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們得到了族長傳來的命令,一時紛紛聒噪起來,但等了許久也不見族長更改命令。他們似乎明白了什麽,然後開始沉默地收拾東西起來。


    阿格桑是一個苗人戰士,在前些日子黎人偷襲的夜晚,他僥幸撐過了第一波偷襲,但在之後的戰鬥裏,他卻再也沒有那麽幸運而來,在戰鬥之中,被黎人在身上狠狠地劃了一刀。


    所幸,那黎人的刀口砍偏了,他身上又披著一層厚厚的獸皮衣,傷口雖長卻並不深,放了一些血,縫了幾針也就好了。但也因為如此,他也隻能躺在床上修養,沒法再參與後續的修建了。


    這日,阿格桑正躺在家裏那簡陋的床上休息,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陣聒噪之聲。


    “這是怎麽了?”,阿格桑眉頭一皺,有些不悅。


    “孩子他娘!孩子他娘!”


    “怎麽了,怎麽了?”,正忙著做家務的妻子聽了他的叫喊,連忙放下手中的家務走了過來。


    “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我翻一翻?”


    見到平日裏一直強勢的妻子,現在難得的低眉順眼,阿格桑也不由得感覺自己總算是出了一口氣。


    “沒這事!就是外麵吵著慌,你出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事情。”,他拿捏出一家之主的架子道。


    “唉,我出去看看。你在床上也別亂動,不然又弄開了傷口那就麻煩了。”,說著,妻子便匆匆地出門打聽消息去了。


    阿格桑享受著極少得見的伺候,不由得胸懷大暢,連身上的傷口都不覺得疼了。


    他的妻子身體壯碩,是一把幹活的好手,可那模樣卻是不甚漂亮,而且還極愛吃醋。尋常裏,就連他多看別的漂亮女子一眼都會嚷嚷。


    這等潑辣的女子,他本是不欲娶的。可一次他酒醉誤事,居然被乘虛而入,生米煮成了熟飯。這下可把他套牢了。沒法子,他再是不情不願,也隻能娶她迴家。


    娶迴家之後,他也想好好治住這女人,顯示自己一家之主的威風來。可每次他一硬氣起來,她就會撒潑打滾,撕扯哭鬧,搞得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久而久之,他就被她吃的死死的。再之後,她又為他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於是,家中的事就更是都聽她的了。


    不過,女人也終究是女人。就是在不久前,天殺的黎人們趁夜偷襲,這女人一下子就嚇傻了,最後還是靠他阿格桑大爺出手,才殺死了那些卑鄙的入侵者。


    想到自己在妻子麵前,大發神威解決敵人的英勇行為,妻子看著自己那崇拜的眼神,阿格桑不由得又是一陣得意。


    他正自幻想著今後的得意生活,這時妻子從外麵打聽消息迴來了,神色還有些慌張。


    “孩子他爹!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慌慌張張的?先冷靜下來,再給我仔細說說。”,阿格桑不滿地道。


    妻子的臉色卻並未因他的安慰而好轉,她焦急地道,“孩子他爹,族長那兒剛剛傳來命令,讓我們準備遷移避難!”


    阿格桑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部落遷徙可不是小事,在路上可能會遇到無數的危險,比如食物,飲水,道路,天氣,猛獸,疾病……隻要有一樣出了問題,部落都會損失慘重。若非是真的到了危急關頭,部落是絕對不會遷徙的。


    可既然是族長那兒傳來的命令,那就必是真的無疑了。


    阿格桑想到這裏,心就一下子沉了下去。他身上的傷勢,可不允許他堅持得住遷徙之路。


    “孩子他爹,你說這可怎麽辦哪?你身上的上還沒好個利索,可怎麽走完這些路啊……”,妻子哭喊著。


    “哭什麽哭!我還沒死了!號什麽喪!”,阿格桑怒道。因這一聲大吼,又牽扯到了傷口,火辣辣地疼,但他卻是強自壓了下去。


    “呃……”,被他這麽一發火,妻子當下也不敢再嚷嚷了。


    簡陋的小屋裏一時靜默了下去,唯有妻子低聲的啜泣響起。


    沉默良久,阿格桑這才再次開口道,“既然族長那裏傳下了命令,那就好好收拾收拾東西吧。這一路上恐怕不甚太平,到時可千萬別缺了什麽東西,那可是要人命的。”


    “孩子他爹……”,妻子滿麵悲戚,喃喃著。


    阿格桑把頭偏過一旁,不再看妻子。


    “孩子還小,你要小心照顧著。我家……可就這麽一個孩子……”


    妻子知道阿格桑心裏不好受,她強自壓下自己的哭聲,抹了一把那止不住的淚水,說道,“孩子他爹,我把孩子帶來……你再看看……”


    說著,妻子就向著另一間房間走去,他們的孩子睡在那裏。不一會兒,妻子就抱著孩子過來了。


    這孩子還小,不過八個月大,才剛剛會爬。因為他總是亂爬,妻子怕他擾到阿格桑修養,就把他放在了另一間房間。


    阿格桑看到孩子過來了,掙紮著要起來。可他這一動,就牽扯到了身上傷勢,一陣劇疼,讓他牙都齜了,不自覺地呻吟一聲。


    “孩子他爹慢點兒!你先別起來,我這就把孩子抱來!”,妻子慌忙道。


    孩子抱上床頭,阿格桑微微抬手就可以摸到他的小臉。八個月大的小人兒還不會說話,隻會模糊不清地喊著‘啊-爸’,估計他甚至都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這也足以讓阿格桑十分高興了。


    看著無意識地伸手蹬腿的小人兒,阿格桑隻覺得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就連身上的傷口也不覺得疼了。


    良久,阿格桑收迴了手。


    “把孩子帶走吧,然後好好地收拾東西。”


    妻子泣不成聲,眼淚怎麽也止不住,但苗家女的堅強潑辣支撐著她,讓她默默地帶著孩子轉身離去。


    阿格桑不舍地看著妻子帶著孩子離開的背景,甚至連眼睛也不願意眨一下。直到妻子帶著孩子轉過房門拐角,再也看不到的時候,他這才狠心地閉上了眼睛。


    偌大的漢子,鋼刀砍在身上,拉出一大條傷口,都能強撐得住的男人,忽然流出了兩行滾燙的淚水……


    這還隻是苗人中的普通的一家,還有其他眾多人家裏,接到遷徙的命令後,流露出眾生百態。


    遷徙命令傳來,普通苗人們開始收拾著遷徙準備的東西,頭人們則在商量著遷徙的路線和目的地,好幾隊挺過那夜黎人偷襲之戰的戰士們開始提前清理著寨子周圍的兇猛野獸。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著,為著族群的生存延續而準備著。


    直到這一日,有三道清亮的遁光自遠方天空飛來,向著七裏峒這裏落下。


    幾隊警戒的戰士們發現遁光的接近,連忙拉響警報。


    遁光落下,卻是一個少年,一個少女和一位蒙著麵紗的成熟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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