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陽書院,建立的時間並不長。


    如今書院的山長,正是當初輸了賭約,老老實實來給熊午良打黑工的黃歇。


    屈原讚道:“那黃歇雖年紀不大,行事章法卻頗有度!”


    “如今書院的規模已經擴大了數倍,現有學生近兩千人。”


    熊午良驚奇道:“黃歇一個人教得過來嗎?”


    屈原撫掌笑道:“君侯有所不知——黃歇帶出了第一批學生後,將很多學生都留在身邊,一邊繼續學習,一邊充當書院的師資力量。”


    “再到後來,聯軍攻滅齊國,燕軍占領了臨淄……齊國的稷下學宮也受到了波及!”


    “很多名家學者不堪戰亂,紛紛出逃。黃歇則趁機許出優厚的待遇,邀請各派名士前來曲陽繼續辦學。”


    “曲陽書院給這些名家提供食宿,給他們最好的環境治學——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們時不時給學生們上幾節課。”


    說到這裏,屈原不禁大笑起來:“如今的書院,已經今非昔比!堪稱是整個楚國頂尖的學術聖地——墨、儒、法、道、縱橫、兵、農、陰陽……各家皆在曲陽書院開派治學!”


    “各學派的宗師,分別在書院裏招收弟子,欲要一較高下。”


    “書院裏人才濟濟啊!”屈原笑得老臉像一朵花一樣。


    書院能辦到現在這個樣子,著實是讓屈原意外。


    話說當初熊午良親眼目睹地方豪族是怎樣無恥盤剝過路人的,盛怒之中,屈原又乘勢而上,勸說熊午良在封地裏推行變法。


    熊午良故而下定決心打擊地方豪族。


    首先,便要培養一批靠得住的基層官吏,不至於地方豪族撂挑子搞對抗之後讓封地癱瘓。


    曲陽書院,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了。


    最初,屈原對書院的期望僅僅是培養些識字的小吏,也好為他下一步變法策略提供支撐……現在書院卻遠遠超出了他的指望!


    各學派的名士齊聚曲陽書院,自然少不了摩擦和比較。


    但是大家都是頂尖的宗師,誰能比誰差啊?水平都差不多,誰也辯不倒誰。


    那怎麽證明自己的學派才是顯學?


    在黃歇的建議下,各學派約定——各自招收學子,將所學傾囊相授,由學子們的較量來判斷哪家學派更出色。


    卷!往死裏卷!


    學!往死裏學!


    ……


    屈原說到這裏,不由得真心地讚美了一句:“按我看來,黃歇是和主君越來越像了!”


    “都是同樣地無良!”


    熊午良滿頭黑線,瞪了屈原一眼。


    奶奶滴,不會誇人就別誇。


    一句話罵兩個人是吧,真不愧是你啊屈原!


    老噴子了。


    屈原尷尬地撓撓頭,卻嘿嘿一笑,難掩內心的興奮。


    當初屈原頒布‘書院令’,乃是變法的第一步。


    如今這第一步走得如此順暢、如此出乎意料……屈原怎能不興奮?


    變法強國,那可是屈原窮極一生追求的目標!


    雖然現在‘變法’還僅限於熊午良的封地之中……但是,未來在屈原等人的運作下,熊午良未必不會……到時候,便可順理成章地推行全國性的改革!


    心念及此,屈原心潮澎湃!


    熊午良看屈原的樣子,也升起了好奇心,遂喚來小黑,帶上三五個一直留在府中沒有迴家的親兵,直奔曲陽書院。


    安全方麵不用擔心,背後有黃武和陰喻護著呢。


    ……


    書院的大門十分氣派,顯然經過了重新修繕——四個銅鑄的大字‘曲陽書院’高高掛在大門正中上方位置。


    走入書院,筆直平滑的水泥路四通八達。


    熊午良求助似的看了屈原一眼,屈原也滿臉無辜地一攤手:“主君,在下也是第一次來……”


    熊午良眼前一黑。


    敢情你剛才關於書院的長篇大論,都是聽別人說的?


    正在兩人四目相對時,黃歇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對著二人拱手道:“黃歇來得遲了,見諒!見諒!”


    大半年不見,感覺黃歇長高了一些,嘴邊也蓄起了細細的胡須,有點兒大人樣子了。


    此刻,黃歇看著熊午良,難掩心中的敬畏!


    如果說之前的幾次勝仗,包括熊午良的幾次料事如神的預言皆有僥幸成分的話……這一次聯軍伐齊之戰,可確確實實將黃歇打得服服帖帖了。


    前後曆時大半年。


    大軍進退有度,縱橫千裏。


    幾次關鍵性的大戰,皆打得幹淨利落,十分漂亮!


    從最終戰果上看,更是堪稱楚國近百年來戰果最大的一場大戰——


    不光是吞並了宋國的八百裏土地、控製了齊南的五百裏土地……最重要的是,此戰之後的戰略態勢!


    楚國,已經隱隱有天下第一強國之象!


    熊午良能打贏這麽一仗,還有誰敢不服?


    反正,黃歇是服了……


    再聯想當初自己對熊午良的百般看不上……黃歇悔得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太打臉了!


    都怪傳言害人呐!


    遙想當初熊午良新承爵為曲陽君,郢都曾有流言稱——熊午良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廢物。


    純踏馬放屁!這幾年下來,請當初傳這個流言的人摸摸自己的臉,看看臉腫不腫?


    熊午良見黃歇態度不錯,也有些驚訝。


    他拍了拍黃歇的肩膀:“小孩兒,聽說你把書院搞得不錯?”


    “前麵帶路!”


    黃歇眼前一黑!心中剛剛升起的崇敬又瞬間散去——又被熊午良三言兩語間整破防了!


    勞資哪裏是小孩兒了?


    氣死人了!


    黃歇強行壓住心中憤懣,黑著臉不再說話,在前麵引路。


    ……


    書院內部的環境相當不錯,宅院寬敞明亮,操場已經鋪上了水泥,兩側的植被綠茵蔥蔥,十分講究。


    有學生在路上散步,側耳聽去,往往都在激烈地爭辯。


    譬如‘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惡’的爭論,近乎是哲學上的論辯,早就超出了當初要求的‘識字小吏’的範疇了。


    而每個學生見到黃歇,都會停止爭論,恭敬地衝著黃歇微微躬身:“山長。”


    黃歇也全都頷首迴禮。


    再看向熊午良的眼神裏,又帶上了三分自傲!


    這書院,在我手裏作得如此出色!


    你熊午良或許打仗很厲害,或許人很聰明,或許對天下大勢判斷得很準,或許做烤羊肉很好吃,或許長得還不錯,或許個子比我高,或許……但是換你來當這個書院的山長,我不相信你能做得比我還好!


    尤其是那些孩子們真心的崇敬,最讓黃歇自豪!


    往常那些向‘黃公子’卑躬屈膝、滿臉堆笑的人——他們崇敬的是黃氏一族的財力,崇敬的是黃氏官宦手中的權柄,崇敬的是黃歇‘少族長’的身份……


    唯獨沒有對黃歇這個人本身的崇敬。


    而這些年幼的學子,他們的崇敬,那是對黃歇這個‘山長’人格上的認同!


    殊為可貴!


    ……


    熊午良也掃了黃歇一眼。


    隨後發自肺腑地讚了一句:“到底還是你這個山長年紀小,和小孩兒們都能打成一片奧!”


    黃歇:???


    原本布滿驕傲的臉,突然漲得青紫。


    焯!


    勞資要被該死的熊午良氣暈了!


    ……


    ————


    (衣見:誒?突然發現某垃圾遊戲新賽季了,哪個大哥能帶我上個王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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