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知道家裏有客人,因此沒怎麽驚動人,叫上一個小子趕了馬車,帶上被捆著手塞了嘴的秀香就向縣裏而去。


    秦嬤嬤坐在秀香對麵,不愉地看著她,「你不老實,卻連累的咱們大半夜也不能休息,以後若是找到好主家,你可惜福一點,男主人若是沒那個意思,你就別往前湊。」


    秀香神情呆呆的,靠坐在車壁上,對於秦嬤嬤的話充耳不聞。


    見此,秦嬤嬤也就不多說了,外麵夜色越深,那駕車的小子迴頭道:「秦嬤嬤,前麵有個鎮子,咱們找個客棧歇宿一宿吧。」


    秦嬤嬤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這地方裏縣城已經不遠了,不過一個時辰就能到,但一個時辰後也才子時,城門不開,也是在外麵幹等著。


    「明天還得早點起,你小子可別叫不起來」,秦嬤嬤囑咐道。


    小子笑答道:「這不用嬤嬤您說,到時候我叫起您老人家。」


    晨光剛動,樂輕悠就聽到外麵有說話聲,昨天她睡得早,這時也沒了睡意,便穿衣起床。


    「輕輕起了?」正在園子裏看花的雲詔轉頭笑道,「是我們把你吵醒了?」


    「沒有,我剛才就醒了」,樂輕悠走出屋門,施禮道:「大姨夫、二姨夫,三位表兄好,你們是今早到的嗎?」


    雲大家的丈夫陳賢笑著點了點頭,「幾年不見,小丫頭長成大姑娘了。」


    站在他身後的兩個兒子陳亭綽、陳亭紀都有些不好意思,忙忙迴了一禮:「輕輕表妹好。」


    雲二妹家的獨子連昌依舊如同幾年前初來樂家認親時一樣,穿著一身月白暗繡竹紋錦衣,看起來十分斯文有禮,在陳家兄弟之後也迴了一禮:「輕輕表妹好。」


    陳賢笑問道:「當初見麵時輕輕年紀還小,咱們所居之地又遠,這些年沒機會見麵,輕輕可還記得你這三個表哥都叫什麽?」


    樂輕悠笑了笑,一一指著三個青年道:「亭綽表哥,亭紀表哥,昌表哥。」


    一旁二姨夫連綱哈哈大笑起來,「怪不得是你三個哥哥的妹子呢,這記性就是好。」


    樂巍擔心自家輕輕不好意思,忙上前一步道:「大姨夫二姨夫,你們都沒來過我家這個山莊,小侄帶你們去外麵逛逛。」


    雲詔笑道:「走走,我也去。」


    一行人出了桃園,桃園立刻清淨下來,方宴來到樂輕悠身邊,低聲問:「我們把你吵醒了?」


    樂輕悠說道:「我本來就睡夠了,大姨母二姨母有沒有過來?」


    樂峻咳了聲,過去把站在一起說話的兩個人隔開,對樂輕悠道:「姨夫他們出發的早,兩位姨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明天便到。」


    樂輕悠跟方宴對視一眼,笑著拉住自家哥哥的手:「我想去跟孟鯉他們說會話。」


    樂峻點頭:「走吧」,邊走邊交代她,「雖然孟鯉已經知道你就是樂青,你說話時也不可泄露太多。」


    樂輕悠說知道,餘光看到方宴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一時間真是心疼極了,就是她上輩子早戀,也不會像這麽時刻被「家長」監督著啊。


    注意到輕輕迴頭看自己,方宴抬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樂輕悠:更心疼了。


    在客院見到當初在縣學的好幾個同窗,樂輕悠十分規矩地向他們行了個萬福禮,除了知道些情況的孟鯉和範懿,其他幾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待他們兄妹離開,其中一人就感嘆道:「真是沒想到,樂兄他們不僅年輕於功名有成,家裏還藏著這麽個妹妹。若是……」


    孟鯉打斷這人的話,「王兄,你不是打算下科下場嗎?還不趁樂兄他們現在還算有空寫篇文章,讓他們給指點一二。」


    「孟兄提醒的是」,王學子說著,就腳步匆匆地迴房寫文章去了。


    範懿看了孟鯉一眼,笑道:「孟兄有心了。」


    孟鯉一臉茫然的樣子,「範兄說什麽,我不明白。對了,你今科未中,是打算去府學學習還是走門路去國子監?」


    範懿看著一碧如洗的天空,說道:「國子監吧,雖京城居,大不易,但『昔我同門友,已高舉振六翮』,咱們也不能落下太多了,要不然有些心思隻能是空想。你說是不是,孟兄?」


    這一年來明顯瘦下來的孟鯉皺眉,「範兄未免想得太高了。」我都捨不得對她生出那種想法以免冒犯到她,你帶著一個寡母,還有那麽個姐姐,倒是感想。


    範懿笑笑,旁邊另外兩人這才疑惑開口,「你們打什麽啞謎呢?」


    ……


    第二天同樣是個大晴天,剛過辰時,空氣中就有了燥意,樂輕悠叫了春卷她們幾個過來,讓她們把各處的冰都準備好,待會兒再熱一些便送去。


    這邊剛吩咐完,魯嬤嬤笑著小跑了進來,「小姐快去瞧瞧吧。雲家老太爺老夫人,還有那兩位姑奶奶都到了,後腳的您外祖母和四位舅老爺也都來了。本就定的今天巳時上匾額,大少爺讓您先出去瞧瞧,若是嫌熱再陪兩位老夫人到內院歇著。」


    樂輕悠道了聲好,魯嬤嬤又道:「二少爺囑咐了,讓您多帶幾個丫鬟,還有三少爺說讓丫鬟隨時準備著冰碗。」


    樂輕悠聽得好笑,「我又不是出門去,那需要這麽多準備」,說完出了門,一個丫鬟沒帶,在桃園外看見夜與正指揮著小廝抬禮品,也沒叫他,一個人往前院而去。


    魯嬤嬤不放心,到底叫春和追著跟了過去。


    樂輕悠是在正堂外看見的兩個正手拉手十分熱情地在說話的兩個老太太,正堂處此時聚了很多人,還有好些小廝丫鬟正在擺放祭桌鞭炮等物,她過來一時間也沒人注意到。


    方宴正被本縣富商柳懂文拉著套近乎,一抬眼看見小丫頭在人群外進不來的樣子,抬步就走了過去,穿過人群,拉住她的手,低聲道:「傻丫頭,二哥不是讓你多帶些丫鬟過來?走,去外婆那兒。」


    樂輕悠跟著他走,因為周圍的人不是在商量待會兒如何掛匾,就是在相互恭維,她說話就也沒壓低音量:「剛才跟你說話的是什麽人?怎麽還有個身子窈窕的美人?」


    方宴眼中帶了點笑意,卻是重重地捏了下手中的小手,「是縣裏的一戶富商,不知從哪兒打聽的,說我喜歡看歌舞,特地把他家身段最好的舞女給送了過來。」


    樂輕悠一瞬間扭過頭看他,方宴低聲道:「我沒要,今天既要懸匾又要去選看立碑處,應酬很多,你跟在外祖母她們身邊,別胡亂走動。」


    「我知道」,樂輕悠說道,「再說這是在咱們家,我怕什麽?」


    方宴寵溺地笑了笑,拉著她到台階上,對兩位還在熱情嘮家常的老太太道:「外祖母,讓輕輕跟你們在這兒待著吧。」


    「輕輕啊」,雲老太太一轉頭看見樂輕悠,滿臉的笑意,「現在也成個小忙人兒了,要不要外祖母再給你兩個得力的人?」


    趙老太太笑著,讓方宴自去忙他的。


    方宴走出好幾步遠,還能聽到小丫頭在拒絕雲家外祖母的好意,他心裏湧上一股甜甜暖暖的味道,很淡卻也很悠遠。


    舞娘看著這一幕,轉頭有些擔心地對柳懂文道:「老爺,那個女子是什麽人,狀元郎對她似乎很上心?」


    柳懂文拍了拍往外腆的大肚子,「你不用管這些,待會兒不拘是狀元郎還是探花郎,你能在一個跟前討到好就算。至於樂大公子跟前兒,你別湊,聽說樂大公子的未婚妻是內閣大學士鬱大人嫡女,到時別高枝兒沒攀上給我惹來一堆麻煩。」


    舞娘看了眼那個正親自搬了皇帝禦賜匾額出來的溫潤男子,垂頭應聲是。


    經過念誦祝詞、祭拜等程序,文風鼎盛的禦賜匾額終於懸掛在中堂之上,為表對皇帝的感激,樂巍、樂峻、方宴三人還得帶頭在匾額下方鞠躬叩謝。


    等忙完,已經是正午時分了,付管事指揮著家下小廝丫鬟開席,又特地交代武成:「後院那邊開了兩席,其中也有世宦人家的夫人小姐,那些人家講究多,注意著別讓小廝過去送菜。」


    武成道:「小姐剛才特意囑咐過了,付管事放心,咱們不會出差錯的。」


    宴畢,樂輕悠又招待那幾家夫人小姐好一會兒,才有小丫鬟陸陸續續過來說老爺讓請夫人迴府雲雲。


    送走客人,樂輕悠狠狠鬆一口氣。


    雲老夫人拉著她在身邊坐下,「可是累了?這些交際看著簡單,卻著實累人。」


    「是啊,如果沒有兩位姨母幫忙,我今天可忙不過來」,樂輕悠說道,端起手邊的果茶一飲而盡。


    「慢點喝」,雲老夫人笑嗬嗬地給她順著後背,說道:「那就趕緊讓你大哥和鬱小姐完婚,到時家裏這些應酬自有她料理。」


    一旁趙老太太隻是點頭,因樂巍不是她親外孫,就不輕易插話。


    樂輕悠知道這是外祖母想讓大哥快點成家了,便道:「等忙過這幾天我就跟大哥提,爭取年輕讓大哥和嫻姐姐成婚。」


    雲老太太笑得眯縫了雙眼,連連道好,「我跟你外祖父這次來就不迴去了,跟你們一起上京去,阿巍定親時我們老兩口不在猶可,等他成婚時一定要在的。」


    「是這個理」,趙老太太接了話,「咱們老傢夥雖然不能做事了,給孩子們坐坐鎮還是可以的。」


    雲老太太笑著點頭,看起來心情極為暢快。


    趙老太太問樂輕悠道:「輕輕,你二哥可有了合適的人家?」


    外孫是探花郎,聽四兒子說這個探花郎非是才貌兼具者不能任,那麽京裏的高門嫡女肯定有相中外孫的。


    「之前有兩戶人家托人上門,不過二哥覺得不合適,便沒應」,樂輕悠說道。


    趙老太太道:「你們父母早亡,你二哥早早娶了親,你們爹娘在地下才能放心啊。告訴你二哥,別一味隻覺年少而不考慮終身大事,你雲家外祖母不是要跟你們一起去京城,到時讓你雲外婆給幫忙相看著。」


    樂輕悠心裏吐吐舌頭,點頭道好。


    雲老太太笑道:「老妹子,婚事不是著急的事,我看四個孩子是一樣的,他們的事我都會一樣的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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