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楊豐這話說早了。


    僅僅幾分鍾後,他就慘遭現實的打臉。


    因為那支騎兵突然展開陣型極其兇狠地撞向順軍後背,在萬馬奔騰中,近萬支長矛帶著衝擊的力量,不斷刺進那些毫無防備的順軍騎兵身體,在這些偷襲者中間,一麵帶著薑字的大旗在風中舞動著。突遭偷襲陷入前後夾擊中的順軍騎兵們,毫無懸念地開始向南潰敗了,而騎兵的潰敗摧毀了正在苦苦支撐的步兵最後的那點鬥誌,不論那些雜牌還是李自成的老營精銳,統統放棄了戰鬥向南倉皇而逃,整個防線如洪水麵前的沙壩般瞬間崩塌。


    “這就是命啊!”


    楊豐無語地歎息著。


    他讓吳三桂變成了大明的國之柱石,讓山海關之戰這個華夏文明史上慘痛的標誌消失,但卻沒能阻擋住李自成以另一種方式再重演這場悲劇,沒有了做漢奸的吳三桂,卻有了做漢奸的薑瓖,沒有了山海關的慘敗,卻有了這場懷柔的慘敗,這就像是一個宿命,一個悲劇的宿命。現在一切都已經無法挽迴,原本按照命令前來增援李自成的薑瓖,卻倒戈變成了多爾袞的幫兇,並且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至於他得到了什麽,楊豐沒有興趣關心了,他甚至已經失去了繼續觀看的興趣。


    最後看一眼全線崩潰的順軍和那麵倉皇掉頭的闖字大旗,楊豐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


    “走吧,不看了,沒意思!”


    他站起身說道。


    “陛下,韃子,我們被包圍了!”


    梁誠看著後方山下一臉凝重地說。


    的確,他們被包圍了,話說就楊豐這種玩法,不出這種事情那才是天方夜譚呢,他那十二麵龍旗簡直就是在召喚敵人,多爾袞早就盯上了他,這樣的好機會當然不能錯過,和李自成相比楊豐更需要弄死,就在山下大戰的時候一支清軍繞過黍山,但卻沒有襲擊順軍側翼,而是堵在了下山的道路上,然後……


    “韃子在放火!”


    黃斌卿驚叫道。


    的確,現在是春天,正是刮東南風的季節,而黍山西北兩個方向都是清軍的千軍萬馬,圍了黍山的清軍正在山南開始點火,大批清軍士兵分散在密林中,拿著火把不斷點燃一處處火點,然後這些火點很快連接成線,接著風勢向前不斷推進。


    這樣楊豐唯一的選擇是向東,然後通過一條狹長的山穀出山。


    而清軍就堵在這條山穀出口,至少五千鑲黃旗滿州騎兵,在山下列成數十層厚度的方陣,等著楊豐和這五百錦衣衛送上門,依靠著超強的視力,楊豐甚至可以看到率領這支清軍的鑲黃旗將領臉上笑容,而且不僅僅如此,甚至在他們陣前還架起了十門弗朗機,準備著用炮彈來招唿他。


    “多爾袞,你這是給自己找麻煩啊!”


    楊豐多少有些無奈地說道。


    “陛下,向南,臣等在前麵從火中衝開通道,這種山火看著嚇人,但火勢並不大,現在不是秋天天幹物燥,這些樹木都很難燒起來,也就是下麵枯枝敗葉在燒,騎兵硬闖不難踏滅。”


    梁誠說道。


    此時他們南邊的山腳下已經開始冒出滾滾濃煙,很顯然清軍點火時候預先澆了油,甚至可以看到火焰衝天而起,不斷舔卷著那些高大的樹木,濃煙都開始隨風飄過來。


    “不,咱們向西!”


    楊豐一臉霸氣地說道:“朕要讓多爾袞知道打擾朕的代價。”


    “向西?”


    所有人全傻了眼。


    向西是戰場,清軍步騎兵的洪流正在席卷向南,追殺著已經崩潰的順軍,那是超過二十萬大軍混戰的戰場,五百騎兵在裏麵也就是個小水花,說不定眨眼就被吞噬了。


    這也太誇張了吧!


    “走,下去教訓一下多爾袞!”


    楊豐說完直接上了紅馬,緊接著催馬向山下而去。


    鄭成功等人無奈地互相看著,和那五百鐵騎一起簇擁著皇帝陛下,沿著下山的道路直奔前方千軍萬馬廝殺遼闊的戰場,甚至就連那十二麵龍旗都沒收起來,在隊伍前方迎風獵獵。那黍山也不過就是一片不高的小山頭而已,當清軍發現他們的時候,這支隊伍已經快到山下了,楊豐一馬當先,手中巨弓不斷重複著射箭動作,遠處正在掉頭準備堵截的清軍不停墜落馬下。這支距離他們最近的正紅旗滿州騎兵也顧不上追殺南逃的順軍了,隨著那些軍官的命令在山下倉促列陣準備迎戰。


    楊豐幾乎箭無虛發地射光了所有近兩百支巨箭,在他的掩護下五百鐵騎在山坡的一片農田中完成列陣。


    “殺!”


    皇帝陛下吼叫著把巨弓一扔縱身跳上黑馬,然後抄起了自己的那對鐵撾徑直衝向清軍,在他身後鄭成功諸將及五百鐵騎緊緊跟隨。


    “殺,為英王報仇!”


    他對麵正紅旗滿州梅勒章京碩詹同樣吼道。


    倉促集結起來的至少三千八旗滿州以十幾層的方陣向前,所有騎兵全部盡量密集,這狗皇帝衝擊的能力勢不可擋,過去常規的騎兵作戰方式對他不適用,必須最大限度的密集方陣,以此阻擋住他的衝擊,然後用人命不停地堆,直到把他堆死,這是多爾袞製定的對付楊豐戰術,碩詹這也是第一次使用,三千正紅旗滿州精銳就像移動的牆壁般迎上前。


    但就在這時候,楊豐右手鐵撾突然向前一指。


    “太祖顯靈!”


    他驀然間大吼一聲。


    就在同時一道流星劃過,清軍方陣上方數十米處,一個詭異的光團瞬間出現,還沒等清軍和後麵的明軍反應過來,這光團中仿佛水一樣的激流傾瀉而下,直接砸在清軍中,下一刻無數不似人類的慘叫驟然響起。


    楊豐以極快速度調頭,在清軍陣型前方掠過向南而去。


    在他右側那從天而降的水流依然在傾瀉而下,水流的迸濺中清軍恍如墜入地獄,所有被水流澆上的人無不發出不似人類的恐怖慘叫,如同被丟在燒開的沸水中煮著一樣,撲到馬下發瘋般掙紮著。眼看著他們的身上就冒起了白煙,仿佛滴在烙鐵的水滴般,可怕的氣泡不斷從他們臉上冒起,他們的戰馬,他們的兵器,他們的盔甲統統都在冒煙。首當其衝的碩詹甚至整個都燒蝕成了怪物,他張開燒蝕變形的嘴,慘叫著舉起雙手,瞪著已經被燒蝕的眼睛仰望天空,那雙手居然都露出了焦黑的骨頭。


    盡管此時是晴天白日,但看著這一幕的鄭成功等人依舊感覺陰風陣陣。


    不僅僅是那光團下,那激流落地後緊接著向四周飛濺,所有被激流濺到的,無論清軍士兵還是戰馬,無不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著,哪怕僅僅有一滴濺在臉上也都同樣如此,甚至那些沒有被濺到,僅僅是吸入煙霧或者置身煙霧中的都無不發出慘叫,那些踏著地上流淌的水流的戰馬,都悲鳴著不顧一切地狂奔逃離。


    仿佛那不是水,而是……


    硫酸。


    小倩用一罐發煙硫酸給楊豐解決了第一場戰鬥,二十方發煙硫酸殺了正紅旗滿州一個梅勒,一個甲喇和三個牛錄,另外還有近四百八旗滿州精銳的死傷,還有近三千八旗滿州精銳的崩潰。


    就在那些正紅旗滿州騎兵被這一幕嚇得發瘋般逃離的時候,楊豐率領的五百鐵騎一頭撞進了正在追殺順軍的清軍後背。


    就像薑瓖的背後突襲打了李自成一個措手不及一樣,楊豐的背後突襲同樣打了這片戰場上的清軍一個措手不及,那些正在追殺順軍的八旗精銳們,絲毫沒想到會有人從背後攻擊。揮舞著兩把鐵撾如鐮刀龍揮舞那恐怖利爪般,楊豐從清軍背後不斷撕碎一個個八旗滿州的精銳,此刻的他恍如魔神,帶著死亡的嚎叫在千軍萬馬中縱橫馳騁,所過之處無論人和戰馬無不支離破碎,一片血紅色隨著他不斷貫穿清軍。


    而他背後拉長三角陣型的五百鐵騎,隨著他破開的缺口,同樣摧枯拉朽般從背後將一個個清軍挑落馬下踏成肉泥,他們催動那些帶著馬甲的戰馬全速狂奔,在因為追擊已經變得混亂的清軍中一往無前,跟隨著那十二麵龍旗,勢如破竹般殺戮著。


    殺紅眼的他們無不發出暢快淋漓的吼叫。


    “殺,殺韃子,好男兒熱血洗沙場!”


    楊豐身後的劉肇基吼叫著,就像原本曆史上揚州城破之日,他帶著四百親兵所做的那樣,用手中雁翎刀瘋狂地劈砍著,為他們的皇帝阻擋來自側翼的攻擊。


    “殺,殺韃子!”


    他身後所有人都在嘶吼著。


    旗幟獵獵,鐵騎錚錚,無敵的統帥帶著無敵的軍團,就這樣縱橫馳騁著,用異族的鮮血書寫他們的神話。


    然而多爾袞卻傻了眼!


    後方中軍的他,木然地看著那十二麵正在自己的大軍中以極快速度穿行的龍旗,甚至都忘記了自己該幹什麽。


    “這算什麽,自取其辱嗎?”


    他苦笑著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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