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午良麵對黃歇的怒火,顯得很鎮定。


    “黃公子息怒——我羋良豈是不知輕重之人?敢與芍湖盜較量,當然是有必勝的把握。”


    “不要忘了,除了太子身邊的一百禁衛之外,我曲陽還有二百曲陽軍。”


    “雖然總人數仍然比不上芍湖盜,但我方的士卒都是精銳,戰力上不會遜色——若是指揮得法,必然是一場大勝。”


    羋橫也站在熊午良一邊,頗有些不滿地對著黃歇說道:“就算賊寇殺入城中,本太子也會力戰殉國,怎會淪落到被賊人生擄而去?”


    一旁的熊午良對著羋橫拱拱手:“王兄不愧是我大楚的太子,論起風骨,實在令愚弟敬服。”


    “隻是此戰必勝,王兄沒必要力戰殉國了……”


    黃歇怒氣未消!


    他恨恨地盯著熊午良,怒聲道:“二百曲陽軍?現在的曲陽軍,還有什麽戰力?”


    “若是丹陽之戰以前的八百曲陽子弟兵,君侯的說法還令人信服——丹陽大戰之後,曲陽軍早就被打廢了!”


    “現在的曲陽軍,都是烏合之眾!”


    黃歇怒氣不減,冷冷地說道:“況且,君侯剛才保證說曲陽軍能護得住太子周全——那試問曲陽軍護住熊威大人了嗎?”


    此言一出,熊午良和鍾華二人齊齊變色!


    就連太子羋橫也是臉色一白,立刻打斷道:“黃歇,此言過分了。”


    已然暴怒的鍾華豁然起身:“黃公子,秦楚丹陽一戰中,我八百曲陽軍誓死護衛老君侯,被十倍的秦軍包圍!”


    “彼時周圍的友軍都已潰退,我曲陽軍勢單力薄,無法殺出重圍——”


    “老君侯左手持盾右手持劍浴血奮戰,我等親兵死戰不退,八百親兵竟戰死了七百六十八人!”


    “還請黃公子慎言!”


    黃歇的話一出口,自己也覺得不妥。


    身為‘曲陽君’這樣的頂級貴胄、楚王羋槐的親弟弟,戰場上的熊威如果選擇投降,將會是極具經濟意義乃至政治意義的俘虜。


    秦人一定會保障他的安全。


    可是,熊威以頂級貴胄的身份,在秦軍的重重包圍下孤軍奮戰、寧死不降,最後選擇慷慨殉國。


    楚懷王落淚三日,所有楚人都為之動容。


    如此一個英雄人物,實在不能拉出來讓黃歇作為辯駁的論據。


    況且,還是當著熊威的獨子熊午良、以及前者的忠實部曲的麵。


    黃歇被怒火衝暈的腦袋冷靜了下來,此時也感到深深的悔意。


    黃歇正色下拜:“方才黃歇胡言亂語,冒犯了老君侯,改日定當親自前往老君侯的塚前祭祀謝罪,還望曲陽君海涵。”


    太子羋橫也拱手道:“羋橫來了曲陽,還不曾在王叔的塚前見禮,真是無禮至極——請王弟原諒為兄和黃歇,明日我等會備好祭祀牲肉,親自去老君侯塚前祭拜。”


    見羋橫都這麽說了,熊午良輕輕唿出一口氣,冷冷地掃了一眼黃歇。


    冷聲道:“方才若非王兄求情,你休想走出我曲陽縣。”


    黃歇被熊午良的目光掃過,竟然渾身泛起一陣寒意。


    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這熊午良的年紀也不過十幾歲罷了,眼神裏居然能有如此濃重的殺氣!


    太子羋橫幹咳一聲:“王弟息怒……我等初來乍到,對曲陽地形地貌並不了解,這剿匪之事,還要王弟與鍾將軍共同籌劃。”


    熊午良衝著鍾華點了點頭。


    鍾華努力平息了心中怒氣,沉聲道:“論起戰力,我曲陽軍絕對靠得住,再加上太子的一百精銳禁衛,雖然人數仍然處於劣勢,但隻要能與芍湖盜堂堂一戰,定然是一場大勝。”


    “剿滅芍湖盜,難點在於如何抓住賊人主力。”


    “此股賊寇,十分狡猾!”


    “芍湖麵積極大,一望無際,湖中遍布蘆葦,無數小島星散分布,乃是上佳的賊寇藏匿之所。”


    “此前我大楚多次出動重兵圍剿,可芍湖盜遁藏於廣袤湖中,根本尋不到去處。”


    鍾華頓了頓,看向熊午良,眼裏有些敬意:“主君的計策是——引蛇出洞!”


    “何謂引蛇出洞?”羋橫興趣大增。


    要是曾經數萬楚軍都做不到的事兒,在他羋橫手裏用了三百人就做到了,絕對將是轟動朝野的大新聞。


    這種撈聲望的事兒誰不心動?


    熊午良微微一笑:“據我所知,芍湖盜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下山劫掠了,如今的存糧必然已經岌岌可危。”


    “人在饑餓的情況下,容易做出傻事——縱然芍湖盜的首領再狡猾,現在也不得不鋌而走險了。”


    “隻要我們能給他一個足夠誘惑的誘餌,芍湖盜必然上鉤!”熊午良一錘定音!


    “那這個誘餌……”羋橫用探究的眼神看向熊午良,心道你該不會想讓我這個太子親自出馬去當誘餌吧?


    羋良公子沉聲道:“稅貢!曲陽縣送往郢都的稅貢!”


    “搶了這一筆,芍湖盜一個冬天都不用再出動了!足夠誘人!”


    太子羋橫一驚:“稅貢作為誘餌?這……這些盜寇能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對稅貢下手嗎?”


    熊午良和鍾華齊齊點頭。


    開玩笑,這可是曾經的越國正規軍。


    膽子能不大嗎?


    聽說那個芍湖盜首領黑糾,是越國著名的大貴族。


    是有名的心黑手狠、膽大包天。


    一旁的黃歇雖然一直看熊午良不忿,此時此刻也不禁暗暗點頭——從決策上來看,這個戰術非常合理!


    餓的眼睛冒綠光的芍湖盜,必然會一頭紮進圈套!


    這個熊午良雖然沒打過仗,但是像是有幾分鬼才!


    隻是……


    這個戰術成功的重點在於,將芍湖盜引出來之後,如何消滅他們。


    若是從附近征召大軍,以優勢兵力布伏,那麽大軍的動向肯定會被芍湖盜發現。


    到時候芍湖盜就不會中圈套了。


    看來,隻能用手頭的三百士卒了!


    問題是……這些能在大敗後一路逃亡、最終存活下來的越人士卒,定然也都是戰力強悍的精兵。


    三百人,能打得過一千人嗎?


    到時候遇伏的越人穩住陣腳,反過來把自家這三百人吃掉,可就搞笑了!


    礙於剛剛的摩擦,黃歇雖然心裏質疑,但也沒敢出聲。


    熊午良似乎看出了黃歇心裏的疑問,微微一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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