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淮寧府趙子崧參見太後官家!”


    “臣江淮荊浙置製轉運使翁彥國參見太後官家。”


    ……


    垂拱殿內數十名新到的大臣一邊行禮一邊高喊。


    這段時間各地的重要官員依舊在源源不斷趕來,雖然絕大多數都沒有奉楊豐的詔,實際上楊豐給他們發去的命令是各迴各家,但他們都有當初趙桓那道要各路勤王的旨意,對楊豐的命令比較疑惑,畢竟這兵荒馬亂又是康王謀逆,又是太上皇皇帝雙雙遇害,又是國師在汴梁殘殺百官,總之這麽混亂的消息著實令人迷惘,故此特意多跑一趟過來看看。


    話說這是他們的忠心。


    雖然他們在金軍圍城期間一個過來的沒有,反而金軍一退全來了,但那也……


    那也是他們忠心。


    “有勞諸卿了,平身!”


    被滋潤得越發水嫩的太後緩緩說道。


    小皇帝同樣正襟危坐。


    趙諶同學虛歲十一,其實已經是個半大少年,理論上再過個三四年就可以娶妻生子,不過親政這種事情就很難說了,比如當年趙禎一直到劉娥死了都二十多歲才親政,但理論上大臣強勢的話,非要逼著太後在皇帝娶妻之時就交權也是有理論依據的。


    畢竟那就算他成年了。


    “太後,不知何人為帝師?”


    趙子崧很直接地問道。


    他是宗室,但是趙大一係,算起來還是趙桓兄弟輩,也就是小皇帝的伯父一輩,不過已經相當遠了,他是正牌的進士出身,知淮寧府,也就是陳州,北宋的陳州很重要,因為控製著汴梁的另一條漕運線蔡河,蔡穎淮這是一條與汴泗平行的運輸線,淮西一帶的物資都是沿蔡河逆流而上運到汴梁。


    話說大宋的宗室遠沒有明朝宗室那麽悠閑,很多人都是需要自己打工謀生的,不但有宋理宗那樣靠哥哥當保長艱難過日子的,甚至還有跟著嶽飛混當打手的,而且頗有戰鬥力。


    “老夫添為太師,難道官家還需別人教嗎?”


    楊豐淡然說道。


    話說這是要搶皇帝啊!


    趙諶之前沒有老師,他是去年四月才立的,之後金軍進攻一片混亂中趙桓也沒顧上,原本曆史上汴梁城破匆忙以孫傅為太子少傅,吏部侍郎謝克家為太子賓客輔佐太子,吳革想以軍隊護衛太子突圍,孫傅兩個蠢貨又出奇謀搞個民間和太子長相差不多的糊弄金軍,結果耽誤了時間,很快那些沒節操的大臣就把太子和皇後一起塞馬車裏送給金軍了。話說必須得清楚一點,無論那些被俘公主還是貴婦們都不是金軍搶去的,而是大宋官員們送去的,因為怕金國大爺不滿意,徐秉哲還親自采購首飾把她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話說這節操也是令人驚歎!


    “國師為首輔日理萬機,如何有那麽多閑暇,官家學業可耽誤不得,需得有專人照顧,臣請太後為官家再選賢德宿儒專門教導官家學業!”


    趙子崧說道。


    “對,官家學業耽誤不得!”


    “國師雖為太師,但也是首輔當以政務為主,若國師親自教導官家,那就得另選一首輔,二者兼任若耽誤了官家學業就是罪過了。”


    ……


    那些大臣們紛紛說道。


    很顯然他們這是串通好了,對於這帝師一職勢在必得,現在他們無法對楊豐發難就是他掌握大義,太後對他言聽計從,就連玉璽都給他隨便蓋了那可真是寵信,之前李綱等人也努力爭取過,可太後就跟中邪一樣,對於國師就是無條件信賴。這樣他們就隻能退而對小皇帝下手,隻要把小皇帝的教育權搶過來,然後天天灌輸對國師不利的思想,對著資治通鑒給他講那些權臣的故事,讓他和國師直接形成對立,大不了先忍個三四年,小皇帝一滿十五就鼓動天下所有地方官一起上書要求親政。


    小皇帝肯定願意親政。


    那時候隻要太後交權,廢掉國師也就是一道聖旨而又,國師敢反抗就成逆臣造反了,那時候大義就在他們手中了。


    這些他們都會玩!


    太後看了看楊豐。


    “想來諸位已經有人選了?”


    楊豐笑咪咪地說。


    “若論學識則前國子監祭酒楊中立可堪此任。”


    趙子崧說道。


    “楊祭酒?我記得國子監祭酒是在逆黨中啊!拿逆黨名單來!”


    楊豐向旁邊一伸手說道。


    他的弟子趕緊遞上逆黨名單,而且直接給他翻到國子監一頁,第一個就是楊時,令楊豐意外的是扒灰公的太師父居然無罪釋放了,不過這也沒什麽奇怪的,他名聲還不錯,而且抗金也挺堅決,在民間印象很好,雖然卷入逆黨無非就是手下那些太學生牽連,他本身估計沒上街,這種不在國師視線的小角色都隨便那些民間法官們判,像他這樣本身就挺受老百姓尊敬的無罪釋放很正常。


    “楊祭酒肯定不行,雖說他已經無罪釋放,可逆構為亂之時,太學之中近半參與了,身為祭酒教出這麽多逆黨可見其教書育人的水平,這樣的人怎能教官家?”


    楊豐說道。


    “國師,國師以販夫走卒審太學生豈非笑話?這些人審出的結果豈能做準?太後,臣請重建大理寺,以大理寺重審逆黨之中那些從犯,逆構為亂伏誅死有餘辜,但豈有滿朝文臣宗室過半為逆黨者?更何況那些太學生皆讀書人不預朝政附逆何為?執政以販夫走卒審袞袞諸公何以服天下?難道一個學富五車的進士還得讓一個農夫來裁定生死,這簡直就是衣冠淪喪!”


    翁彥國憤憤地說。


    說話間還咳嗽了幾下,明顯被氣得不輕,原本曆史上這時候他應該病死了,沒想到居然還活著。


    話說他們的確都被氣得不輕,原本他們來時候還多少抱點希望,就算情況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結果一到汴梁傻眼了,朝堂一空啊!居然太學都變監獄了,袞袞諸公們被殺得人頭滾滾,話說大宋朝都多少年沒殺過一個文臣了,結果這一次殺得幾乎複製一個河陰之變了,哪怕就是五代武將跋扈的時候,也沒殺文臣殺得如此酣暢淋漓,說這些人卷入逆黨?怎麽可能朝廷一多半都卷入?更何況怎麽就文臣卷入武將卻沒有?


    殺文臣殺得人頭滾滾,兩個真正帶兵戰鬥的武將居然什麽事沒有,苗傅還因為戰場有功又複職了!


    你不要這麽囂張好不好?


    你這是擺明了就想針對文臣搞一場清洗!


    不過他們都是聰明人,事情已經這樣了,那些文官也殺完了,再糾纏這事情也沒意義,唯一的補救就是盡可能多的救下那些從犯,不至於損失得太慘。


    然而……


    “翁使君是反對老夫嗎?”


    楊豐陰森森地說。


    “國師,下官乃官家之臣,與國師雖然品級有高低,但無非各司其職而已,國師有錯當然要反對,難道國師還容不得異己了,需知這是大宋朝堂而非國師私第,下官也不是國師的奴婢。”


    翁彥國說道。


    “翁卿有所不知,這些從犯皆是逆構為亂之時,組織黨羽在城內阻擊討逆軍的,那些太學生也的確都拿著兵器參與其中,一些被當場俘虜,另一些逃散後被抓獲經過戰場上民兵辨認出來的,都可以說人證物證俱全,雖說是由民間審判定罪,隻是老身不願令官家背一個殺宗室和文臣之名而已,但這些人的確罪名確鑿。”


    小太後突然說道。


    翁彥國臉上露出一絲意外,其他那些官員也臉上一變。


    很顯然這情況不對啊!


    就是當初道君皇帝信任蔡京都不會這樣公然為其站台,大宋太後執政也不是一次了,但哪怕劉娥之強差一步就做武則天了,也沒有寵信哪個大臣到如此地步,這裏麵有事情啊!


    “是臣不明真相了!”


    翁彥國深吸一口氣說道。


    “太後,為官家選帝師一事呢?”


    趙子崧說道。


    “交國師負責吧!有合適人選就選一個,沒有合適人選就由國師繼續兼著!”


    太後說道。


    話說要再給小皇帝找個老師,她如何再以指導學業理由把國師請進宮徹夜不出,此刻正在戀jian情熱中的太後基本上正處在一個女人喪失理智的階段,她才不會在乎這些大臣們的不滿呢!


    再說也不隻是她喜歡國師……


    “朕就要國師來教!”


    小皇帝突然說道。


    那些大臣們一片愕然。


    天天教他那些四書五經之類是個人都感覺枯燥乏味東西的宿儒,和天文地理無所不教,甚至偶爾給他個新奇玩具,給他講世界各地風土人情的國師相比,一個實際隻能算小學生的他會歡迎誰這還用說?話說小皇帝連月亮上是什麽都看過,趴在天文望遠鏡前看著月球上一個個環形山的他早就已經不是儒家能教的了。


    昨天晚上他還在看著國師給他拆解組裝一台自鳴鍾呢!


    現在他袖子裏還有個魔方呢!


    這時候的小皇帝比他媽淪陷得還嚴重,他媽至少還得人前和國師保持足夠距離,但他已經天天跟在國師屁股後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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