往春山,實時關注事態的進展。”


    “可以,你是班主任,就由你任組長吧,具體人員你安排,不要太多,四個人左右。”


    “好!”薛玉葉有種臨危受命的豪氣感,她暗暗發誓,一定要盡全力救張本民於危難之中。也就是在這一刻,她似乎有點明白張本民為何突然對她變了態度。


    其中必有難言之隱,薛玉葉很篤定,不過現在還不是去弄清的時候,眼下,當務之急的是要聯係到張本民,提醒他一下。


    薛玉葉前往小食堂,去找中間聯係人何部偉。


    何部偉對張本民的事還一無所知,聽了薛玉葉的一番述說後,頓時慌了神,立刻打電話給蚊子,問張本民現在情況如何。


    蚊子說,張本民已經被警方帶走問詢。


    被帶走詢問,這對張本民來說並不突然,完全在預料之中。


    審訊室內,張本民被拷在鐵椅上,辦案民警坐在對麵。


    “昨晚都幹了些什麽?”民警怒盯著張本民,想起到點威懾作用。


    張本民嘴角一抖,帶著絲笑意道:“晚上還能幹什麽,睡覺唄。”


    “誰能證明?”


    “證明?”張本民一拉眉毛,“也就是說,你們不相信我在睡覺?”


    “那還用說!”


    “我沒法證明我在睡覺,可是,你們能證明我不在睡覺麽?”


    “你這樣的態度,是不配合偵破工作!”


    “偵破?偵破什麽?”


    “別裝,告訴你,你的一切行蹤都在我們掌握之中!”


    “既然這樣,那還用問我麽?”


    “少廢話,趕緊交待你昨晚都幹了些什麽!”


    “睡覺,在租來的房子中睡覺。”


    “那房子是你租的?”


    “要是我租的,恐怕你們昨晚就能查到那兒了,還會等到?”


    “你跟丁向文什麽關係?”


    “一個親戚,我隻是借他租的房子住一段時間。”張本民猶豫了下,道:“自從上次被你春山警方誣陷殺人後,我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焦慮、失眠、耳鳴、腦鳴,非常痛苦,以至於無法繼續待在學校,所以隻好請個病假迴到春山,也就是被冤枉的源頭,進行自我深度理療。”


    辦案主審民警對旁邊一歪頭,一個民警立刻離開了審訊室。


    張本民知道,肯定是派人去問租房的地方調查得如何了,他不由得暗暗發笑。


    笑,是因為有把握不會露出破綻,行動神不知鬼不覺的。還有,警察到那裏唯一能問的人就是房東老太,她又能說什麽?


    果真,警方一無所獲。


    到了下午,主審人換了,從警銜上看不是普通民警,此人身材敦實,長相老練,目光精狠。“你選擇的出租房很妙,既能很好地避人耳目,又可以不留痕跡地規劃路線。”他說。


    “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張本民很安靜。


    “你從北柵欄圍牆下麵的土洞裏鑽入鑽出,能保證不沾點泥土?我們在你的租住處已經搜到了你作案時穿的衣服,提取了一點土樣,正在化驗,很快就能出結果。”


    “怎麽越說我越不明白,到底怎麽了?”張本民麵不改色,因為那身衣服包括鞋子,昨夜在迴去的路上就全換下扔進了河裏,怎麽能輕易就被唬住?


    “你很鎮定。”


    “我稀裏糊塗。”


    “哦,你把作案工具還有穿的衣服,應該已經妥善處理掉了吧,所以剛才聽了我的話,一點都不緊張,是不是?”


    “作案?什麽案子?”


    “我倒想聽你說說細節,下手是又準又狠。”


    “警官,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你這樣的工作方式顯得很不專業,隻靠強勢的心理暗示去唬人,起不到什麽大作用,況且麵對的又是一個無辜的人。”


    “嚴格來說,這並不叫心理暗示。”


    “那就是有意誤導。”張本民笑了下,道:“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是不是要刑訊逼供?”


    主審人沒有說話,陰陰地看著張本民。


    張本民也不再吱聲,怕惹惱了警察,真對他上個私刑或者按個別的罪名,就是自討苦吃,甚至更嚴重。之前在章廣升手裏不是沒受過罪,還幾乎丟掉小命,教訓當然是有的。


    這時,審訊室的門開了,一個民警進來,對主審人輕喊了聲“胡局”,然後附耳說話。被稱為胡局的人聽後一皺眉,起身離開。


    特殊時刻,警惕性自然會提高。張本民聽到民警稱主審人為“胡局”,馬上就對“胡”字上了心,是不是胡華正親自來麵對了?


    “你們胡局不是在縣刑偵大隊當副隊長的嘛,怎麽,當上局長了?”張本民試探著問留守的民警。


    兩個民警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個冷笑道:“你以為當官跟過日子一樣,就在一個地兒老死?”


    “哦,也對,樹挪死人挪活。”張本民點著頭,“看來胡華正的混頭還行嘛,沒準以後還能到市裏去呢。”


    “你心境還真就挺寬!”另一個民警搖著頭,“一點都不擔心自己?”


    “都這時候了,擔心能有用?”張本民苦笑一下,低頭看看手腕上的鐵銬,琢磨著是不是該想辦法打開它,逃過眼前的劫難?因為可以想象得出來,胡華正會用多麽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他。可是,如果“逃走”,豈不是又要被借勢通緝?


    還是等一等,挨一挨,見機行事。


    這麽做事是對的,剛才胡華正被叫出去,就是因為薛玉葉他們到了。他們以學校的名義,要求見一見所謂的當事人張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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