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霓看向季玄泰,季玄泰若無其事地抹開摺扇,沒有給雲霓任何眼神,忍不住的,雲霓又想起剛才季玄泰看見樂輕悠時臉上的笑容,那心中的滋味就別提了。


    跟著樂輕悠到了船艙,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樂輕悠給她倒了杯茶,看得出來人家不想理自己,她也不主動說話找懟。


    雲霓見樂輕悠半點沒有心虛沒有要給她道歉的樣子,氣得抬手就拂掉桌子上的那杯茶,幸虧樂輕悠躲得及時,不然一杯茶水都要落到她腿上。


    樂輕悠不準備像之前那樣對雲霓說話難聽時那樣忍著她,站在桌子幾步外,她冷聲道:「表姐這是做什麽?」


    「你還問我做什麽?」雲霓想起季玄泰就是又氣又委屈,「當初我問你玄泰哥哥的住址,你說什麽不熟,今天他看見你就把我忘到腦後怎麽說?」


    「我真是沒想到,你看著年紀不大,怎麽就那麽能勾引人?」


    樂輕悠真不知道這雲霓是怎麽樣長大的,似乎在她那裏,任何不順的事都能找到人背鍋。


    「我憑什麽跟你解釋?看在親戚的麵子上,我勸你行事前多思考一下後果,別隻憑一己之愛好縱意放行。」


    雲霓聽了這幾句話,看向樂輕悠的眼中都好似帶了刀子,「我的事情需要你管?我也看在親戚的麵子上提醒你一句,別行事太不要臉,給你……」


    「在說什麽呢?」話沒說完就被樂巍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他走了進來,站到樂輕悠身邊,對雲霓連一個稱唿都沒有,「舅舅讓你過去一趟。」


    雲霓委屈地看了樂巍一眼,見他的神情絲毫沒有緩和,也沒有提點自己幾句的意思,心中越發委屈。


    這算什麽表哥,她心裏恨恨的,轉身便大步離開這個船艙。


    樂巍抬手揉了揉樂輕悠額前的流海,嘆口氣,「都是我們護得太好,你這性子也太軟和了些,聽到那麽難聽的話也不知道反駁。」


    樂輕悠心想我剛才就露過脾氣了,而且對於太過胡攪蠻纏的話,她都不想搭理,那會讓她有一種自己跟胡攪蠻纏之人是一類人的不好感覺。


    便笑道:「我剛才就說過她了,隻是大哥沒聽到罷了。」


    樂巍好笑地看著自家輕輕,「以後大哥再不會讓你招待這個表妹了,沒得受她那無緣無故的閑氣。」


    樂輕悠說道:「我說我跟二哥、三哥一起下船去採買特產吧,你和二哥還都不讓我去。」


    樂巍笑了笑,沒接她這個話,隻嘆一句:「女大當嫁這句話說得真是不錯。那表妹來這麽一處,舅舅這次可算是裏子麵子都折了進去。如果不是季玄泰顧念著跟咱們家的情分,把雲霓送了過來,恐怕大哥也得跟著舅舅一起愁。」


    「聘則為妻奔則妾嘛,我知道的,大哥不用這麽提醒我」,樂輕悠低頭,「再說,我也不是那種做事不管不顧的人。」


    樂巍心內嘆氣,拍了拍她的發頂,笑道:「我們可不會讓咱們家的寶貝恨嫁。」


    樂輕悠聽大哥話裏話外都是給她定親的意思,便也不接他的話題,隻道:「霓表姐不在家,舅母怎麽不給舅舅寫一封信,雖然玄泰大哥把人給送了來,但是舅舅恐怕都沒顏麵聽完這件事。」


    確實,太丟人了,雖然家裏沒出醜事,但是自家女兒帶著金銀去奔人家小夥子,到了被人給送到他這個當爹的跟前,真是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啊。


    雲詔強扯著笑臉把那年輕人送出去,片刻之後就低聲咬牙對樂巍道:「把那個逆女給我叫過來。」


    雲詔與季玄泰談話時,樂巍是在外麵甲板上站著的,他雖然沒聽見多少,心裏卻是清清楚楚的。


    不過這種丟人丟到姥姥家的場麵沒有小輩在跟前,雲詔隻得自欺欺人地想,沒讓小輩們見證這種沒有顏麵之事就好。


    雲霓大步從靠右邊這船艙中出來,看見父親就滿臉黑沉地站在隔著一個船艙的艙門口,她頓時怯了。


    「爹,有什麽事,迴家再說好嗎?」站在幾步外,雲霓小聲地懇求。


    以往她做錯事,隻要這樣小聲懇求,爹爹在娘親的勸說下,大多都會輕輕放過的,這次娘親雖沒在,爹也不能在外麵就教訓自己吧。


    再說,她這麽大的姑娘了,若是還被爹爹打了或者罵了,以後還有什麽麵目存活?


    雲詔卻隻是冷笑道:「知道丟人當初就別辦出來這讓雲家先祖蒙羞之事。」


    「爹,您別說了」,雲霓見父親還在外麵就這麽說她,當即打斷道:「女兒知道錯了。」


    雲詔當然不會把女兒的麵子往地上扔,隻道:「你若想以後和你母親還有好日子過,就乖乖跟我迴京城,然後我會讓人把你們送迴襄州。否則……」


    雲詔深深看了女兒一眼,「霓兒,懂點事吧。」


    雲霓看到父親眼中那濃濃的失望,心裏又是委屈又是傷心,咬著下唇點了點頭,便一步步走了過去。


    雲詔看著女兒進去之後,才喊來人,讓去二層喚來兩個在廚下幫忙的婆子過來守著小姐。


    下人們也不是傻子,雖然當時都聽樂小姐的話躲了下去,但是雲家小姐怎麽過來的,現今老爺的臉色又難看成這個樣子,他們無不在心中猜出個八八九九。


    隻是未免觸怒主子,他們也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季玄泰卻是自然的很,跟雲詔把事情說清楚後,出來就直接尋到樂輕悠和樂巍所在的這個船艙。


    相互見過,又說了些別後話,季玄泰便起身告辭了。


    下船之前,他突然轉頭對樂輕悠道:「咱們不是相熟的朋友,以後可不能打著我的旗號在外行事啊。」


    樂輕悠一怔,樂巍已經笑著拱拳:「多謝季兄提醒。」


    樂輕悠想起小舅舅曾經說過的那些跟季玄泰有關的話,忙道:「玄泰大哥做什麽事前也要三思而後行。」


    季玄泰笑了笑,擺擺手中的扇子,直接運輕功跳下,穩穩落在大船旁邊的小船上。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盡管四周有漁火點點,樂輕悠還是很快就看不見那艘小船的影蹤,她轉頭,看向夜色中輪廓模糊的樂巍,「大哥,玄泰大哥他?」


    樂巍低聲說道:「今上的幾個皇子中數三皇子最有用人之才,如果以後……東北邊境或可相安無事。」


    其實,季玄泰這個人身上的反骨太明顯了,樂巍總覺得季玄泰早晚必反,而這也是任何一個皇帝都忍受不了的吧。


    或許今天就是他們和這季玄泰最後一次見麵,但樂巍不會把這些說給輕輕聽的。


    樂輕悠點點頭,希望大哥的分析是對的,若有刀兵之爭,最後苦的隻會是無依無靠的百姓。


    她和樂巍在船頭又站了會兒,樂巍正說外麵蚊子太多,讓她迴船艙去,樂峻、方宴已經一前一後地各自乘著一艘小船過來了。


    兩個船上各還有兩名樂家的護衛,再加上裝得滿滿的東西,小船幾乎被水吃進去一大半。


    船挨得近了,樂峻才笑著對大船上的輕輕道:「輕輕,快讓人點火把來,瞧瞧我給你帶了些什麽東西。」


    不遠處,聶易撐起雙槳,對斜靠在船艙中看著那大船上的女孩子發呆的季玄泰道:「將軍,咱們走吧,等那邊點起火把,恐怕會發現咱們。」


    「走吧」,季玄泰收迴目光,心裏卻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要說喜歡小丫頭,他覺得不至於,畢竟是她小的時候就比較討人喜歡,現在又長成了一個大美人,自己這是好美色的毛病又犯了吧。


    不過那是他好好照顧了這麽多年的小丫頭,長得再美,他也不能搶迴去,軍營裏那麽些個女人,烏煙瘴氣的,她過去豈不是天大的委屈?


    最重要的是,小丫頭可半點沒有喜歡自己的意思啊。


    季玄泰嘆口氣,迴首再望了那艘大船一眼,便把這些讓他糾結的情緒掃在腦後。


    ……


    樂峻的確給樂輕悠帶來許多東西,頭花、手帕、團扇,還有十幾樣本城最有名的點心,各類小玩意兒,直接把船上屬於樂輕悠的本就不少的行李又增加了一大箱。


    方宴也買了些,樂峻、樂巍沒有管製到連份東西都不能給的地步,方宴這一天才算找到跟樂輕悠說話的機會。


    樂輕悠看著方宴,莫名覺得心酸,在他把特地賣給自己的一套茶杯遞過來時,差點控製不住流下眼淚。


    「這個釉彩明亮好看,用來喝花茶最好」,他這麽說道。


    「嗯」,樂輕悠點頭,不敢說話,擔心聲音暴露出自己的情緒,讓大哥、二哥還有方宴都和自己一起難受。


    早知道跟方宴談戀愛會讓大哥、二哥這麽反對,她就不該那麽輕易地下決定,方宴是個年輕熱血之人,可她不是啊,她該更冷靜地把這件事處理好的。


    方宴還是看出樂輕悠差點就要哭出來了,不禁心疼不已,晚上等眾人都睡下,便假作出來看星象,避過護衛耳目,將他寫的一個小紙團從窗縫裏投給樂輕悠。


    然後真的準備在甲板上看一會兒星象再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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