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拿下了蘇青河以南的地區了。時機終於到了。”一雙十年華的少年道。

    “嗯。我們江南的人被‘盛錦王朝’的那些狗官欺負了這麽多年,是該翻身了。”一麵附銀白色麵具,看上去年齡稍小的少年道。

    “詢舞,我覺得這隻是一個開始。四分天下,總有一天,必將走向統一。”那少年用手扣著桌子道。

    “傲天,一個開始也夠了,如果能保江南的百姓幾十年的天平日子,這也值了。”昏黃的燭火將麵具後的那雙眼睛照得異常明亮。

    “詢舞,無論將來如何危險,我一定會幫你走下去地。”

    “好一言為定。”兩位少年相視一笑,定下了一個終生的約定。

    一個月之後,景和王朝建立。玉詢舞稱帝,官員名單中卻找不到洛傲天的名字。

    一年後,流年、月華兩國聯盟攻打景和。兩個繞開嚴防的蘭都,南下攻打耀州。耀州地勢險要,繁榮富庶,一旦攻下,可以作為一個根據地,如芒刺紮在景和的心頭。因此,年輕的皇帝不顧大臣的反對,禦駕親征。

    “混賬,連皇帝都保護不好,按軍法處置了。”一二十多歲的男子憤怒地罵道。

    “軍醫那裏怎麽說?”他轉過頭,焦急地問向一邊的副將。

    忽然一個老軍醫戰戰兢兢地從帳跑了出來,那男子一把上前,抓住那老頭的領子道:“皇上現在怎麽樣了。”

    “大……大人,我等無能……”那老軍醫滿頭是汗,話不能連句了。

    一四十歲左右,一隻在一旁不發話的中年男子忽而道:“叫他們盡量想辦法,還有去掛些皇榜。”

    “有什麽用,全耀州最好的醫生都請來當軍醫了。”那二十歲的男子一臉焦躁地道。

    “我皇自有天助,傳令下去,相信自有高人前來相助。”

    不消一會兒,一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道:“報告,有人揭榜。”

    “快,快,快去請。”青年男子一臉希冀地道。

    不一會兒,士兵領了個小女孩進來。

    青年男子一臉地驚訝,而中年男子則是一臉的失望。

    “草民能治好皇上。”季晚照跪了下來。

    “你能行嗎?”青年男子滿臉地不相信,“你要知道,如果治不好,你就要陪葬。”

    季晚照“倏地”地站了起來,直直地盯著青年男子道:“大人,我能揭下皇榜,我自然有能力可以治好,你不可如此看賤我。”

    忽然一雙手搭在那青年男子的肩上,那男子轉頭,看到中年男子朝他點了點頭:“王狄,去試一試吧。”

    青年男子一愣,道:“璟老師,既然您都這麽說了,我也不攔了。”

    季晚照走進帳篷的時候還是被嚇著了,沒想到他受了這麽重的傷,一支箭筆直地射在左胸處,上衣已經褪去了,箭頭沒入肌膚中。

    尤記那日他身著玄色的鎧甲,帶著軍隊,在百姓夾道歡迎聲中進入耀州城。她在人群遠遠地看著,心想自己也要像他一樣,為百姓做一些事情了。沒想到幾日後,卻聽到他中箭了,於是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好在箭稍稍射偏了,沒有射中心髒,隻是拔下來有些麻煩。季晚照仔仔細細地觀測了傷口的狀況,隻聽一聲悶哼,箭已被拔下。季晚照迅速點了玉詢舞周圍的穴道,把剩下的都交了一旁的軍醫。

    季晚照出帳篷的時候,一人“撲通”跪下,朗聲道:“我景和兵部尚書王狄代全景和百姓感謝您救了皇上。”

    季晚照當下一驚,趕緊扶起了王狄,道:“真是折殺了草民。”

    一旁的中年男子略微頷首道:“姑娘,皇上還未清醒,可能要到皇上清醒之後,才能讓姑娘離去,真的很抱歉。”

    季晚照微微一笑,道:“能看到天顏也是我的榮幸。”

    季晚照坐在塌邊,單手支著自己的腦袋,雙目看著玉詢舞。聽說他在建國前打仗都帶麵具,季晚照用手指比劃著那個麵具的大小,喃喃道:“這麽好看的臉被麵具覆蓋了多可惜啊。”

    那天在人群中,看到馬上的他,淡然地看著這一切,心中好像有什麽開始破裂了。胡思亂想中,季晚照慢慢地睡過去。

    季晚照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半夜了,轉頭時猛然間瞥到一雙明亮的雙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謝謝你。”玉詢舞沙啞地道。

    季晚照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確定地道:“是你嗎?”

    空氣中傳來悶悶地笑聲:“是我。沒有帶麵具。”

    “啊?你聽到了。那麽你早醒了?”季晚照驚訝地問。

    “沒。迷迷糊糊之間聽到的。”玉詢舞眨了眨雙眼道,“現在軍中缺少軍醫,你留下來吧。”

    季晚照欣然答應。反正哪裏都是行醫,在軍隊中至少不用擔心一日三餐了。

    至此,軍中多了一位女軍醫。看上不過是十四五歲,但是醫術高強,平日和管炊事的宋大嬸在住在一起。不過除此之外還特別會黏人,而且隻黏皇上一人。

    玉詢舞一開始覺得很有趣,漸漸地有些煩了,可是拖油瓶是如何都甩不掉。就這樣,十幾日過去了。

    “傲天,你終於來了。”玉詢舞麵露喜色。洛傲天觀察了一下四周,嚴肅地道:“以我的觀察來看,局勢也完全不是對我們不利。首先敵方的士兵大片出現水土不服的症狀。其次錦繡國對流年國發起了進攻,流年國現在正考慮撤軍。還有前來的將軍除了月華的主將之外,其餘皆是目光短淺的人,我們大可先除了他,剩下一些烏合之眾,便好清除了。”

    “十幾日前我受傷之後,敵方士兵的氣勢空前高漲,這十幾日雖磨去了一些,但是影響依舊。”玉詢舞擔憂地道。

    “這我也考慮到了,但是若是不趁早解圍,景和根基還不穩,必將引起國內的動亂。”洛傲天微皺著眉道,“後日吧,拖得越久,將是兩敗俱傷,而我們隻能贏。”

    玉詢舞不語,陷入了沉思。

    二日後清晨,季晚照一清早就被吵醒了。

    “宋大嬸,發生什麽事了?今天怎麽人都集合了起來。”季晚照問。

    宋大嬸馬上把她拉到角落裏,悄聲地道:“今天我們要反擊了,你乖乖地在這呆著,之後肯定有得忙了。”

    季晚照一驚,又要開戰了。雖然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的,沒想到如此之快,慌忙向外跑去。

    “哎,小季,你要去哪兒?”宋大嬸話音未落,人已不見。

    季晚照飛快地跑到城門口。此時已經有聚集著大量的士兵,大戰一觸即發。平日裏,季晚照在軍中行醫,很多士兵都識得她,看到她匆匆趕來,紛紛問候了起來。季晚照一掃平日的乖巧的神情,一臉嚴峻地看著城頭。

    如果可以阻止這場戰爭的話,如果能減少流血的話……

    玉詢舞就在不遠處,看到一抹素色,微訝,她怎麽來了?

    城外,月華的大將親自帶領軍隊,前來叫陣。一麵印有“月”的大旗,獵獵作響,一滿腔自信的硬漢帶著一幹部下和萬餘士兵向前方壓進。

    王狄匆匆地從城門上跑下來,撥開眾人,向前跪拜道:“皇上,事態緊急,請移駕軍中。”

    不料,玉詢舞輕輕地笑了起來,扶起王狄道:“他終於忍不住了。王狄,好好打,把你的能力都展現給朕看吧。”說完,用力拍了一下王狄的肩膀。

    終於,今日就可以結束了嗎?玉詢舞看著那城門。右翼軍和左翼軍已經設好了埋伏。傲天率軍隊去包抄敵軍的後路了。前幾日燒了這大將的糧食,看來今日終於忍不住了。

    季晚照已經感覺到了明顯的血腥味。士兵空前高漲的情緒也影響著她。對於他們來說,經曆戰爭是封妻蔭子的唯一手段。哪兒男兒不為有一次戰場經曆而驕傲。可是,季晚照的心中無限地悲愴。她是醫者,她不能讓這麽多人白白犧牲。論私心,她想為那有一雙明亮眼睛的皇做些事。

    季晚照輕點腳尖,踏上了城門。

    “你幹什麽?!”玉詢舞大吼,不顧著剛剛傷好,也隨即飛上了城門。

    隻見季晚照一身素衣,手中拿一黃符,銀光閃過,皓腕裂開一口子,殷紅的鮮血涓涓流出,染紅的符。天空瞬間紅霞萬裏,符開始燃燒,緩緩地升入空中。

    進入雲中的刹那,日華大盛。一聲嘶鳴響徹蒼穹。

    天際,一隻火鳳唿嘯飛來。烈焰燃燒九萬裏。

    “鳳凰萬歲!”所有月華的士兵都下跪,叩首。

    火鳳直上九天,沒入雲端,天空赤紅如血。

    一聲巨響驚醒眾人。無數團火焰從空中幽幽落下。

    月華與流年的士兵開始迅速後退。

    玉詢舞略一沉吟,發出了出城進攻的命令。

    季晚照麵色蒼白地朝玉詢舞望去。她手按著細腕,血止不住地下湧。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縱身一躍,落入了混亂的戰場中。

    玉詢舞不知自己為何會不計後果地跟上來,但剛才的那幕太震撼人心了。現在看著她對自己平靜地望著自己,連日來的疲倦都一掃而空。

    “不——”

    他看著她,一個孤寂瘦弱的背影,從眼前消失。那一瞬,萬念俱灰,他就想隨她而去,拋棄謀劃了數年的計劃,就想緊緊地抱住她。那一刻,他明白了,原來自己已經愛上了。

    一隻飽含滄桑的手擋住了自己的去路。玉詢舞怒目而視。

    吏部尚書上官璟一臉平淡地道:“皇上,難道你置景和於不顧了嗎?”

    當頭一棒,玉詢舞冷靜了下來,戰爭還未結束,自己的一個國家的王,豈能有兒女情長的牽絆。

    耀州一戰,天降神女,庇佑景和。耀州大捷,至此奠定了四足鼎力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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