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楚玄和玲瓏並沒有就此撕破臉。


    玲瓏生前能夠成為巫族聖女,不僅僅隻是憑借修為高深,也是因為智慧通達。等到她那因剛剛複活而動蕩的心境慢慢地平靜下來後,她也重新以冷靜客觀的角度再次看待這些事情。


    於是,盡管心中對於楚玄的手段再不屑,她也不會強行出手,引發雙方衝突。


    而對於楚玄來說,他亦是不願平白招惹一個大敵。


    “也罷,對於他們二人我亦有安排,道友便一起做個見證吧。”,楚玄說道。


    玲瓏並不言語,靜待楚玄作為。


    “道友請隨我來。還請不要抵抗我的法術。”,楚玄衣袖一揮,整個天地瞬間變幻,眨眼間就帶著玲瓏來到了一個新的空間。


    這裏是整個夢境世界的中心,昔日的天柱所在。可惜,如今此地卻是一地狼藉,隻剩下一個半禿的斷山,好似一個被砍剩的大樹墩。


    “便是此地了。”,楚玄伸手一指那斷山,笑著示意玲瓏察看。


    玲瓏有些詫異地望著此處。以她的修為自是看得出這方世界虛幻的本質,但是她卻沒想到此處卻又偏偏衍化出了一絲真實不虛的性質,這著實令她訝異。


    “煉假成真?真是好手段!”


    將一方虛假的世界煉化出一絲真實,玲瓏自是知曉這其中的難度,縱使她無中生有創造出獸神也是差了一籌,不由得心中更生忌憚。


    她卻是不知,楚玄本身境界並無此等高明,隻是他卻有一身的造化機緣。以一道神秘莫測的太上符篆為主導,接引天書密卷的神奇異力,身化一方天意,借假以修真。


    楚玄也知曉她心中想差了,但卻並未出言解釋清楚。


    “就算這裏已經衍化出一絲真實性質,也不過是多了一堆石頭罷了,又有什麽用?難道要叫他們幫你挖石頭不成?”,玲瓏嘴上卻是不饒人,譏笑嘲諷著說道。


    楚玄輕聲一笑,“道友且看著。”


    他上前一步,雙目緊閉,開始冥思。不過片刻,天地間一股無形無質的源力便聚集起來,籠罩在他的身上。頓時,他的身形變得模糊起來,一種高貴而又莊嚴浩大的氣息自他身上開始散發彌漫。


    “代天行權?不,這是,以身代天?!”,玲瓏眼睛一亮。


    楚玄忽地雙目一睜,麵容肅穆。金口輕啟,化作隆隆天音響起。


    “太上敕令,陰陽輪迴!”


    冥冥處,太上符篆清光一亮,聚攏天地權能,發號施令。


    頓時,斷山頂部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深不見底,散發著濃濃的吸引力。漩渦向外快速擴張著,一圈大過一圈。不過片刻,就擴大覆蓋了整個斷山頂部。直到此時漩渦方才穩定了下來,不再擴張。


    隨後,一縷不滅火種跨越空間而來,落入到漩渦中心,化作滔天的熊熊火焰,猛烈地燃燒著。


    緊接著,虛空中忽地浮現出無數道透明的亡魂。肉眼可見,這些亡魂顯化出生前模樣,赫然是那些‘熔’與‘洪’部落在戰場上戰死的亡靈!而今,這些亡魂都是前塵蒙昧,神智迷茫,卻好似飛蛾撲火一樣,奮不顧身地投入到火焰漩渦之中。


    玲瓏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亡魂前赴後繼地撲入烈火之中,化作點點飛舞地星芒,然後盡皆沒入到漩渦深處。


    “這難道是……輪迴?”


    玲瓏驚駭地看著此景,心中天翻地覆,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蓋因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驚人了。一縷陽間氣息自漩渦深處散發,無數亡魂在火焰中化作星星點點,一齊共入陽間。


    這是在再造輪迴嗎?!


    凡人又怎麽會有此神通偉力?玲瓏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楚玄。


    輪迴成型,楚玄身上那浩大的氣息漸漸淡去。不過片刻,他就化為了正常的模樣,一個虛幻透明的魂體。隻是他的身影卻是凝實了不少,相貌更是清晰可見,身上還殘餘著絲絲清光。


    “最後一絲天權用完了。”,他輕聲一歎,帶著一絲淡淡地惋惜。


    玲瓏迫不及待地問道,“你這是在真的再造輪迴?”


    楚玄卻是微微搖了搖頭,“這其實算不上什麽輪迴,隻是勉勉強強有那麽一些意思。”


    玲瓏心道這才對嗎,凡人怎麽有此偉力,頓時放下心來。但她還是疑惑不解。


    楚玄詳細解釋道,“此方天地本是殘破碎片拚湊而成,本源稀少,底蘊缺失,所以法則不明,輪迴無蹤。”


    “我以這方虛幻世界為承載,接引諸多迷失的亡魂入此。讓他們在此度過一世,消磨胸中怨氣,然後入這玄火中煉化為魂光本源,散入陽間天地,靈光轉生變為一顆新的靈魂的種子,重新衍化成長。”


    “靈光本質,其實不過是一團靈魂能量,不帶有絲毫的信息。所以,他們都會化作一個嬰兒,如同白紙一般重新成長。這根本不可能帶有絲毫記憶,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另外的人。所以這也算不得真正的輪迴。”


    “真正的輪迴,整個靈魂的轉生,我可做不到。”


    玲瓏聽罷,一時有些沉默。良久,她這才感慨道,“這樣其實也很了不起了。”


    楚玄笑了笑。


    他又找玲瓏要來野人少女的靈魂光球。


    伸手一點,靈魂光球就化作一個人形。可惜,這人形的相貌卻是模糊不清,隻能依稀看出是個少女身形。


    又一點人形眉心,一道清光自楚玄身上渡到少女身影上。少女靈魂頓時清晰了幾分,也多了一絲靈動之色。


    “從此,你便喚作‘輪迴守望者’。日後就由你來看守這小輪迴通道吧。直到你能夠在無盡時光中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名字,完善自我的存在。那時,你再做出選擇吧。”


    野人少女靜靜地漂浮在小輪迴通道的上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光,抵禦著下方小輪迴通道的吸引力。


    四周蜂擁而來的亡魂似乎也禮貌了起來,開始整齊有序地排著隊伍,慢慢自野人少女前走過,一個一個地跳入小輪迴通道中。


    楚玄看著這一景象,滿意地點了點頭。


    忽然,一邊的玲瓏開了口。


    “等等,她似乎是你的一絲殘魂所化吧?這樣真的可以嗎?”


    楚玄卻是搖了搖頭,“不,她自降生之時,便已經算是她自己了。我和她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人,並沒有多大關係。頂多她是我創造的,用的材料是屬於我的一部分。”


    玲瓏感覺有些難以接受,臉色怪異地看著楚玄。


    楚玄歎息一聲,“我之來曆也是如此,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玲瓏一怔。


    楚玄卻是沒有再詳細解釋了。


    他衣袖一揮,一個黑色的通道出現在了他們身前。通道外麵,乃是一片看不著邊際的黑色海洋。


    楚玄又帶著玲瓏和獸神的靈魂來到這片海洋。


    “無情海,世間又有誰能真正無情?無情隻因多情苦。有情皆苦,有生皆苦,此海日後便叫做‘苦海’吧!”


    “而你,就是‘苦海擺渡人’,接引那些逝去的亡魂。望你以此積攢功德,洗刷自身殺孽,終有一日,或可再度找迴自我——蒼。”


    一道虛幻的靈魂披著暗色的罩袍,看不見具體地模樣,駕著一艘虛幻的小舟,在這黑色海洋中緩緩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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