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隆基的女兒。


    大唐目前唯一一個既沒有嫁人也沒有封公主的皇女。


    因為她媽是胡人。


    她媽是西域進貢的粟特舞姬,估計哪天胡旋舞跳得好,看得李隆基一時興起,就直接給辦了,但作為低賤的胡人舞姬,哪怕被李隆基辦了也沒得到任何封號,而她生下的女兒同樣因為這個緣故很不受待見,尤其是這個女兒還是很不吉利的早產兒,估計李隆基自己看著這麽一個明顯與眾不同的女兒也感覺挺丟人。


    她不但沒有得到公主封號,還被李隆基起了個搞笑的名字。


    她叫蟲娘。


    這個在皇宮裏也同樣如小蟲子般沒有存在感的皇女,長大後同樣沒有被嫁人,畢竟她隻要嫁人,那就等於時時提醒外界,他們的皇帝連胡女都不放過,還生下了孩子,這對至今因為血統問題被五姓七家鄙視,甚至都不屑於通婚的李唐皇室來說,也未免有點丟人。所以李隆基的處理就是讓她當道士,讓她始終留在宮裏,讓外界逐漸忽略掉這個皇女的存在,原本曆史上一直到安史之亂後,被事實上軟禁的李隆基因為一直由她照顧,最後才良心發現托付給了唐代宗,唐代宗繼位後才封了她公主並且嫁人。


    但現在楊豐就很不好辦了。


    他不能把她直接擄走。


    畢竟這也是個皇女,要是就這樣被他擄走,李隆基肯定要尋找,而他至少目前還沒合適的地方藏,另外他把她擄走,那麽今晚上畫的血淚就白費了,隻要不是傻子就肯定明白,既然皇女都被擄走,那來畫幾道紅色還不簡單?一旦讓李隆基明白這妖異有人為因素,那之前的布局同樣就不保險了。


    但如果不擄走她……


    楊豐突然用力晃了晃她,同時捏住她的鼻子,很快蟲娘就悠悠醒來。


    “我怎麽了?”


    她茫然地說道。


    “你體質太差,剛才一激動就暈了!”


    楊豐厚顏無恥地說。


    “可是……”


    蟲娘皺著眉頭說道。


    “沒什麽可是,我還能騙你不成?今天的事情不許對別人說,無論明天發生什麽,你都必須裝不知道,如果你替我保密,以後我每天晚上都帶你出去玩!”


    楊豐說道。


    “可,可阿爺不讓我出去。”


    蟲娘黯然地說。


    “我們可以溜出去!”


    楊豐像搖著棒棒糖一樣笑咪咪地說。


    說完也沒等蟲娘同意,緊接著就把她抱起來。


    蟲娘俏臉立刻紅了,雖說被養在深宮,但她今年也已經十八歲了,很多事情都懂的,她雖然單純如白紙但也不是狼孩什麽的,此時被楊豐抱著,再嗅著他身上那殘留的氣味,一張俏臉羞得幾乎鑽進他的懷裏。


    楊豐倒也沒多想。


    這家夥抱著她溜出大殿,轉身就跳上了屋頂,幾個起落之後就上了西邊的九仙門,在依舊淅淅瀝瀝的小雨中急速穿行於夜幕下,那恍如飛行般的感覺,立刻讓蟲娘忘記了害羞,她緊緊摟著楊豐,瞪大眼睛看著夜幕下陌生的一切,很快就發出驚歎聲和歡樂的笑聲。因為已經宵禁,怕進城後她的笑聲招來金吾衛,楊豐幹脆抱著她向北直奔渭河,同樣跑出興致來的他,也不管什麽道路了,就在曠野上一條直線狂奔。


    奔跑,跳躍間他以超過戰馬的速度向前,不斷穿過一片片農田,樹林和村莊,跨過一條條小河,伴隨著他的奔跑,蟲娘的笑聲和他的長嘯始終不斷,他們就這樣踏著渭橋渡過了渭河,然後依舊沒有停下。


    楊豐就這樣跑了整整一小時。


    涇河岸邊,細細的雨絲下,他終於停了下來,在潺潺流淌的水聲中,楊豐低下頭看著蟲娘。


    後者一雙美目也在看著他。


    楊豐緩緩低下頭。


    摟著他脖子的蟲娘羞澀地閉上了眼睛,被雨水打濕的她,身上曲線畢露,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恍如雨中的鮮花般任其采擷,楊豐輕輕吻在她的嘴唇上,然後溫柔地撬開她的牙齒,在她的不斷顫抖中,和她享受著這溫情時刻,但卻僅此而已,楊豐並沒有像他習慣得那樣繼續深入,直到把這個少女變成女人,仿佛他不忍心破壞這份純潔……


    好吧,其實是大魚大肉吃多了,他也想拍個黃瓜來著。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楊豐戀戀不舍地抬起頭,蟲娘羞澀地緊緊貼在他胸前……


    第二天。


    “冠軍侯,冠軍侯!”


    睡夢中的楊豐,耳畔響起一連串焦急的喊聲。


    “呃,魚中使,你怎麽來了?”


    楊豐睜開眼,茫然地看著麵前的魚朝恩。


    的確是魚朝恩,這個原本曆史上臭名昭著的宦官不但和他相熟,而且還被任命為河中監軍,以後將和他一起前往碎葉,負責替李隆基監督河中軍,至於楊豐的經略副使也有了,是他的老搭檔白孝德,後者因為上次的軍功被封男爵,並且作為經略副使繼續和他搭檔,而其他的所屬官員楊豐自己解決,到時候報給兵部和吏部就行。


    “冠軍侯,您快點,聖人急召您入宮呢!”


    魚朝恩說道。


    “不知宮中有何事?”


    楊豐明知故問道。


    同時向趙倩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從抽屜裏拿出一顆寶石,笑著塞進魚朝恩手中。


    魚朝恩也沒客氣,眉開眼笑地塞進懷裏,然後低下頭趴在楊豐耳邊說道:“可是出大事了,聽說三清殿內出現妖異,三清像皆流血淚,渤海公嚴令禁止外傳,聖人召公進宮,想是請公看看有何妖孽作祟。”


    “這可真是大事!”


    楊豐倒吸一口冷氣說道。


    然後他以最快速度爬起來,上馬隨著魚朝恩直奔皇宮,剛進光順門就被高力士攔住,高力士也是一臉的凝重,連楊豐行禮都被他阻止,帶著他直奔三清殿,他們急匆匆走進大殿的時候,李隆基正陰沉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三清像,這時候天還沒放晴,幽暗的大殿內三尊流著血淚的神像讓空氣都帶著寒意。


    “陛下!”


    楊豐上前行禮道。


    “用你的天目看看,這三清殿有何妖孽作祟!”


    李隆基麵無表情地說。


    楊豐立刻運功開天目,當然,實際上就是用凝聚的靈魂能量給自己的額頭小小整形一下而已,至於裏麵的眼珠子純粹一個血淋淋的肉球,這東西他的確無法維持太久,因為一旦靈魂能量散開,那麽就會立刻複原的。


    他的天目把高力士也驚呆了。


    在一片震撼的目光中,楊豐那血紅色的天目迅速消失,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沒有妖孽,三清殿沒問題,這三座神像上反而仙氣濃鬱,這裏是供奉三清的神聖之處,那些妖孽不敢進來的。”


    “那看來是三清欲示警了。”


    高力士小心翼翼地說。


    李隆基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大殿上空氣立刻凝固。


    “朕老了,為何就不能讓朕安享太平!”


    他驟然間怒喝一聲。


    緊接著他拔出劍狠狠砍在一旁柱子上,周圍所有人寂若寒蟬,此時就連高力士也不敢出聲,當然,沒有人注意到,此時的楊豐正偷偷和遠處一雙含情脈脈的目光對視著,躲在一根柱子旁的蟲娘向他露出一絲頑皮的笑意。


    而砍完柱子的李隆基也終於平靜了。


    “好在朕還沒老成廢物!”


    他冷笑著說。


    然後立刻一片歌功頌德聲。


    “陛下,臣有一事請陛下恩準。”


    趁著他心情轉好,楊豐突然行禮說道。


    “說!”


    李隆基說道。


    “陛下,那大食人以沙漠綠洲之地崛起,百餘年間拓地萬裏,遂成與我大唐相抗之西方大國,所賴其實就兩個字,傳教,一手經書一手劍,信我者兄弟,不信我者死,故臣以為,欲使西域永為我大唐之地,必須傳我之信仰,行我之教化,故此臣欲於碎葉建鎮妖塔同時,再建一座三清殿。”


    楊豐說道。


    “此乃善舉,何須朕準?”


    李隆基說道。


    “陛下,臣還想為這座三清殿請一位特殊的觀主。”


    楊豐說道。


    “何人?”


    李隆基疑惑地說。


    楊豐伸出手,指著不遠處的蟲娘。


    “蟲娘?”


    李隆基意外地說。


    “陛下,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嗎?”


    楊豐笑著說。


    的確沒有比蟲娘更合適的,首先楊豐傳教的對象主要就是河中的昭武九姓,也就是粟特人,而蟲娘身上有一半的粟特血統,她雖然沒有公主的封號,但確確實實是李隆基女兒,按照李唐的說法,那也是李聃後人,而且她還是道士,還有誰比她更適合在西域坐鎮這座三清殿向西域傳道呢?


    李隆基看著依舊茫然的蟲娘。


    很顯然這個女兒真得最合適,至於舍不得……


    他對這個女兒沒什麽感情,像他這樣的子女數十,本來除非特別會討他歡心的,否則其實感情都很淡,更何況這個一直被無視的,而且把她扔到西域去,既可以為大唐傳道鞏固對當地的統治,又可以眼不見心不煩,這無疑是堪稱廢物利用的,另外攆到萬裏之外,也可以讓朝野徹底遺忘她。


    “準了!”


    李隆基迅速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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