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寶十五年,或者至德元年十二月。


    鳳翔。


    “列陣!”


    楊豐躍馬橫刀大吼一聲。


    在他麵前如林的各色旗幟下,一隊隊全身甲胄的西軍士兵迅速完成各自的列陣,無論河中軍還是安西軍和北庭軍統統重甲,就連普通的長矛手和神臂弓手都是重甲,這些年裏楊豐的鋼鐵廠將西域三鎮士兵幾乎全完成了明光鎧化。


    甚至哪怕將領不給士兵配備,那些士兵也自己掏錢買一套,畢竟對他們來說,保命的東西上絕對不能吝嗇了。


    反正這東西也不貴。


    流水線生產的東西貴個屁。


    楊豐的鋼鐵廠目前年產量都上萬噸了,實際上不僅僅唐軍,就連河中和吐火羅各國都在用碎葉產的盔甲,隻不過他們是鏈板甲而已,而就像文藝複興時代後期的歐洲軍隊就連長矛手都是板甲一樣,這時候西域三鎮總計七萬士兵一水的冷鍛明光鎧。最多也就是簡化版和完整版的區別而已,但即便是簡化版,那也是堪比內地唐軍重甲軍團的,此時這兩萬鐵罐頭在空曠的平原上排開,拋光的鐵甲在陽光下反射刺目的光芒,真得堪稱殺氣衝天。


    尤其正中間的四千具裝騎兵。


    就連臉上都罩著遮擋了整個口鼻部分,隻留下雙目處一塊半月狀觀察口的麵甲,就連手上都戴著卯了一塊塊鐵片的皮手套,就連腳上皮靴麵都同樣用一片片鐵片覆蓋的四千具裝騎兵,手中舉著帶小旗的馬矟,騎在同樣帶著鐵製麵甲,渾身覆蓋鐵甲恍如怪獸一樣的阿拉伯馬和大宛馬上,以營為單位組成四個小的方陣,四個小方陣又合成一個大方陣,沉甸甸地壓在一片土黃色的原野上。


    在他們左右各一個同樣巨大的步兵方陣,一排排同樣全身重甲的陌刀手長矛手神臂弓手整齊肅立。


    最外側還是騎兵。


    實際上還是具裝騎兵,隻不過沒有中間的那麽誇張,因為他們的明光鎧相對簡化一些,更加接近內地各軍的明光鎧,而且他們騎的馬也沒有中間那些高大,這些是安西和北庭的具裝騎兵。


    他們沒有那麽多阿拉伯馬和大宛馬來承受更河中騎兵的全套盔甲重量。


    這就是西域三鎮行營全部戰兵。


    四千,準確說應該是八千具裝騎兵,另外再加一萬步兵,其中包括了四千恐怖的重甲陌刀手,他們的盔甲和具裝騎兵沒有區別,除了為方便近身搏殺麵甲更小,雙眼的觀察範圍更大以外,其他和具裝騎兵都是完全一模一樣的。為了能夠穿著這套重達三十斤的盔甲揮動陌刀,這四千全都是彪形大漢,身高一米七五以下的幾乎看不到,甚至不乏一米九以上的小巨人級別壯漢,配上那人手一柄的十五斤重真正鋼製陌刀,這就是戰場上的絞肉機……


    這時候的一斤是六百多克。


    楊豐一臉威嚴地在整個陣型前疾馳而過,緊接著重新返迴,在陣型前方正中位置停下調轉馬頭,手中裝逼的陌刀往地上一插,拱手對著對麵一身金色盔甲的差不多同齡男子說道:“安西,北庭,河中三鎮行營節度使,河中經略使楊豐參見元帥,屬下所部全軍列陣以待,請元帥示下!”


    呃,他對麵的是李俶。


    “鄧公無需多禮!”


    天下兵馬大元帥,廣平王李俶帶著一絲激動說道。


    “鄧公萬裏勤王,西州健兒萬馬救中原,氣貫長虹,忠義可昭日月,待得掃清妖氛,蕩滌醜類之日,富貴當與公等共之,來人,帶陛下犒賞,今日與眾將士痛飲,明日再與諸君共飲逆賊血。”


    緊接著他說道。


    就在同時他身後一輛輛滿載著錢幣絲綢的馬車駛上前,除此之外還有一隊隊民夫抬著酒肉過來,不過很顯然那些士兵對此沒多少興趣,尤其是正中間河中的具裝騎兵,對於那些銅錢難免流露出無語的表情,其中部分更是有點鄙夷。話說這些混蛋哪會把銅錢當好東西,他們在河中裝逼一般都是用金幣的,賭錢時候拍一枚第納爾或者索麗徳才叫男人,拍一枚迪拉姆都不夠氣派,誰抓一把銅錢那是要被踢出去的,在大食搶了太多的河中軍,目前甚至日常交易都在向金銀化或者銀票化轉變。


    “謝陛下,謝元帥賞!”


    楊豐一看要冷場趕緊拱手喊道。


    那些士兵這才跟著喊起來。


    李俶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一名侍從舉著酒壇和酒碗上前,他接過酒壇斟滿一杯酒,雙手捧到了楊豐麵前說道:“鄧公,請滿飲此杯!”


    楊豐接過很豪邁地一飲而盡。


    然後他把酒碗往地上一摔,亮開大嗓門吼道:“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幹,死不休戰!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李俶愣了一下。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緊接著列陣的士兵紛紛吼道。


    與此同時各種武器不斷杵地的聲音密集響起,甚至地麵都發出清晰的顫動。


    李俶也迅速明白了意思,下意識地舉起手臂跟著吼起來。


    楊豐很滿意地繼續吼著,要說帶節奏李俶跟他比就像小孩一樣,而且這幾句話也沒毛病,雖然這時候是唐朝,但關中以秦人自稱這是慣例,此時國難當頭,又是在關中戰場,赳赳老秦,共赴國難沒毛病。當然他喊這口號可不僅僅是帶節奏,他是在提醒李俶和李亨,他們這才是大唐的真正子弟兵,他們才是與大唐休戚與共的真正自己人,當初是關中健兒為李家打下了這江山,現在李家遇上難關了還得是老秦人為他們血戰到底。


    很顯然他的目的達到了。


    當李俶跟著喊出這四句口號的時候,就意味著這個原本曆史上的唐代宗也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誓師就這樣在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幹,死不休戰的吼聲中結束了,緊接著犒賞三軍,然後作為前鋒的荔非元禮和荔非守瑜率領兩千騎兵先行,其他各軍陸續開拔,他們將先取武功,再向南渡過渭河從南岸向長安進攻,實際上就是複製香積寺之戰路線,不出意外恐怕也會複製香積寺之戰。


    在楊豐的後麵還有郭子儀率領的朔方軍主力,郭子儀後麵還有王思禮率領的隴右河西行營軍。


    三軍總兵力約十四萬。


    不過真正的精銳是七萬,其他那些是新招募的炮灰,其中既包括李亨手下直屬的,也包括楊豐在沿途以各種方式擴充的兩萬,這些炮灰實際給他充當運輸隊,但其他各軍就是真當炮灰了,這時候打仗其實都是這樣,拉壯丁當炮灰,用炮灰的命消耗敵人,哪怕僅僅消耗敵人的體力也行,而時候差不多了,真正的精銳做重擊,所以這些將領也沒人把炮灰們的命當迴事,同樣他們抓多少朝廷也不會在意,李亨巴不得他們抓更多呢。


    而他們的敵人不少於十五萬,也包括大量的炮灰,但真正的精銳不少於五萬。


    和原本曆史上不同,這時候的安史叛軍隻限於太行山以東,到河南再轉入關中這條線,向南止於南陽,山南東道節度使魯炅還在困守南陽,他之前帶著十幾萬南方軍北上,然後被叛軍摧枯拉朽般揍了迴去,再就是睢陽,這時候睢陽之戰已經開始了,而且楊豐的紅顏知己據說就和她爹在睢陽城內。但因為李光弼在安史之亂前就已經事實上主管河東,所以山西的一係列戰事沒發生,相反他和上黨的程千裏還實際上處於攻勢,但這些戰場都不是重點,安祿山的精銳還是在關中,崔乾佑,李歸仁,田乾真全都在長安,倒是安祿山還在洛陽當他的大燕皇帝。


    原本曆史上他這時候已經基本上快成一個廢人了,因為過度肥胖導致了各種皮膚病的發生,渾身生滿了毒瘡,再加上雙眼幾乎要失明,病痛一發作就狂暴殺人,最後被不堪忍受的嚴莊,安慶緒,李豬兒等人幾個月後合夥弄死。


    說起來這安史之亂由他發起,但實際上很快就沒他什麽事了。


    與其說是安史之亂還不如說是軍閥混戰,後期安史集團早就散夥,甚至他們內部還混戰,之所以拖了整整八年,很大程度上是唐朝在為他們之前的政策而買單,那些小軍閥們為保證自己的割據利益,齊心協力對抗而已,看後來封他們為藩鎮,確認他們的地盤了,立刻就一個個投降了,從這種意義上說唐朝始終就沒有真正平定安史之亂,甚至還愈演愈烈,因為節度使們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多了。


    到現在就已經十幾個了。


    河南實際上就是後來的宣武,山南東道,淮西,淮南,江南西道,北海這個相當於後來的平盧,上黨也就是後來的昭義,興平這些節度使都已經設立,可以說就在這一年裏,原本曆史上中唐晚唐那些驕兵悍將們都已經開始粉墨登場,而屬於他們的時代綿延兩百年。


    當然,這是原本曆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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