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兄,無須如此吧?”


    狹窄的棧道上,李皋看著身後緩慢跟隨的李秀笑著說。


    李秀再一次穿上了她那套特製的明光鎧,冷鍛的雙護心鏡和魚鱗甲片青森森反射著陽光,前臂和小腿上全都是拋光的整塊鐵甲,甚至就連腳上的靴子都帶著鐵甲,整個俏臉則被一張詭異的美女麵甲覆蓋,隻有雙眼露出來,除了那匹大宛馬沒有馬甲以外,完全就是具裝騎兵的打扮,好在她身材相對纖細,所以整套明光鎧重量有限,否則戰馬馱著這麽一身跋山涉水可不容易。


    事實上不僅李秀,就連楊豐隨行的十名部下都是如此。


    這些來自碎葉的安西軍精銳,全都是以上戰場的標準全副武裝,明光鎧,帶著橫刀,馬鞍旁懸掛著盾牌和弓箭,也就仗著他們所騎都是最好的戰馬,換成普通馬還真承受不了這重量。


    “哼,防人之心不可無!”


    楊豐冷笑一聲說。


    “我可不想才到手三天的女人因為疏忽大意沒了!”


    緊接著他說道。


    很顯然那刺客的小蜘蛛還是給了他很大刺激,李秀的安全必須考慮,所以楊豐寧可讓李秀暫時包在一個鐵罐頭裏,因為體型稍小所以李秀的明光鎧是加厚的,神臂弓在十丈外都無法射穿,這小女人的力氣並不小,穿幾十斤重盔甲一樣行動自如,好歹也是在西域出生長大的,這一點從她每天晚上都能和楊豐鬥一鬥,第二天還照樣能夠騎馬趕路而不是像虢國夫人一樣窩到午飯就可以知道了。


    此時他們剛剛過江口,正在沿著旬河支流月河逆流而上,腳下是木頭搭建的棧道,棧道下麵就是河水衝刷的亂石灘,冬季的薄冰間,清澈到令人心醉的細流涓涓而淌,在仿佛無窮無盡的密林中蜿蜒,橫穿秦嶺的古老棧道就隨著河水同樣蜿蜒,四周惟聞空山鳥語,絕不見任何人跡。


    這裏幾乎是秦嶺最深處,向前向後都是直線百裏的崇山峻嶺。


    “楊兄多慮了,安祿山沒這膽量!”


    李皋說道。


    “小心!”


    他這話剛說完,楊豐突然臉色驟變,驚叫一聲躍起,落地瞬間右手如閃電般到了他的胸前,還沒等李皋反應過來,就拽著他縱身躍起撲向下麵的河灘。


    幾乎同時,三支弩箭在頭頂唿嘯而過,瞬間釘在他們另一側的三棵大樹上,蹶張弩的威力十足,弩箭的箭頭完全沒入樹幹,箭杆還在那裏不斷顫動,看著這一幕李皋頭上冷汗一下子就湧出來,緊接著將目光轉向另一側的密林,在那裏無數伏兵的身影隱現,弩箭的破空聲密集而至,


    “隱蔽!”


    楊豐吼道。


    緊接著他一把將李皋塞進棧道下麵的狹窄空隙,兩支弩箭同時落在他背上然後被能量護盾彈開,而就在此時更多弩箭在他們頭頂掠過,不斷落在因為棧道限製,不得不排成一條長龍的隊伍中。有冷鍛甲保護的楊豐隨行士兵帶著弩箭撞擊鐵甲的聲音,以最快速度跳下戰馬摘下他們的弓箭,憑借戰馬掩護對著叢林中露出的人影開始反擊,就連李秀都下馬端起了她的特製騎兵弩射出利箭。


    但李皋的部下就倒黴了,他那些沒有盔甲保護或者隻有普通盔甲的家奴,在弩箭的攢射下立刻慘叫著落馬,戰馬驚恐的嘶鳴和他們的慘叫,讓整個棧道上一片混亂。


    而攻擊範圍以外,後麵的那些隨行人員則驚恐地亂做一團。


    他們的隊伍可不隻這幾個。


    實際上這隻隊伍包括了兩人的護衛,李府的家奴,隨行的屬員,甚至還有一隊護送的士兵,總共加起來三百多人呢,但他們行走在一條隻能讓兩匹馬並行的棧道上,而且山路曲折首尾根本互相看不見,就算看見也無法短時間內擠過來支援,實際麵對攻擊的不足百人,第一輪強弩攢射就倒了近半,剩餘的除了李秀和那十名安西軍士兵外,其他全都在一片混亂中任由弩箭落下。


    “鎮定,找樹木和岩石躲避!”


    楊豐無語地吼道。


    “你還覺得安祿山沒膽量嗎?”


    他低下頭看著李皋說道。


    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的李皋嚇得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蜷縮在棧道底下,好在因為角度問題,這東西和上麵足以承受戰馬狂奔的木板,為他提供了絕對安全的保護,隻是頭頂不斷響起的慘叫和弩箭射入木板的聲音,讓這位二十出頭的王爺嘴唇都哆嗦了。


    突然間他驚叫著向楊豐身後一指。


    “啊,戲倒是全套啊!”


    楊豐迴過頭,看著密林中湧出的胡服襲擊者冷笑道。


    甚至就連這些人嘴裏喊的都是胡語,很顯然劉駱穀栽贓葛邏祿人並不是靈機一動。


    說話間楊豐的右手突然一抓,緊接著手中多了一支弩箭,他麵目猙獰地轉過身,那弩箭隨手向前甩出,瞬間沒入最近的敵人胸前,後者在衝鋒中慘叫一聲倒下,幾乎同時楊豐撞進了敵人中。這家夥根本不用武器,就在兩名胡服敵人手中橫刀砍在他身上的同時,雙手直接到了他們脖子上,一手一個反手掐住脖子向左右一分,兩具屍體掛在唿嘯向左右砸落,三名進攻的敵人瞬間被拍在下麵,很久沒殺人的他亢奮地咆哮一聲,揮舞著兩具屍體狂暴地不斷砸落。


    他對麵敵人瞬間崩潰。


    冷兵器戰場上沒有人受得了他這樣猛將的刺激,一手一具百多斤重屍體如無物的形象太具震撼力。


    這完全是演義級別的。


    那些第一次麵對他這種狂暴風格的襲擊者都傻了,哪怕他們都是最精銳的曳落河,也無法想象還有人會這樣戰鬥,他們的大腦瞬間死機,清醒過來後也都下意識地想跑。


    “來呀,戰個痛快!”


    楊豐把兩名敵人拍在地上,然後狂暴地咆哮著。


    在他身後,十名隨行的士兵全部跳下棧道,就連李秀都跳了下來,帶著身上鐵甲的摩擦聲,如同一群古老版機甲戰士般殺向敵人,緊接著就和襲擊者交手。


    這些人的兇悍絲毫不輸於楊豐,他們身上的冷鍛甲幾乎堅不可摧,對手在這樣的環境能用的武器也隻有橫刀,不可能拎著陌刀和馬矟玩山地伏擊,但橫刀可砍不開這種經過了北宋和西夏常年戰爭檢驗,而且實際上被楊豐還加強了的高端盔甲,那些襲擊者手中橫刀徒勞地砍在這些盔甲上,最多也就能收獲一些凹痕,但楊豐部下士兵那優質的宿鐵橫刀卻輕鬆砍斷對手肢體。


    哪怕隻有十人,這些常年戰爭磨練出的精銳依舊勢如破竹般結陣而前。


    這場混戰持續時間並不長。


    恍如魔神般的楊豐,其實已經摧毀了襲擊者的勇氣,而李秀和這十名士兵的進攻隻不過是壓垮他們的最後稻草,當十幾名襲擊者在極短時間內被砍翻在地的時候,殘餘的襲擊者立刻開始退卻了。


    “殺,一個別跑了!”


    楊豐拎著兩具已經殘破的死屍吼叫著。


    驟然間一聲怪異的唿嘯。


    下一刻一道紅色影子急速劃破空氣到了他麵前,楊豐下意識地向旁邊一閃,但還是慢了一點,就看見他像是被一記重拳擊中腹部般,猛然向下彎下腰,一支幾乎半丈長的巨箭赫然貫穿在他的腹部。


    “不!”


    李秀尖叫一聲。


    楊豐就那樣保持著彎腰姿勢,帶著那柄巨箭站在那裏。


    他身後的李皋看著他背上冒出的箭頭也傻了眼。


    而對麵的山林中,田承嗣麵帶冷笑看著楊豐,在他腳下散落著作為偽裝的樹枝,樹枝中間一具雙弓床弩赫然正對著楊豐,很顯然這個以陰險狡詐出名的將軍,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對付楊豐的武器,而前在那裏等待很久了,直到最佳時機才一擊絕殺。


    然而……


    楊豐忽然抬起頭,用戲謔的目光看著他。


    田承嗣目光一凜。


    然後就看見楊豐扔掉還在雙手的死屍,雙手同時抓住那貫穿自己身體的弩箭箭杆,在一片瞠目結舌地注視下一邊直腰一邊緩緩抽出,隨著他抽出的動作,所有人連同田承嗣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他抽得很慢,帶著他鮮血的弩箭就那麽一點點抽出,甚至連箭頭都沒有斬斷,就那麽一起硬生生地抽了出來,就在箭頭離開他身體的一刻那傷口詭異地消失了。


    楊豐像拿投槍一樣拿著那一米半長的巨型弩箭,朝著田承嗣露出一絲惡魔般的獰笑。


    驟然間那弩箭脫手飛出。


    田承嗣沒有絲毫猶豫地掉頭,以最快速度隱入了身後的密林。


    而那弩箭準確地釘在床弩上。


    “殺!”


    楊豐惡狠狠地咆哮著。


    下一刻就連李皋部下那些殘餘的家奴也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吼叫著,亢奮地衝向殘餘的襲擊者。


    “楊兄真乃神人也,這樣的傷都能毫發無損!”


    李皋這才從棧道底下鑽出來,看著楊豐衣服上的血跡和破口驚歎道。


    “誰說我毫發無損的。”


    楊豐迴過頭說道。


    下一刻他身子一歪眼睛一閉直接倒在了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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