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司馬錯出征的五萬秦軍,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


    司馬錯將令一下,五萬秦軍立刻井然有序地動作開來——也不消怎麽三令五申,便自發地伐木、駐營、明哨暗哨……


    一番動作,可謂行雲流水。


    秦國的軍隊堪稱戰國最強,而這五萬悍卒又是秦軍中拔尖兒的存在——其軍事素養可見一斑。


    因為是行軍途中建立的僅供一夜歇息的營地,所以整體看上去很是簡陋——外圍的營牆僅僅是半人高的木柵欄,參差不齊地用繩索捆紮在一起而已。


    不過,用於臨時對付一宿,倒也足夠了。


    僅僅半個時辰之後,五萬秦軍便收拾應當——臨時紮起的簡易營寨,可以起到一些保護作用。秦軍在簡陋營牆的保護下,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一路行軍過來,也把這些秦人累壞了。


    終於到了就寢的時間,一個個睡得賊香。


    當然,嚴密的戒備和放哨的軍卒,肯定不能少了!


    而司馬錯,貴為大秦國尉,居然親自穿戴全套甲胄,拖著已經有些老邁的身子,在整座大營巡視了一圈。


    檢查一下秦兵的警覺性、言語上鼓勵一下那些深夜站崗的秦兵、親自檢查一下營寨是否堅固……讓那些原本困意升騰的放哨秦兵,一個個變得精神抖擻、感激涕零。


    “國尉,真不愧是國尉!”


    “跟著司馬將軍打仗,必勝無疑!”


    “真乃大秦柱石也……”


    司馬錯巡視了一圈,這才迴到了自己的帥帳——在副將和親兵的侍奉下,解下了身上那身沉重的秦將盔甲。


    司馬錯長舒一口氣,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注意到了副將崇拜的目光,不由得一笑:“怎麽?”


    副將孟西相由衷地讚歎道:“國尉身份顯赫,竟然親自做這些繁瑣累人的巡營雜務……真令末將佩服!”


    司馬錯淡然一笑,笑納了副將的讚譽,然後道:“巴蜀人擅長林中偷襲,不可不防。”


    “人老了,疑心重——非要親自檢查一圈兒,今夜才能睡得放心。”


    “為將者,不能怕麻煩——所謂‘多算多勝、少算少勝、不算不勝’,就是要把一切可能都算到了、想透了,才能百戰百勝。”


    說罷,司馬錯的語氣溫和了許多,勉勵道:“孟將軍,你算是我大秦最年輕有為的青年將軍之一;又出身郿縣孟氏一族,乃我大秦名將之後……日後必成大器。”


    “這些統兵的基礎學問,可不要粗心大意了。”


    孟西相感佩交加,連連稱是。


    又壯著膽子,由衷說道:“末將鬥膽——若第二次丹陽大戰是國尉您親自指揮,或許結果又不一樣了。”


    “遙想第一次丹陽大戰時,您便是我大秦主帥——一戰下來,斬首楚蠻八萬,那羋良小兒的父親熊威,也在大秦的利劍下授首……”


    孟西相一邊說著,一邊連連搖頭。


    狀似十分不甘!


    提起第二次丹陽大戰,那是所有秦軍心中的恥辱!


    投入的兵力超過楚軍、單兵戰力更是遠勝楚卒……居然還打輸了?


    那還能是什麽原因?


    將帥無能唄!


    秦軍士卒們經常私下裏扼腕歎息,皆以為若是有足夠優秀的宿將領兵……大秦絕不至於低頭請和、連【武關】都丟了去。


    這‘足夠優秀的宿將’,當然非司馬錯莫屬了!


    在同樣的一個丹陽戰場上,司馬錯曾經斬殺楚軍八萬,連同楚軍主帥屈匄(讀‘丐’)、裨將逢侯醜在內,俘虜大小楚將70餘人——那個該死的熊午良的親爹熊威,也被斬首於戰場之上。


    皆乃國尉之功也!


    “我秦軍上下皆以為——日後秦楚兩國,必然還有一戰,而且不會太遠!”


    “懇請國尉能親自領兵,大破楚國!斬殺羋良,讓那個小楚蠻步上乃父的後塵——以他父子二人的首級,祭奠我大秦戰死的將士!”孟西相咬牙切齒道。


    顯然,已經恨極了楚國……尤其恨極了熊午良。


    司馬錯皺了皺眉毛——事實上,他也私下裏複盤了那‘第二次丹陽大戰’,得出的結果是年輕的白起沒有犯任何錯誤……即便是司馬錯領兵,自認也夠嗆能做得更好。


    秦國在那場敗仗中,敗就敗在熊午良麾下的楚軍步兵居然能在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嚴酷寒冬中急行軍、甚至還能在高速機動中保持戰力。


    熊午良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這一點,到現在也沒搞清楚。


    正想要說些什麽,卻聽得外麵警聲大作……不由得臉色一變!豁然起身!


    “敵軍夜襲?快!給我披掛!”


    ……


    等到司馬錯急匆匆趕到營牆邊上的時候,一場小規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幾十具屍體整齊地擺在地上,正在清點死者人數的秦軍小將臉色鐵青。


    “發生甚麽事了?”孟西相臉色陰沉地問道。


    “末將拜見國尉,”那小將衝著司馬錯抱拳行禮:“巴蜀蠻子夜襲,幹掉了我軍布置在外圍的部分哨兵。”


    “好在我軍警惕性夠高,及時鳴警……夜襲的蠻人便潮水一般散去了。”


    “若不然,可能會吃個大虧。”


    司馬錯臉色有些難看——畢竟已經是快六十歲的人了,一路跑過來也是很耗費體力的。


    而且,整座秦軍大營都被這場小小的衝突驚動了——邊上的幾座營盤皆燈火通明,不少旗幟都在有規律地搖動——這是在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本來就因為行軍而身體疲憊的秦軍士卒們,半夜又來了這麽一遭,明天的行軍速度定然要大打折扣了。


    要是運河還在就好了!


    乘船而下,秦軍士卒可以保持充沛的體力,又不用擔心遭到偷襲。


    “打旗語——無事發生,各營盤繼續休息,不得隨意走動。”司馬錯沉吟了一下,如是下令道。


    隨後,他又看向那小將,嚴厲地詢問道:“敵軍方才來了多少人?從哪個方向而來?”


    “戰術戰法如何?”


    “可有旗號標識?能判斷出是哪一股敵軍嗎?”


    一連串發問,問得那小將兩眼發直……片刻之後,才在司馬錯淩厲的眼神下,期期艾艾地迴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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