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


    “大帥,您就聽屬下們一次吧!”


    劉寶悲戚地說道。


    在他身旁一堆韓家軍將領全都跪在城頭,中間是暴怒的韓世忠,而在他們身後,三裏外的淮河上,一艘艘飄揚著龍抱日月旗的漕船正順流衝出清口,借助湍急的黃河水急速橫切向南岸,而在遠處還有無數同樣的漕船排成仿佛無窮無盡的長龍,沿著泗河或者說黃河或者說運河而來。和明末時候不同,此時的黃河沒有修那些用於保障運河航運的一條條分水道,而且淮河主航道也沒有經過數百年泥沙沉澱而於成危機四伏的無數淺灘,直衝入淮的黃河水可以輕鬆將船隻推過淮河,然後在楚州城下的船閘進入裏運河。


    這也正是楚州城作為運河心髒存在的意義。


    而此時大批的漕船已經衝上了南岸,胸前係著紅領巾的無數步騎兵正在衝出,和他們一同下船的,還有用吊臂放下的一個個帶兩輪的鐵管子……


    此物名為大炮,這一點楚州軍民都知道。


    這些沉重的大炮,在淺灘的泥沙中被一匹匹戰馬和大批士兵拖拽著緩慢上前,第一尊大炮甚至已經到了楚州城外不足一裏處。


    而在淮河上一艘沒有風帆的大船上豎著中軍旌纛,正以比其他船隻更快的速度,橫切向南岸僅有的碼頭,盡管距離遠看不清,但船首甲板上豎立著的仿佛是巨斧的東西,還是表明了這艘船上乘坐者的身份。


    嶽雲來了!


    大宋攝政王來了。


    “大帥,這皇位原本就是靖康皇帝的,隻是靖康之變,徽宗皇帝與靖康皇帝陷於虜中,國家無主,康王為眾所推主持大局,暫時代理而已,靖康皇帝迴歸自應將皇位歸還,康王為繼續竊據皇位卻不顧兄弟之情殘忍殺害了靖康皇帝,官家為報殺父之仇起兵而來,我等即為宋臣,自當為王師前驅,又豈能不顧順逆助紂為虐抗拒天兵!”


    緊接著劉寶大義凜然地說。


    “大帥,天命不可違啊!”


    王權緊接著喊道。


    然後那些將領同樣一片正義地唿喊。


    “你們這群狗賊,官家二十年恩情你們難道都忘了嗎?那忠義二字你們都忘了嗎?”


    韓世忠憤怒地咆哮。


    “大帥,助順討逆才是忠,抗拒天命才是不義,我等忠於大宋而不是忠於康王,豈能以康王私恩而忘大義!”


    嶽超說道。


    “好,好,好個忠義!”


    韓世忠拔出劍吼道:“老夫今日先斬了你們這些忠義!”


    他這話剛說完,一聲如悶雷般的巨響驟然傳來,幾乎同時一聲刺耳的唿嘯急速掠過,所有人同時順著那聲音一轉頭,就看見旁邊城樓的木柱上瞬間碎片飛濺,緊接著整個柱子從中折斷,一個比拳頭還大的黑色圓球帶著飛濺的碎木急速飛入城內,就在城樓一角轟然塌落瞬間,那肉眼可見的圓球也砸在了城內街道上,帶著石板被擊碎的碎石彈起來蹦跳著,正好撞在一名正在奔向這裏的騎兵戰馬腿上,那馬腿就像根筷子般折斷倒在地上悲鳴著。


    城牆上所有人一激靈。


    然後同時轉頭看著城外正在依次排開的三十門大炮。


    此物的威名在轟塌泗州城牆,並且轟潰數千金軍騎兵之後就已經被神話了,而當初嶽雷轟泗州隻有十尊,但現在是整整三十尊……


    “攝政王討逆至此!以楚州獻者封淮西路總督,抗拒天命者殺無赦!”


    城下一名紅巾軍軍官吼道。


    城牆上所有人麵麵相覷。


    “快,請大帥下去歇息!”


    王權大吼一聲。


    緊接著他一躍而起猛得把韓世忠撲倒在地,就在同時嶽超一把奪過韓世忠的劍,劉寶則伸手按住了韓世忠的兩條腿。


    “大帥喝多了,還不快過來把大帥抬下去!”


    他迴頭吼道。


    那些將領們毫不猶豫地一擁而上,在城牆上士兵愕然的目光中將韓世忠壓在下麵,有頭腦靈活的開始到處找繩子,很快一根麻繩就遞到了劉寶的手中,後者和一直是韓世忠親兵頭子的成閔默契配合,以最快速度開始捆起他們的大帥。


    “你們這些狗賊,你們放開老夫,老夫要殺了你們,官家,臣對不起你呀!”


    韓世忠悲愴地高喊著。


    四周三萬韓家軍士兵熟視無睹,任憑他們的將軍們把他們的大帥捆成粽子,這些士兵很多都是經曆過鎮江事件,見識過楊豐是如何活撕完顏宗賢的,他們可不想和這樣恐怖的敵人作戰,於是那些將領很捆起韓世忠,在的怒罵聲中抬起來向帥府而去。


    “開城門,迎攝政王!”


    王權擦了把汗,如釋重負地說道。


    “還有,先去把胡紡那個老東西拖來砍了,別忘了把他新收的那個小妾給我留著,瑪的,老子受夠這老狗的氣了,今天可算得著出氣機會了。”


    劉寶則對手下軍官說道。


    後者精神一振,急忙向一隊士兵一揮手,衝下城直奔淮東總領所,去抄淮東總領胡紡的家順便搶他小妾去了,而留在城牆上的韓家軍將領們則迅速指揮士兵打開楚州城門,並且帶著一支鼓樂隊迎了出去,十幾分鍾後楊豐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大批騎兵護衛下到達楚州城下。


    “末將王權拜見攝政王!”


    “末將劉寶拜見攝政王!”


    ……


    所有將領拜倒在他的馬前說道。


    “諸位將軍平身,諸位將軍與家父都是舊友,也是本王之長輩無須多禮,韓伯父何在?”


    楊豐端坐馬上問道。


    “迴攝政王,韓公年邁體弱,因天氣突然轉涼,已經臥病在床。”


    嶽超說道。


    “這樣啊,那本王等一下再去向他問安,韓伯父年邁無法領軍,這韓家軍由誰做主啊?淮西路總督可不能空缺,本王之前已經說過,淮西南路與金國接壤,非韓家軍不能坐鎮,不知道諸位將軍是否已推出人選了。”


    楊豐說道。


    四將互相看了看。


    很顯然這種事情上是必須得互不相讓的。


    “這樣的話本王就指定了。”


    楊豐笑著看了看他們。


    “那就嶽將軍吧,咱們都姓嶽一家人,本王就循個私了。”


    緊接著他說道。


    劉寶,王權,成閔三人最初的確都是很能打,成閔甚至可以說勇冠三軍,但官做大之後都迅速廢了,而且都有劣跡,劉寶就是後來坑死魏勝的,完顏亮南侵王權一觸即潰,甚至氣得趙構都想殺他,而這裏麵後期還算保持點戰鬥力的隻有嶽超,淮西畢竟靠著金國,還是找個靠譜的總督為好。


    既然他都循個私了,那其他人自然不敢說什麽,而且作為一個軍事集團,總督隻是個首領,各將都自己有兵,也不是說真得就是那麽好使,就這樣淮南西路總督迅速任命,楊豐在馬背上直接蓋章,韓家軍三萬人馬交由嶽超統帥。


    “韓家軍移師淮西,嶽總督擇日啟程吧!”


    楊豐說完徑直入城。


    “此為何人?”


    進入楚州後,他正好看見一隊士兵拖著一個鼻青臉腫的文官按在大街上暴打,於是立刻就問道。


    “迴攝政王,此人乃趙構任命的淮東總領胡紡,此人乃趙構心腹,妄圖抗拒天命,末將就將他拿了。”


    劉寶說道。


    “既是那逆賊黨羽就斬了吧!”


    楊豐隨意地說。


    緊接著他催馬馳過,身後劉寶一使眼色,胡紡身後軍官立刻手起刀落,胡總領的人頭滾落在了地上,而隨著他人頭落到,楊豐正式結束楚州之戰,整個過程中就打出一發炮彈,打傷了一匹戰馬,死了一個淮東總領,然後可以說南宋的北大門就這樣向著他洞開了。


    在楚州停留兩天,隨行船隻全部進入運河後,大宋祥興皇帝陛下的鑾駕到達楚州,並且接受了楚州軍民的朝拜,官家的風采立刻折服了楚州軍民,就連臥病在床的韓世忠,也不得不抱病朝拜了官家,然後被封為太保,通義郡王留朝輔政。就在韓世忠朝拜新君的同一天,盱眙禦前駐紮駐軍都統製王德起兵討逆,並且率領部下所有將領到達楚州朝拜新君,然後王德被封荊湖南路總督,其他官爵如故,並受攝政王旨與淮南西路總督嶽超合兵向西攻濠州。


    不過還沒等這支大軍出發,自知大勢已去的濠州守將楊沂中便率軍南逃向滁州而去。


    也是在這一天,鄂州禦前駐紮諸軍統製牛皋,徐慶等人率部舉起討逆大旗,並圍攻都統製劉錡於帥府,劉錡力戰不敵最終被俘,緊接著牛皋以荊湖北路總督身份帥兩萬嶽家軍順流而下向江州進攻,而嶽家軍大將姚政率領一萬精銳向東攻光州。南宋局勢可以說一夜之間變了天,整個南宋幾乎一半的軍隊,都迅速加入到了討逆陣營,尤其是這裏麵還有南宋戰鬥力最強的韓家軍和嶽家軍,可以說雙方之間的實力對比一下子逆轉,如果說原本討逆軍隻有楊豐這個優勢,那麽現在就算沒有楊豐,那祥興皇帝也一樣有超過五成希望入主臨安。


    當然,趙構還有希望,畢竟他還有長江天險,哪怕嶽家軍加入討逆,隻要過不了建康他的臨安終究就是安全的。


    然而這希望注定要破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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