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妖孽!”


    多爾袞虛弱無力地說道。


    他當然不是被楊豐毀掉他這一批軍糧就打擊成這樣,雖然錦州的存糧燒掉不少,但繼續支撐他一個月的作戰還是沒問題。


    這還是在運輸徹底斷絕情況下。


    但楊豐肯定做不到讓他們的運輸徹底斷絕,他能做的隻是襲擾,最大限度減少運到錦州的糧食,而這對於清軍來說並不致命,真正讓多爾袞害怕的,是這個妖孽現在的位置,一開始他在連山北邊,接著到了錦州,現在又出現在了盤蛇驛,再往前可就是牛莊了,再往前可就是遼陽了,再往前那可就是沈陽了。


    他正一步步向滿州腹地。


    他隻有一個人,他可以很輕易地避開任何搜捕,哪怕把留守的四萬八旗全撒出去,他也照樣能無聲無息地向前,一座小山一片樹林甚至一處草叢,都能讓幾萬人搜捕的努力化為烏有,而那是方圓幾百裏的廣袤土地,有無數的小山樹林草叢可以給他提供隱藏之處。


    更何況兵力不夠的話,就算找到了他還不一樣是送死?


    而他一旦到達沈陽……


    多爾袞不寒而栗。


    那會是一場災難,盤蛇驛死了一百二十口,都是旗人,遼河西邊人口少,可過了遼河就到處都是旗人的莊子了,他要是繼續這麽放開手殺下去……


    多爾袞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他現在已經後悔惹上這個妖孽了。


    “阿渾怎麽辦?”


    多鐸小心翼翼地問。


    “停止攻城,派人進城跟他們聯絡,就說咱們可以撤軍,但他們必須把那狗皇帝叫迴來,還有咱們可以借兵,也可以按照他們指定的路線入關,但他們也必須保證履行承諾。”


    多爾袞陰沉著臉說。


    他現在攻寧遠毫無意義,那狗皇帝擺明不管寧遠了,隻要那狗皇帝在滿州不停地殺下去,他縱然能進山海關又有什麽用?老窩都被人家抄了,他難道就帶著幾萬打一個少一個的八旗健兒去實現問鼎中原的理想?那就純屬玩笑了,想要南下,山海關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讓那狗皇帝迴來恢複滿州的穩定才是最重要。他出去溜達十幾天而已,八旗就已經上千男丁死他手裏了,他要是繼續溜達下去,就八旗那幾十萬男人能夠他禍害幾年呀?


    這才是真正捅心窩子。


    “那阿渾的仇……”


    多鐸說道。


    但緊接著他也知道這沒什麽意義了,他恨恨地跺了跺腳,滿腔悲憤地走出去安排人求和了。


    然而現在求和也很麻煩。


    “皇上不在,我們沒法做主啊!”


    黎玉田端著茶杯說道。


    他現在是真有恃無恐,之前多爾袞連續進攻兩天,都被他和寧遠守軍擋了迴去,兩天的戰鬥明軍損失不足五百,清軍損失至少得兩千,明白了就算沒有皇上自己其實也可以擋住敵人的明軍士氣高漲,哪怕多爾袞繼續進攻他也不怕,至少在糧食和彈藥耗盡之前他沒什麽可害怕的,所以他有端著茶杯慢慢討論這個問題的從容。


    但代表多爾袞而來的何洛會卻沒有這麽好的心態。


    這個上次截擊楊豐失敗的家夥可是很清楚那是個多麽恐怖的怪物,同樣也很清楚這個怪物在他們的老巢裏折騰下去,會造成多麽大的災難,現在他還沒進旗人的真正聚居區,就已經殺得一路血流成河了,這要是過了遼河那還不得屍山血海呀!現在八旗青壯年多數都在寧遠,就剩下那些老弱病殘在這頭怪物麵前還不就跟那小羊羔一樣?他可是見過那狗皇帝是怎麽殺人的,一想起那些被撕碎的屍體,他現在就感覺一陣渾身發冷。實際上這時候遼河東岸的那些旗人莊子就已經開始逃亡,躲進了最近的各處城堡,這可是春播的重要季節,讓他這一攪和還播個屁。


    “那麽就請叫迴貴君!”


    他放低姿態說。


    “誰知道皇上如今在哪兒?你們都找不到他,那我們又有什麽辦法找到他?”


    黎玉田說道。


    “這個容易,貴君目前就在遼河西岸活動,貴方可以派出人乘坐你們的水師戰船,進入遼河逆流而上,在遼河上豎著貴軍的旗號巡弋唿喊,貴君若是聽到看到不就可以現身相會了嗎?”


    何洛會說道。


    “水師?”


    黎玉田沉吟一下。


    “那好吧,我們試一下,但你們可別再搞什麽陰謀詭計,否則的話陛下再次震怒那可就不好說他會幹什麽了。”


    他說道。


    “黎公,你覺得就貴君那本事我們還能做什麽?”


    何洛會苦笑著說。


    剩下事情就簡單了,清軍解除對寧遠的封鎖,黎玉田迅速派人前往覺華島的水師基地,其實他也不知道那裏居然還有明軍的水師,原本的登萊水師都隨黃蜚南下了,他們當初也沒想過派遣戰艦封鎖遼東灣,信使到了覺華島才知道,這其實是山海關的龍武營。他們從寧海城逃出後,就在一個都司帶領下,乘坐戰船北上到了覺華島,出於邀功的心理幹脆以覺華島為基地,北上襲擾遼河口一帶,反正清軍水師幾乎等於沒有,這支三千人的水師和近百艘大小戰船,居然徹底封鎖了這片海域。


    “山海關如何?”


    黎玉田問那都司。


    “迴閣老,形勢萬分危急,那闖逆近二十萬大軍圍攻,南北翼城,寧海城,威遠城都已經失陷了,平西侯的大軍被困在關城之內死守而已,卑職四天前剛迴去過一次,倒是還在堅守中。”


    那都司說道。


    “看來這聖上是得非接迴來不可了,王公公,這還得您去走一趟,無論聖上想幹什麽,務必要請他社稷為重。”


    黎玉田對王承恩說道。


    看得出他對皇上也是很知心的。


    王承恩也沒多說什麽,緊接著答應一聲,略作準備之後便離開寧遠登上龍武營的戰船,然後向北直奔梁房口,進入遼河逆流而上,同樣接到多爾袞命令的牛莊守軍也沒有阻攔,任由他們通過北上,在牛莊以上河段巡弋甚至派遣步兵登岸喊話尋找。


    至於寧遠的多爾袞,這時候幹脆主動開始撤軍北上,他現在急於走西線入關突襲北京,也沒興趣再繼續糾纏了,事實上他已經追悔莫及。


    這場就像腦殘一樣的戰爭完全打得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當初明軍提出來借兵,這時候他的大軍早就出密雲直搗北京了,而正好李自成的大軍被明軍拖在山海關,他可以趁虛而入搶在李自成迴師前攻破北京,是明軍的借兵讓他看到奪取山海關希望。結果山海關沒奪取,倒變成血戰寧遠了,原本準備合作的,倒殺成屍山血海,他現在真不明白那狗皇帝為什麽放著搶了自己都城,有著可以說血海深仇的李自成不管,非要跟他死磕下去,這完全是讓人無語的,要不是沒時間,他真想自己去找那狗皇帝問一句:


    你他瑪這是為什麽?


    我和李自成到底誰才是你的敵人?


    然而他現在沒工夫了,現在最重要的的就是迴到原來的路線上,七萬多八旗以最快速度撤迴錦州,緊接著向西直插現代的朝陽方向然後轉向南,連同部分附庸的蒙古騎兵,總計十萬大軍消失在後世熱河的崇山峻嶺。下一次他們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後的密雲了,曆史的軌跡就這樣被楊豐硬生生掰到了一條岔路上,至於最終走向何方,那就得看他接下來怎麽折騰了。


    而王承恩也不負眾望,在遼河上巡弋了五天之後,終於找到了他們的皇帝陛下,後者正扛著大斧紮了個木筏準備過遼河,然後去遼陽之類大城市逛一逛呢,老王在一番苦口婆心地勸說之後,終於勸得皇上收了神通。


    “朕還想著去沈陽會會黃台吉那個小崽子呢!”


    皇帝陛下不滿地說。


    “陛下,社稷為重,山海關危在旦夕,恐怕得陛下親自去主持才行,至於黃台吉那小崽子就不妨先讓他多活幾年,等山海關之圍解了,咱們南下反攻奪迴北京再收拾他也不遲。”


    老王陪著笑臉說道。


    當然,他並不知道皇上這麽爽快迴心轉意,隻是因為急著要去告訴李自成這個不幸的消息,然後自己坐在山海關城樓上,看李自成和多爾袞的終極對決。


    “既然如此,就讓他多活兩年吧!”


    楊豐說道。


    說完之後他扛著那柄巨型斧鉞就要上船。


    “陛下,奴婢以為陛下不妨向南到海邊再登船,迴去咱們還得過牛莊城,若那韃子心懷不軌恐有危險。”


    老王忙說道。


    他這是實話,他們總共十艘戰船進入遼河,就這點實力,真要清軍在牛仔一堵就隻有死路一條,皇上沒找到之前,當然清軍不會攻擊他們,但現在皇上已經找到,尤其是登上了船之後,那就不敢保證清軍會如何了,畢竟雙方也算有著血海深仇了。


    “怕什麽?”


    楊豐說道:“亮出朕的旗號,看他們敢怎麽樣?”


    “呃,奴婢尊旨。”


    老王趕緊說道。


    (感謝書友シ斷lě啲誸,豆子,北方保健等人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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