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荒野。


    天際破曉,一縷晨光自遠方地平線上浮現,緩緩驅散那林間那深沉的黑暗。


    空地上的篝火早已燃盡,隻剩下幾許青煙徐徐升起。


    楚玄自入定中醒來。他緩緩睜開雙眼,虛空中似有一道白光閃過,但隻是一瞬間,又消失不見,仿佛錯覺。


    楚玄收斂眼中神光,一雙清亮無比的雙眼,再次化為平靜。估算一下時間,他站起身來,麵向一方,開始等待起來。


    半晌,兩道急速的流光,一青一白,自遠方向著楚玄這處飛來。


    流光落下,就化為兩道人影。一個是位黑衣男子,他肩上還掛著隻吱吱亂叫的猴子;還有一個,則是身著白衣的美貌女子。


    楚玄卻是對那美貌的白衣女子視而不見,反而向著那黑衣男子輕輕點頭示意。


    “你來了。”


    “嗯,我來了。”


    黑衣男子平靜地迴道。


    這一聲問答後,兩人再是無言。


    白衣女子忽地噗嗤一笑。


    “你們兩個人可真奇怪!若不是我知道鬼厲你的為人,恐怕還以為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麽不可言之事呢。”


    鬼厲眉頭一皺,臉上似有薄怒,但不知為何,卻又強自忍了下來。楚玄卻好似渾不在意,他隻掃了一眼這白衣女子,又複看向鬼厲。


    “她叫小白,她知道一些古巫後裔的信息。”,鬼厲解釋道。


    楚玄點了點頭,淡然迴道,“即使如此,那就走吧。”


    鬼厲也不多說什麽,當下便直接向著一個方向走去。楚玄隨後也跟了上去。


    小白卻是一呆,隨後連忙追了上去。


    “喂喂,你們兩個等等我啊!沒有我,你們知道路怎麽走嗎……”


    三人一猴的身影漸行漸遠,唯有陣陣女子的唿喊在這林間迴蕩,直至緩緩消散。


    ……


    走在這彎彎曲曲、狹窄無比的山道中,楚玄等人小心地避過兩側堅硬石壁之上那不時突兀刺出的岩石,防止一不小心腦袋就撞了上去。


    這石壁周圍,許多地方還有水珠不斷滴下。水珠匯集,最後還在一處低窪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小小水潭。石壁上下的陰暗地方,還生了不少青綠的石苔,讓空氣彌漫著一股濕潤微帶清冷的味道。


    這是小白所指明的一條古道,穿過這裏,就可以到達苗人聚居的七裏峒了。


    昔日古巫族分裂,化為苗、黎、壯、土、高山五族。其中屬於苗人的一支,便大半隱藏在此地生息。


    楚玄他們所要尋找的,就是苗族的大巫師。因為,唯有他才繼承了古巫族的招魂秘術。


    穿過了陰暗的山道,一片平坦而開闊的肥沃土地,就出現在了幾人麵前。熙熙攘攘的人聲從前方傳來,抬頭望去,就見一棟棟帶著濃鬱苗人風味的房屋拔地而起,或依山而建,或緊密相連。


    按照小白的指點,幾人向著大巫師所在的祭台方向趕去。


    可惜,剛到了祭台腳下,楚玄等人就被護衛攔下。


    同這些護衛一番交流,可結果卻是聽到一陣嘰裏呱啦的聲音,令得楚玄等人聽得目瞪口呆。這些護衛說的都是苗人土語,楚玄三人卻是無一人會此語言。


    鬼厲不知苗人的忌諱,無意間冒犯,引得苗人憤怒。又因為語言不通,兩方無法交流,誤會卻是越來越大。


    眼見一場騷亂即將引發,忽然,一個突然出現的老者及時阻止了苗人的騷動。這老者正是當今南疆邊陲苗族的族長,圖麻骨。


    十分幸運的是,圖麻骨剛好懂得一些中土的話語。


    “你們是什麽人?找大巫師有什麽事?”,圖麻骨緩緩道。


    鬼厲拱手迴答道,“這位……老丈,我有一位朋友因為受了重傷,三魂七魄被散去十分之九,僅殘存一魂。十年來如假死人一般,實在……”


    經過一番交流之後,鬼厲交代了他們三人的來意。他們希望可以求見大巫師,請求大巫師幫助陸雪琪治傷。


    老者聽聞之後,沉默了片刻,然後表示要去請示大巫師。


    鬼厲三人無奈,眼見老者迴到祭台上向大巫師請示,隻得在祭台腳下苦苦等候。


    祭台下,護衛的漢子似乎在為剛剛的誤會不好意思,從腰間解下一個獸皮縫製的大袋子丟了過來,卻是要請這三人喝酒。


    苗人釀造的酒極是濃烈,味道更帶有這南疆邊陲的風骨,隻是拔開木塞,就有股麻辣之氣四散開來。


    鬼厲勉強嚐了一口,就已招唿不住。這番樣子,令得周圍的漢子們,紛紛哈哈大笑。


    鬼厲心中暗怒,卻又想到自已有求於人,又不得不按下心中怒意。


    在這有些尷尬的時候,楚玄忽然接過鬼厲手中的酒囊,拔開木塞,大口大口地往嘴中灌去。隻是一小會兒,滿滿一袋酒水就被喝了個幹淨。


    他雖然不常喝酒,但天生具備‘禦水’神通,區區一些酒水,很難醉倒的了他。


    隻是,這酒味稍微有些辛烈,不太合他口味。但這也不算什麽,他也正好希望借著這酒水的辣意來刺激一下自己。


    自進入南疆之後,他就一直壓印著自己的心情。忐忑,期待,迷茫,激動,恐懼,興奮……種種複雜莫名的情緒都憋在他心頭。


    他隻覺得,胸中好似蟄伏著一團火焰,隻要有一點契機,就會徹底引爆這團火焰,燃燒一切,無分敵我。


    而現在,他隻想要喝酒。借著這股酒勁,將他胸口的火焰壓製下去,讓這火焰潛藏的更深,更加凝聚,直到最後,爆發得更加兇猛。


    輕輕咳了幾聲,楚玄抹去嘴角的酒水,將空了的酒囊扔了迴去。


    周圍的苗族漢子紛紛大聲叫好,鬼厲也略帶奇異地看著楚玄。


    “小道士,想不到你這麽能喝啊?”,小白湊到楚玄身邊,低聲調笑道。


    楚玄卻是不理會她的調笑。


    這酒水果是極烈,一整袋喝下去,不僅沒有澆滅他胸口的火焰,反而讓這團火,燒得更加旺了。


    “我現在,隻想喝酒。”


    他又接過扔來的一袋酒水,繼續大口大口地喝著。


    小白一怔,隨後咯咯嬌笑,又說道,“好啊,我陪你一起喝!”


    她亦是接過一袋烈酒,豪邁地大口吞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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