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化。


    楊豐討伐安南的季節不是很好。


    這時候已經是冬季,紅河水位的下降讓艦隊無法直達河內……


    當然,就是夏季也到不了。


    這條可以說越南的母親河在三角洲上分了無數入海口,更何況它都叫紅河了自然以含沙量大著稱,這樣的河流很難在河口形成真正港口,海防港之所以成為北方最主要港口就是因為它幾乎都快出這個三角洲了,但這時候海防港小得不值一提,雖然可以使用但卻無法為楊豐的兩萬大軍提供足夠的糧食。


    楊豐需要一座大城市。


    首選目標應該是南定,也就是唐朝時候的長州,但他的艦隊都是海船開不到那裏。


    那麽也就隻好來清化了。


    “爾即為上國,當知禮儀,侵略小國豈是孔孟之道!”


    清化城外宋軍陣前,一名儒生悲憤地吼叫著。


    在他身後幾個儒生同樣麵帶憤慨,還有一個人拿著本書做怒目狀,在他們身後的小城上,那些安南士兵戰戰兢兢地趴在箭垛上看著宋軍中那片壯觀的鋼鐵戰士。


    那是整整三千全套板甲的戰士,而且人手一把類似縮小版陌刀的雙手劍,三千這樣的士兵整齊排列,那是真得恍如天兵天將下凡,相反這三千劍士兩邊清一色的燧發槍兵卻被無視了,在安南人看來這些拿支短矛連鎧甲都沒有的肯定就是輔兵,但即便這樣三千鐵人軍也是令人窒息的,自知野外決戰肯定沒戲的清化守軍這時候也就隻好把這些儒生派出來以大義曉之了!


    楊豐淡然地上前。


    原本正對著儒生的方國瑛和邵宗愚立刻向兩旁一退,楊豐摘下墨鏡看了看天空。


    “此地為唐之愛州吧?”


    他忽然低頭說道。


    那儒生疑惑地點了點頭。


    “那你嚎個毛啊!”


    楊豐爆發般大吼一聲,抬腳把他踹出十幾米去。


    “開炮!”


    緊接著神仙揮手說道。


    在兩翼的燧發槍兵前方,整整六十門十二磅和六磅神仙手搓版鑄鋼炮驟然噴出了火焰,炮彈密密麻麻地打在清化城牆上,下一刻連包磚都沒有的古老夯土城牆轟然塌落……


    “我就不明白了,才幾年沒來這愛州怎麽就變成侵略了?”


    楊豐無語地說。


    六十門大炮持續轟擊的巨響震撼著這片實際已經與華夏王朝隔絕四百年的土地,夯土城牆在炮彈擊打下不斷坍塌,伴著城牆上守軍那驚恐的尖叫聲,一個超過十丈寬的缺口不斷清晰,僅僅幾分鍾後,這座曾經在大唐王朝人口甚至超過嶽陽的古老城市就敞開了懷抱。


    “殺進去!”


    楊豐緊接著向前一揮手。


    龐大的鐵人軍團立刻向前,帶著鋼鐵的磨擦聲,肩扛著雙手巨劍,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席卷而過這片曾經在整整千年裏都屬於華夏的土地……


    清化就這樣被拿下。


    楊豐留下五千士兵鎮守清化,負責在附近征集糧食,並且用小船向北沿著那些縱橫交錯的河道運輸補給,緊接著率領他的大軍開始向北進軍河內,或者這時候的名字升龍,沿途安南人隻有零星抵抗,實際上根本沒有遭遇敵人,無非就是一些望風而逃的地方官員,最終一直到南定城下才遭遇真正的抵抗……


    實際上安南這時候日子也很不好過。


    他們的皇帝是陳裕宗。


    這個家夥也算個昏君,最初時候是他爹太上皇陳明宗主政,那時候安南的情況還算不錯,後者喊著受天眷命,奄有中夏,薄海內外,岡不臣服的口號南征西討,不但把占城王打得跑到爪哇去避難,而且暴打西邊的哀牢,迫使附近所有小國都臣服,甚至還趁著北方戰亂向北擴張越界兩百裏奪取了思明路六縣。


    但陳明宗死後陳裕宗一下子得到解放。


    雖然越南曆史上吹他武備文修四夷賓伏,但實際上是占城人在新王阿答阿者帶領下不但盡複失地而且開始北侵,安南內部同樣也是不斷有農民造反,原本曆史上在幾年後甚至被占城人利用安南內部爭權奪利的機會攻破升龍,就像金軍進汴梁般洗劫一空,而且還在隨後的戰鬥中把陳睿宗給砍死了,此後阿答阿者在二十年裏三次攻破升龍,直到一三九零年他陣亡,安南人才終於擺脫頭頂的這個噩夢。


    不過那時候安南也完了。


    而且緊接著他們就要麵對另一個更恐怖的噩夢了。


    現在這些都不會有了。


    因為安南國的曆史用不了多久就會結束!


    “仙師,敵軍的增援到了。”


    南定城外方國瑛說道。


    “那就讓他們看看什麽是天威,繼續轟擊,打開城牆後直接進城!”


    楊豐傲然說道。


    說完他立刻騰空而起,很快就看到了紅河上浩浩蕩蕩而來的船隊,很顯然安南在這段時間裏集結起了足夠的軍隊,這支船隊足足綿延十幾裏,雖然沒什麽大船,但就憑這數量也得超過兩萬大軍,而且在一些戰船上他還看到了對安南人來說無比寶貴的戰馬。


    他沒有絲毫猶豫地繼續上升,很快進入了厚厚的雲層。


    紅河上。


    “準備登岸!”


    原本曆史上的陳藝宗,這時候的安南右相國陳叔明看著頭頂濃重的陰雲說道。


    在他身旁他舅舅的兒子,原本曆史上篡奪陳朝自稱虞舜後裔的胡季氂或者現在名字黎季氂,立刻向著後麵發出了靠岸的命令,正在沿著紅河順流而下的綿延長龍立刻靠向岸邊。這些船上載著陳裕宗在升龍一帶能夠集結起的所有軍隊,包括五百騎兵在內整整兩萬五千大軍,除此之外陳朝在紅河一帶就沒有別的軍隊了,他們的主力全都在化州,由大將杜子平率領和占城人對峙,另外還有少量則在北方。


    “相國,據說北軍有妖人助戰,是否等大師們到達後再動手?”


    黎季氂看著頭頂說道。


    就在說話間一滴雨滴從漆黑如墨的天空落下,緊接著更多雨點開始墜落在河麵。


    “真有妖人的話,你覺得那些大師有用?既然北軍火器兇猛,那就趁著大雨猛攻,否則雨停之後我們拿什麽抵達他們大炮?傳令各軍立刻集結準備進攻,北軍泛海而來沒有騎兵,火炮不能用的話咱們的騎兵可決勝。”


    陳叔明說道。


    之前一直鎮守北方,直接麵對蒙古人的他還是有些才能,原本曆史上就是他以太上皇身份在二十年裏苦苦支撐著內憂外患的安南,實際上他們也有火炮,阿答阿者原本曆史上就是被他們用火炮給打死的。


    “快,準備進攻!”


    黎季氂立刻吼道。


    幾乎就在同事,天空中突然一種異樣的聲音,他下意識地一抬頭,驟然間眼前白影一閃,緊接著頭頂砰得一聲,就像被人用骨朵狠狠砸了一下般砸得他眼前一黑,尖叫一聲差點栽倒,他用力一晃腦袋終於又恢複了視力,但就在他視力恢複的瞬間,卻又毫不猶豫地哆嗦了一下。


    因為就在同時一個人頭大的冰塊唿嘯落下,恍如守城的石頭般正中對麵一名軍官的腦袋,在碎冰迸射的同時後者的腦袋也變成血肉迸射……


    下一刻是無數從天而降的冰塊。


    他和陳叔明全都傻了,甚至都忘記了躲避,站在那裏瞠目結舌地看著一個個大大小小,最大甚至足有磨盤大的冰雹在漆黑如墨的天空背景中落下,砸得紅河河麵恍如沸騰般,砸得岸邊草木和泥土飛濺,同樣也砸得那些正在登岸的士兵血肉飛濺,就仿佛下了一場冰的流星雨。


    可憐那些士兵很多連盔甲都沒有,哪怕一個拳頭大冰雹都能把他們砸傷,而此時天空落下的冰雹絕大多數都是人頭一樣大,這樣的冰雹無論砸在哪兒都是一片血肉飛濺,他們在這恐怖的冰雹中尖叫著狂奔而逃,在空曠的河灘稻田中徒勞地尋找保護,然後緊接著被這冰雹砸倒在泥土中。


    別說是他們,甚至就連他們乘坐的木船都被這應該稱為隕冰的冰雹砸得支離破碎。


    “快,跳進河裏!”


    陳叔明終於清醒過來,緊接著尖叫一聲。


    幾乎就在同時,一塊巨大的冰雹落在他身旁,雖然沒有打中他但迸射的碎冰仍舊打在他臉上,瞬間就讓他臉上鮮血淋漓,陳叔明慘叫著捂住自己的臉,然而就在這一刻,他仰望天空的視野中,一個金色的幻影在陰雲的背景上浮現。


    “龍,神龍!”


    他下意識地驚叫著。


    黎季氂和那些幸存的士兵同樣也看到了,在陰雲的背景上,一個金色的龍首做怒目狀,隻不過龍身隱在雲中看不見,但僅僅是龍首就已經足夠了,冰雹中的士兵們顧不上逃跑,反正也沒地方逃,他們紛紛跪倒拚命向著神龍祈求,包括陳叔明二人也毫不猶地跪下,哭喊著向天空中的神龍祈求饒恕。或許是他們的祈求打動了神龍,冰雹終於停止了,不過那陰雲卻並沒有散開,下一刻一道金光從天空急速劃落,緊接著一個威嚴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麵前,而在這個身影的四周一條金色神龍的幻影盤繞。


    “凡人,可識天威否?”


    楊豐背著手帶著龍形幻影一臉威嚴地喝道。


    陳叔明二人和那些懂漢語的士兵拚命磕頭,雖然他們至今還沒明白自己是如何冒犯上天的,好在很快他們就明白了,因為就在這時候一隊宋軍騎兵從南定城跑了過來,為首的方明善一直衝到楊豐跟前下馬行禮說道:“仙師,我軍已經進城!”


    楊豐點了點頭。


    陳叔明和黎季氂麵麵相覷。


    “仙師,鄙國不知仙師駕臨,無意冒犯天威,小人這就進城曉諭軍民迎接仙師和上國王師!”


    陳叔明毫不猶豫地說。


    “你上前一步!”


    楊豐說道。


    陳叔明跪著膝行上前。


    楊豐隨意地做了個揮手動作,緊接著陳叔明突然發現自己臉上已經不疼了,借助旁邊方明善那都可以當鏡子的盔甲,他立刻看著自己臉上別說傷口,就連鮮血都已經消失,他感激涕零地趕緊再次磕頭,然後起身接過方明善遞過的戰馬向南定城衝去。


    二十分鍾後,南定守軍停止抵抗。


    “爾輩皆華夏之民,本仙上次至此遊曆時尚為唐地,那時這安南與北方無異,此後雖經五代亂世,然爾等亦服華夏正朔,如內地諸侯而已,本仙此次親帥王師欲伐雲南,爾等不簞食壺漿以迎,反而興兵阻擋是何道理?難道爾等欲抗拒天命嗎?”


    南定城的官衙內楊豐喝道。


    “仙師息怒,此皆……”


    陳叔明說道。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季氂打斷。


    “仙師息怒,此皆王命,我等無知不過奉旨而已。”


    黎季氂畢恭畢敬地說。


    “汝君何故如此?”


    楊豐喝道。


    “迴仙師,小人隻是奉旨,鄙君為何阻撓仙師非小人所知。”


    黎季氂說道。


    “仙師,那陳氏與韃虜一向交好,此前陳氏也是向韃虜稱臣,至今也未曾反正,或許陳氏尚欲與韃虜同黨,故此才下令阻擋我大軍,且陳氏自親政以來荒淫無道,百姓皆不堪其荼毒,四處義軍蜂起,此人如此昏庸倒是和那韃虜酋首一般。”


    旁邊方國瑛趕緊進讒言。


    “真得如此嗎?”


    楊豐問陳叔明。


    “小人不敢言君之惡,且鄙君為小人之弟,小人亦不敢言親弟之惡。”


    陳叔明這時候已經明白了黎季氂的用意,他是陳裕宗的哥哥,實際上是諸兄弟之中最長的,然而盡管陳明宗當太上皇耗死了一個兒子,但卻仍舊立比他小的陳裕宗,他當然不可能沒有點想法,此刻神仙一問他立刻低著頭一臉沉痛地說。


    “哼,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敢阻天威!”


    楊豐冷笑道。


    這樣就可以了,要不然不能顯示他,或者也可以說他背後代表的大宋皇帝對安南君主的決定權,把陳裕宗弄死換陳叔明,然後扶持著他讓他搜刮錢糧,負責接下來向雲南的運輸,話說他這裏人口可比明玉珍多得多,朱老四收複安南時候人口五百萬呢,其中三百多萬其實是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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