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情景,誰能忘記?!


    餘博南直到閉眼,都沒有看母親餘敏同一眼,他應該是恨母親。


    是母親,將他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餘敏同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店裏的人都鬆了一口氣,舒譽卻有點不安。


    就算那天因為她的話,餘敏同有什麽改變,可也不能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她讓小詹去查過餘敏同的帳戶,這段時間,帳上的錢都沒有動過。不放心,又讓小詹打電話,電話也沒人接。


    一直沒人接的號碼,讓舒譽愈發不安。果然,兩天後,傳來餘敏同的死訊。


    餘敏同為救霍霆亨,被謝江撞死。


    若說心裏無愧,那是不可能的。對於餘敏同的事,舒譽陷入深深的自責。


    後來,聽說霍霆亨為餘敏同厚葬,墓地選在了餘博南的旁邊,墓碑上尊稱為先母,她心裏的自責消散了許多。


    仇恨這多年後,餘敏同為救霍霆亨而死,霍霆亨成為一聲母親,對於他們而言,是不是算作一種解脫。


    餘敏同的死,有所值!


    新年鍾聲響起,又是一年。她來安城已經快一年了,聽說大哥霍霆亨失蹤,而幽姿已經懷孕了,等著大哥迴來。


    都在等著奇蹟出現,她沒有等奇蹟,因為確信大哥一定會活著迴來。大哥在這條道上混了這麽久,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就連他們警隊裏都說大哥命硬,說他一定要活著,活著平城才能安穩,為了平城,為了幽姿,她相信這一次大哥一定能平安歸來。


    本想給幽姿打個電話,轉念想到打電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幽姿那麽堅強的人,不需要她去安慰,說了,反而給她添堵。


    日子過得真快,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時,她的西班牙語已經可以簡單地對話了,有空時,就拉著小詹跟她對話。小詹有四分之一的西班牙血統,西班牙語算是半個母語。


    「舒姐,我要走了。」小詹突然道。


    「走?去哪兒?」舒譽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小詹看著她,有些不忍,猶豫片刻之後,從吧檯抽屜深處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她,「這是餘先生留給你的。」


    白色的封麵上落著「小譽親啟」四個字,是餘博南的筆跡。他的小楷字很好看,她練了很久,都不及他萬一。


    「餘先生說,如果一年之後,你還不迴去,就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當時他接信的還奇怪,為什麽餘先生不自己給她,後來傳來餘先生的死訊,才知道餘先生是安排後事。


    小詹還說,他本來早就準備走了,就是因為要等這一年,他才留下來的。一年到的時候,他就想給她,可看她一年之後,情緒好了很多,有些不忍心,但他要出國探望外祖母,已經拖了很久,不能再拖了。


    小詹走了,站在玻璃窗前,目送小詹離去的背影,手裏卻是故人字跡,一字一字如刀一般刻在了心底;還有上麵斑斑點點的痕跡,那是書信人的眼淚。


    小譽,看到這份信時,我已經離開你一年了(多麽經典又俗套的開場白),謝謝你在這裏陪我一年。


    看在你辛苦陪我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你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也是我第一個朋友。


    我從小到大沒有朋友,小的時候,母親告訴我,我與眾不同,不能跟小夥伴走的太近,他們不能成為我的朋友。所以,童年的我基本都是一個人,很孤獨,但好在還有曉曉。


    大一點之後,母親告訴我,餘敏同不是我父親,我父親已經死了,而她是我的親生母親。你知道我心裏的震驚嗎?我叫了這麽多年的姑姑竟是我母親,她竟忍心看著我這麽多年寄人籬下。


    後來,她又告訴我,是霍家的人,是霍洲害死我的父親,是霍霆亨奪走了我的一起,餘振同就是幫兇。


    霍霆亨,那是我哥;餘振同,那是我舅舅,我叫了那麽多年的父親,卻是害得我家破人亡,從小被當做孤兒的元兇,我該怎麽接受?!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事實確實如此,在餘振同得知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對我處處加以防備,其實迴頭想想,他一直未真心待過我。


    他費盡財力物力和人力為曉曉的演藝事業鋪路,擔心演藝圈吃青春飯,又為她的出國提前做好準備,自小到大,從未為我考慮半分。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我對他忠心耿耿,為了餘家盡心盡力,竟得不到他的半分迴饋。也許,母親說的對,想要什麽,隻有自己去爭取,哪怕不擇手段。


    餘振同想要sl,我也想要,最大的障礙就是霍霆亨,即便他是我哥又怎麽樣,他不僅不會認我這個弟弟,還時時刻刻防備著我,從我進集團的第一天,從他給我的職位,我就知道了。


    既然他們都防備我,我又何須對他們客氣。


    從霍霆亨,到餘振同,再到餘曉曉,每一步,我都是深思熟慮,可每一次,他們都能死裏逃生。是老天太眷顧他們,讓他們都活了下來。看到他們還能出現在我麵前,我都不知道該憎恨誰?!


    某個夜晚,我也會問,難道是我做錯了?可看到自己的身影在地上拉長,我想,我沒有錯,錯的是他們!


    可是,小譽,你知道嗎,我從未想過你會接受我的感情。我從未想過,你會同意我吻你,更沒有想到你會同意辭職陪我來安城。


    我打電話去你單位,你的同事告訴我你提交了辭去公職的申請,你知道我的心情嗎?!


    我高興,也恨!!!


    我恨不得殺掉自己,恨之前做的一切,恨自己不是一個幹幹淨淨的人,配不上你幹幹淨淨的靈魂!


    小譽,你知道嗎,你的接納,讓我所有的不後悔都變成了後悔!


    謝謝你陪我一年,我很滿足,也很知足,算是為我們畫上一個句號。


    走吧,離開安城,迴平城去。我知道你心裏還有白岩川,去找他吧,他一定能給你未來,也能給你幸福。


    小譽,看到你幸福,九泉之下,我才能安心。


    看到你幸福,我才能踏上輪迴的路!


    博南 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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