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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給蕭天雷的七大姑八大姨排一個最愛嘮叨排行榜,七姑姑毫無疑問名列榜首,七姑姑早年就嫁到城裏,夫家開了一家酒樓,一年也難得迴來幾趟。可是,每次一來,總會到蕭天雷家中與薑氏拉家常,每次免不了拽住蕭天雷,嘰裏呱啦說上半天,特別是蕭天雷小時候喝過她的奶一事,她常常掛在嘴邊。


    聽出是七姑姑的聲音,幾乎是下意識地,蕭天雷拔腿就跑,全然不理後邊七姑姑的唿喊。


    然後就聽後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又聽另外一個聲音喊道:“雷娃子,等我一下!”


    蕭天雷扭頭一看,卻是一名少年,仔細一看,也是一個熟人,七姑姑的兒子秦進財,小時候被送到鄭家莊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也天天一起玩,後來據說姑父花錢讓他拜入了一個挺有名氣的門派。


    蕭天雷停下腳步,秦進財上前來,高興地道:“哈……總算跑出來了,我媽就是煩,一路上說個不停,腦殼都給我說痛咯!對了,咋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去哪兒了?”


    “我正要去他們那邊。”


    “走走走,一路去找他們耍。”秦進財迫不及待。


    不多時,蕭天雷領著秦進財,到了一處穀倉。秦進財正覺著奇怪,到了穀倉的門口,門外排著幾排鞋子,蕭天雷脫了麻鞋,赤足步入,秦進財往穀倉裏張望一眼,隻見裏麵空間極大,地上鋪著一層草墊,也脫了鞋進入。


    此處就是蕭天雷等人建立的室內練武場,依舊簡陋,不過,已經足夠使用,因為販賣糖果掙了錢,蕭天雷在打鐵鋪定製了一些器械,用以鍛煉肌肉以及身體協調性。


    蕭天雷每天要在醫廬做一些試驗、糖果作坊也得去查看,核對賬目,練武場的教導工作主要是蕭天富在做,蕭天雷每天來一次,打上幾場,另外就是做一些針對性鍛煉,雖然擁有英雄模板,蕭天雷也沒放鬆鍛煉,英雄模板能否發揮真正的力量,罡氣是否雄厚很重要,罡氣來源於強健的身體。


    此時,場中正有兩人正在比試,打得難解難分,大汗淋漓,其他人一邊觀看,一邊喝一些鹽糖水補充水分,恢複體力。


    蕭天雷沒有作聲,找了個位置盤坐,秦進財也跟著坐下觀看。


    “咦,財哥,是你!”其他人看了秦進財一眼,沒有再多作關注,蕭天寶倒是認出秦進財,蕭天寶如今也天天來這裏練武,身子比以前健壯了不少。


    “寶娃兒啊,你也在,你也開始練武,不念書了?”


    “念書沒得意思,還是練武好耍。對了,財哥,聽說你進了那什麽派了?”


    “別提了!我已經被逐出師門啦!”


    “噢!為啥?”


    “能為啥,不就是打架唄?我師父說我不服管教,好勇鬥狠,就把我趕出來咯!”


    “那你學到厲害的武功沒?”


    “那……當然,我秦少什麽人哪!等下,我就跟你露兩手。”秦進財有些言不由衷,門派中的高深武功哪裏是那麽好學的,隻是他拉不下臉,隻能說謊,看到場中兩名少年比試,他就有些躍躍欲試。在門派中苦練幾年,對於自己的武功,秦進財還是相當自信的。


    “彪子,我倆來一場,如何?”


    等到場中兩人的比試結束,秦進財起身走到場中,對鄭彪勾了勾手指,他以前就常與鄭彪打架,兩人可以說是老對手。


    鄭彪也認出秦進財,麵對老對手的挑戰,也是有些期待,猛地一下蹦起來:“好!”


    兩人走到中央,秦進財正要說話,鄭彪毫無預兆地一下側踢,踢中秦進財下盤,秦進財猝不及防,雙腿被帶離地麵,頓時失去重心,倒栽蔥一樣摔倒在地。


    秦進財一個鯉魚打滾站起,不忿地道:“你偷襲!”


    鄭彪聳聳肩,在室內練武場這裏比武可從不講什麽規矩,完全是照著實戰來,各憑手段,大意了是自己找死。聽聞秦進財進入了門派中練武,原本他還如臨大敵,現在看來,秦進財似乎也不怎麽樣。


    “那你再來,這次我等你準備好。”鄭彪表現得頗為厚道,等秦進財擺好架勢等了一下,才問:“好了沒?”


    “等一下……”嘴上這麽說,秦進財一步踏出就是一拳,直撲鄭彪。


    鄭彪一臉的驚愕,秦進財很有些報複的快感,不過,這種快感隻持續了不到一秒,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手腕被鄭彪扣住。


    “嘿——!”鄭彪一聲低喝,整個人順勢往地上一倒,加上秦進財自身的力量,輕輕鬆鬆將秦進財整個人都投擲了出去,卻是鄭彪假裝中計,將計就計,來了這麽一手。


    秦進財一下給摔出好幾米遠,幸好地麵柔軟,不然免不了傷筋動骨。秦進財被摔得有些懵,緩了緩,才站起來,咬牙道:“你好奸詐!”


    “彼此彼此!還來不來?”


    “當我怕了你啊?來就來!”


    此時,蕭天雷給鄭彪比劃了一個手勢,蕭天雷想看看秦進財在門派中學了些什麽,若是按現在的打法,秦進財根本施展不出學到的功夫,蕭天雷讓鄭彪換一個打法,一招一式地地跟秦進財比鬥,基本都是秦進財主攻,鄭彪被動防禦,偶爾反擊。


    應該說,秦進財使出的武功招式不錯,門派中的武功,都是曆代千錘百煉而來,如果練到可以隨手拈來的境地,那也不會弱,當然,秦進財離那個境地還差得遠,反而因為招式套路,束手束腳,無法發揮。


    這場比武,最後因為秦進財體力不支而停止,不過,秦進財並不服輸,約定第二天跟鄭彪繼續比試,隻是第二天就是年節,各家都要團圓,哪有時間比武?


    當天,糖果作坊也停下了生產,蕭天雷、鄭彪等一起結算了賬目,工人和小夥伴各自分發了一些糖果和獎金,放假各迴各家過節。


    與往年一樣,蕭家會在老宅擺酒席,全族一同祭祀祖先。


    年節的酒席主要由各房的女人們合力操辦,年節當天,薑氏早早去老宅幫忙。蕭天雷也沒閑著,就算不怎麽喜歡,兩兄弟還是得換上新衣,跟隨父親蕭青河前往老宅,完成作為晚輩的一些儀程。


    蕭家老宅隻是一座兩進的院落,不過二十來間房間,卻是被流放陵州的蕭家老一輩花了極大的心血才建起,老宅中供奉蕭氏祖先牌位,最早能追溯到一千多年前,往下是琅邪郡一脈蕭氏的先祖,然後才是鄭家莊蕭氏一脈的先祖。


    祖父名叫蕭邵雲,村裏人都稱蕭先生,就在村學當教書先生,一個蠻精神的清瘦老頭子,留著一把山羊胡子,說話不緊不慢,走路身子挺得筆直,很有些讀書人的做派。作為一個先生,祖父那是十分嚴厲,不過,對於族中的孫輩,還是蠻和藹的。蕭天雷聽族裏人說,祖父是族裏最有學問的人,若不是當年受牽連流放,不得參加文試,說不準早當上大官。


    蕭天雷對於宗族製度有些意見,對於祖父本人倒也沒啥偏見,應該說,祖父是一個合格的族長,從不亂用族裏的公產,對於族中子弟一視同仁,平時也十分節儉,老爺子也十分固執,一把年紀依舊堅持下地幹活。


    “青河,來啦,兩個娃子都壯實,好啊!聽說天富、天雷跟著鄭家小子做買賣,做買賣也是一條出路,要好好幹!”


    蕭邵雲笑嗬嗬地說了幾句,和村裏絕大多數人一樣,蕭邵雲並不知道糖果生意其實是蕭天雷在做主,隻以為是鄭家做的生意,蕭天雷、蕭天富無非是跟著鄭彪湊熱鬧,不管怎樣,在老爺子看來,也是一件好事,總比隻在土裏刨食強。


    拜見祖父之後,還有族中其他長輩,蕭天雷、蕭天富跟著蕭青河一一前往。


    走完這些儀程,蕭天雷鬆了一口氣,剛琢磨找個清靜地方呆著,就被七姑姑抓個正著,揪住耳朵就是一頓數落:“你個愣小子,昨天看到我就跑,七姑姑這麽不招你待見?你個沒良心的,虧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還吃過我的奶哩,長大了,就不認啦!”


    七姑姑嗓音尖利,他這一念叨,其他姑姑、伯娘、嬸娘、叔母、堂嬸、親娘……都給吸引注意力,丟下手中的活計聚攏過來,蕭天雷暗叫不妙,想要設法開溜,卻已經遲了,給圍在七大姑八大姨當中。


    “哎呀,雷娃子穿了這一身,真招人喜歡。”


    “雷娃子他娘,衣服是你親手做的吧,手真巧!”


    “雷娃子不小了吧,改天嬸子給你說個漂亮媳婦兒。”


    “早了些吧,才十三咧。”


    “不小不小,我們那裏趙財主的兒子才十二歲就娶妻啦!”


    “那是有錢人家,怎麽比得了。”


    “怎麽比不了?!不說別的,隻看看這張小臉,哪家姑娘看了不喜歡。”


    “可是咱家雷娃子……”


    “我看雷娃子一點不傻,就是愣一點,比我家那整天惹是生非的渾小子強多了。”


    “就是!憑雷娃子的人才,找個官家小姐也不奇怪。”


    “真要那樣,到時候咱們也跟著沾光咯!”


    ……


    蕭天雷越聽越不對味,這不就是讓自己去當小白臉吃軟飯嘛!不過,反正也就是說說,隨便了,蕭天雷隻想趕緊開溜,剛尋了一個縫隙,一隻手揪住他的耳朵,又是七姑姑。


    “這小子又想溜,正事還沒說完,老實聽著。”


    這都是些什麽正事啊?!蕭天雷心中哀歎,偏偏又無法發作,努力保持麵無表情,覺著嘴角不自覺一跳一跳,蕭天富、蕭天寶、秦進財等一夥兒,在一邊看熱鬧,擠眉弄眼。


    “有空在這兒嚼舌根,都沒事幹了不是?!”


    就在此時,一個打扮、穿著都顯得極幹淨的老太太出現,沉著臉,大聲嗬斥了一句,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才散開各忙各的,蕭天雷總算是得救。


    來的是蕭天雷的祖母葉氏,族裏都叫她大奶奶,也曾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如今老太太是蕭家的管家婆,管著蕭家的錢袋子,以及人大大小小的事務。


    “天雷啊,讓奶奶好好看看,一年也見不到你幾次……以後啊,有空就來看看奶奶。”葉氏拉著蕭天雷念叨了幾句,才去招唿其他人,如果不是忙活,估計也能說上不短的時間。


    蕭天雷長唿一口氣,作為一個內向而非常獨立的人,實在不習慣與人太過親近,哪怕是親人,對於一些親人的期望,隻能說抱歉。


    大人們忙碌的時候,族裏的少年、孩童也各自聚在一起,基本上各有各的圈子,念書的聚在一起,一個個跟小大人一樣,規規矩矩,不苟言笑。沒念書的聚在一起,那就隨便得多了,不著邊際地胡吹亂侃。秦進財從門派歸來,自然成了談話的中心,不少人都想聽他講一些門派中的事情,秦進財也十分樂意,說得是眉飛色舞:


    “門裏有幾個師兄,仗著進門早一些,老是欺負我,我秦少什麽人哪?!能給人欺負了?!我啊,就悄悄給他們下了泄藥,趁他們上茅房的時候,我一腳把他們踹茅坑裏了,灌了滿嘴的屎尿,哈哈。”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全族拜祭蕭氏祖先,具體流程不提,其中一個重要環節,族長會將族中念書的子弟叫到祖先靈位前訓戒一番,今年特別鄭重,還讓子弟背誦了祖訓,大約因為今年有文試,家中的幾個子弟都會參加考試,幾名子弟跪在那裏,聽幾個老頭子念叨了半天。


    說真的,念書也不容易,雖然生活條件比一般族人好點,背負振興家族的使命,族人的希望,心理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儀式結束,大家的肚子也餓了,小孩子們期待的酒席開始。吃席有著約定俗成的一些規矩的,女人、小孩子的席麵有所不同,每份菜在上桌前基本已經分好,一人一塊,想要多夾一筷子都不行。不過,蕭天雷等一群小子坐一桌,也沒那麽多講究,稀裏嘩啦猛吃,幾下就將桌上飯菜掃蕩一空。


    第二天,七姑姑夫婦迴城裏,秦進財卻提出要留下來,七姑姑夫婦也樂得如此,省得秦進財在城裏惹是生非,整天與一些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


    幾天之後,蕭天雷獨自進入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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