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原野上,具裝騎兵的洪流踏著雷鳴般的馬蹄聲,帶著反射朝陽的金光,帶著無可阻擋的氣勢,碾壓進了叛軍的軍營。


    他們是從西北方發起的進攻。


    盡管尹子奇,令狐潮等部十幾萬大軍圍困睢陽,但西北方是他們的後背,從睢陽向北全是他們地盤,而西邊是運河,他們從沒想過會遭遇這個方向上的進攻,軍營外圍沒有任何鹿角之類防禦措施,最多也就是挖了些排水的水溝,麵對突如其來的騎兵衝擊,而且還是最恐怖的具裝騎兵,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那些從睡夢中被驚醒的士兵,驚恐地衝出他們帳篷,看著那如海嘯般撞擊而來的金色,不顧一切地四散奔逃,但瞬間就被撞飛踐踏在馬蹄下。


    然後整個軍營徹底崩潰。


    尤其是當楊豐如同狂暴猛獸般揮動狼牙棒,一片片不停將他前方敵人掃飛的恐怖畫麵,出現在那些叛軍士兵視野後,被這不科學一幕徹底摧毀勇氣的叛軍士兵們,根本連抵抗的念頭都沒有,他們發瘋一樣逃離,然後像瘟疫一樣散播他們的恐懼,讓所有被驚醒的同伴,以同樣的驚恐拚命逃離,而橫亙超過一裏的騎兵洪流,就這樣如同衝垮沙子般,衝垮了阻擋在睢陽西門前的叛軍,同樣他們頭頂飄揚的旗幟,也明明白白地告訴睢陽周圍所有叛軍他們的身份。


    楊豐來了。


    河中鐵騎來了。


    原本應該在進攻洛陽的河中鐵騎來了。


    而洛陽已經被攻下,不僅僅是洛陽,楊豐既然長驅六百裏至此,那麽也就意味著沿途全部被攻下,然後無論尹子奇還是令狐潮,都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撤軍命令。


    睢陽周圍十幾萬叛軍全線崩潰。


    而楊豐的大軍幾乎轉眼間就踏平了堵在西門前的所有叛軍,然後帶著一身血色出現在了睢陽城下,就在這些人馬俱甲的鐵騎紛紛停住時候,他們最前方的楊大帥站在被填平的護城河邊,將手中狼牙棒往地上一杵,背著手在朝霞的金色中望著城頭,城頭的許瑤也帶著激動的顫抖看著他,她腳下的城門緩緩打開,許遠和張巡率領城內官員將領匆忙湧出,許遠滿臉笑容地拱手。


    “南陽公……”


    他還沒說完就愣住了。


    呃,南陽公沒了!


    許遠下意識地轉過頭,看著身後城牆上,南陽公正抱著自己女兒,毫不客氣地親了下去,而自己女兒也正死死抱著南陽公的脖子。


    “唉!”


    許遠長歎一聲。


    在他身後張巡等人一臉懵逼地看著城頭,然後一個個麵麵相覷,很顯然他們這時候才知道,人家南陽公根本就不是來救他們的,人家其實隻不過是來英雄救美,他們順便跟著沾了光而已,當然,這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了,睢陽得救了才是最重要的,一幫人就那麽站在城門前,帶著尷尬看著他們的熱吻。


    在數以萬計的目光中楊豐居然吻了一分多鍾,才戀戀不舍地挪開自己的嘴,許瑤也清醒過來,滿臉羞紅地推開他獨自跑開。


    楊豐大笑一聲跳下城牆。


    “許公,久違了!”


    他笑著向許遠拱手說道。


    “南陽公……”


    許遠仿佛沒看到剛才那一幕般拱手說道。


    “許公,節帥已進爵鄧國公!”


    楊豐身旁的楊獻忠打斷他的話。


    “呃,鄧公,鄧公千裏馳援,睢陽城賴公得存,數萬軍民之性命皆公所賜,老夫無以為謝,小女自幼向慕道法,公乃仙人弟子,若不嫌小女資質愚鈍,請收其為弟子,使其常隨左右得識仙道如何?”


    許遠說道。


    “許公所請,敢不從命!”


    楊豐說道。


    說到底許遠還是不能讓自己女兒給他做妾,但當徒弟就無所謂了,至於他把自己女兒領走後,是在床上教還是在床下教這個許遠就不管了,反正就是個借口而已,既然跟著楊豐當徒弟那就是出家人,既然是出家人當然也就與家人無關了,這樣吳興沈家也就不用搞出自家女人給寒門做妾這種事情了,就像明知道楊豐把自己女兒拐走的李宓,至今還信誓旦旦地對外人說他女兒訪名山修道去了一樣,好像有誰不知道她女兒修的是楊氏歡喜道一樣


    總之就是個遮羞布。


    哪怕大家都明白是怎麽迴事,這個也是必須得有的,這些世家都是這個樣子。


    女兒丟了就丟了,但是這個顏麵不能丟。


    至於楊豐當然無所謂了。


    人到手就行,他才不在乎是何種形式呢!


    話說這師傅和徒弟……


    他的心中忽然一種莫名的興奮,話說這女徒弟好像還可以多收幾個啊!


    睢陽獲救代表著河南戰場的塵埃基本上落定。


    尹子奇和令狐潮率領叛軍向北逃往東平,在碻磝津渡河逃迴河北,並且和同樣逃到河北的安慶緒合夥,他們繼續尊安慶緒為大燕皇帝,然後以相州為都城。


    這時候李亨已經把郡改州了。


    郭子儀和王思禮的大軍同樣解南陽之圍,被困在河南的武令珣和田承嗣兩部,很聰明地以各自控製的許州和陳州,再加上兩人部下總計七萬叛軍向朝廷投降,並且向李俶請求率軍為朝廷效力。為了招誘更多叛軍投降,在向楊豐諮詢了一下他是否介意不殺田承嗣,楊豐很大度地表示他不介意後,李亨封武令珣為陳許節度使並賜名忠武軍,正式拉開了封叛軍將領為藩鎮的序幕。同時賞守睢陽之功,以許遠為汴宋節度使,轄區汴宋滑曹四州,這一帶原屬於河南節度使統轄,但這時候河南節度使是賀蘭進明,因為對睢陽見死不救和許遠等人勢如仇敵,李亨也不好再讓他們隸屬賀蘭進明。


    而且河南節度使轄區太大,之前這些地方都在安祿山手中,賀蘭進明無非就是頂著一個名頭而已,實際上躲在泗州的臨淮關,但現在收複了,就必須得分割一下。


    但設立節度使是必須的。


    因為隻有設立節度使才能調動這一帶的力量進行後續作戰。


    而賀蘭進明直接改徐泗節度使,轄徐泗海宿四州,來瑱為淮西節度使,統轄穎亳蔡申光壽六州,魯炅依然是山南東道節度使,轄唐鄧隋襄安五州。


    而設立這一堆節度使的目的隻有一個……


    不用楊豐了!


    雖然李亨給楊豐兌現了之前承諾的一切,給這家夥進爵南陽郡王,給這家夥加司空位列三公,給這家夥加安西,北庭,河中三鎮節度使而不是行營節度使,可以說位極人臣,但卻調他和西域三鎮軍返迴長安,借口是吐蕃人入寇,需要西域三鎮的精銳們鎮守關中,甚至必要時候支援隴右和河西,防止吐蕃攻陷隴右阻斷西域通道,楊豐是西域三鎮節度使,這個重擔非他莫屬,至於河北剩下戰事交由郭子儀等人負責就行。


    話說李亨不敢再繼續用楊豐了。


    這家夥這段時間的表現實在是太耀眼甚至刺目了。


    雖然李亨相信楊豐是忠心的,但是以楊豐目前的威名也有點過分了,這種事情上他忠心也不行,他已經到了功蓋天下眼看快要不賞的地步了,而且整場大戰完全就是楊豐和西域三鎮軍的表演,其他各軍完全就是一種陪襯,這很不好。


    這會讓楊豐在老百姓心中的光輝蓋過皇帝。


    更何況楊豐還有仙人招牌,他在洛陽說的那話李亨仔細想想也能品出點不同的味,必須讓楊豐的光輝暗下去,如果楊豐再率領西域三鎮軍一路打到範陽去,徹底平定了河北,那麽他就可以說無比耀眼就連皇帝都得在他陰影下,這一點是李亨肯定不能接受的。再說楊豐真要打下範陽,李亨也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麽封賞他,他都已經是郡王,已經位列三公,再往上難道還封他為國王啊,萬一那時候楊豐不滿意,或者他手下不滿意,以楊豐那時候的威名要搞事情,恐怕這天下沒人敢阻擋他。


    已經沒有更高的封賞給他了,那他要是不滿意想做曹操呢?


    難道還給他加九錫?


    李亨必須得讓楊豐止步於河南了。


    不能再讓他繼續向前了。


    反正河北已經不足為慮,至少剩下那些叛軍已經沒有對外威脅的能力了。


    此時朝廷各路大軍對河北的包圍圈已經形成,在河南和兩淮設立這樣一堆節度使,由他們自己招募軍隊,連同郭子儀等部一起殺過黃河,李光弼已經打進河北,事實上隔斷了史思明與安慶緒,郭子儀這一堆節度使幾十萬大軍壓過黃河完成對安慶緒的最後一擊就行了,這樣就可以衝淡楊豐形象,隻要解決了安慶緒,剩下幾乎全天下的兵力圍攻史思明,他就是再能打也終究就那點實力,哪怕四麵八方硬擠也能把他擠死了。


    完全不需要再用楊豐,不需要再讓他那晃瞎人眼的形象繼續矗立在大唐上空,大唐不能有第二個太陽,他的光輝都掩蓋皇帝了,那就必須得把他遮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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