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午的時候他們就迴了在桐花街的宅子,讓人叫來光伯把光燁侯府那邊的事情交給他處理,兩天後又一起去祭拜了方宴的外祖母和母親,兄妹四人就登船向湖州而去。


    雲詔與他們同行,到梨花村之後那些修祖墳懸掛禦賜匾額以及立進士碑等事都需有人打理,他不放心幾個孩子,自然要跟著。


    兩日後,船便進入揚州碼頭,出發前樂峻是讓人給趙安國送了信的,於是船才在碼頭邊停了沒多大會兒,之前見過他們兄妹的趙府管家就小跑著過來了。


    「表少爺表小姐,你們終於到了」,胖胖的管家擦著額頭上的細汗,言語之間不乏慈愛和尊敬,「快上轎,咱們馬上迴府,現在這天氣太熱了」,說著又抹了一把汗。


    樂巍笑道:「勞煩安伯在此處等我們許久。」


    「大少爺這話折煞小人了」,雖是如此說,安管家臉上卻全是笑意,「老爺一得知你們要迴鄉就派小人日日來盯著,說是即便你們不留,也要小人把你們請家去。」


    說話間四台轎子已到跟前,安管家轉頭先對樂輕悠道:「表小姐先上轎,可不能把您曬壞了。」


    樂輕悠跟安管家打了聲招唿,就聽話地先上了轎,這轎子旁邊還跟著一個嬤嬤一個小丫鬟,轎子裏則置備得妥妥帖帖,軟座前有一個小桌子,小桌子下方的空間是一盆冒著寒氣的碎冰,桌子上是一個盛著水果碎冰的彩釉瓷碗,旁邊放著一個紅漆托盤,托盤上有兩條疊得工工整整的帕子,一條濕的一條幹的。


    樂輕悠先用濕帕子擦了擦手,一麵心裏又暗暗感嘆小舅母治家有方,調理出這麽一群貼心僕人。


    吃過水果冰果然涼爽許多,她掀開轎簾往外看時,轎子已經進了知府衙門所在的寬闊街道。


    不一時,轎子就到了知府衙門,樂輕悠下了轎,方宴就在外麵等著她,他們才一起向出來客廳迎接他們的小舅和小舅母走去。


    趙安國看著外甥們和小外甥女,心情十分愉悅,「迴鄉你們還有許多事忙,隻在這裏留一天便迴去。」又問樂巍,「聽說你舅舅也一起來了,怎麽不到家裏來?」


    「舅舅說雲家在揚州的生意太多,此時京中局勢變化不定,他還是避避嫌的好」,樂巍解釋說道。


    趙安國聞言便笑道:「你舅舅考慮的是」,轉而看向樂輕悠,「輕輕,這些天有沒有想小舅?」


    樂輕悠笑道:「小舅才離開京城沒幾天,我還沒來得及想呢。對了,小舅母呢?」


    按說小舅母會跟小舅一起出來接他們的,現下卻不見人,難道是因為那個跟著小舅母一起來的韓詩雅,小舅和小舅母鬧矛盾了?


    趙安國想到前兩天的事就覺得糟心,但知道小外甥女跟妻子處的好,他麵上也沒帶出什麽來:「你小舅母有些著涼,在屋裏歇著呢,小舅已經讓人安排了揚州翠合樓的席麵,你們先去梳洗,待會兒咱們舅甥幾個邊吃邊聊。」


    樂輕悠便說待會兒換了衣服去看看小舅母,小舅笑著同意了,但等她剛跟著丫鬟到了房間時,小舅母身邊的大丫鬟白情就跟了進來。


    白情對那個正問樂輕悠要什麽花瓣泡澡的丫鬟道:「你先下去吧,表小姐這裏我來伺候。」


    白情是當家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老爺又是極敬重夫人的,雖然這兩天老爺夫人之間似乎有些齟齬,但丫鬟想了想,還是不敢挑釁白情的勸慰,跟樂輕悠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


    樂輕悠心有疑惑,卻也什麽都沒問,隻看著白情試了試浴桶水溫又跟著用其他藉口把幾個小丫鬟都打發下去,她才問道:「白情姐姐可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聽到問話,白情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求表小姐跟老爺說一說,那天晚上韓小姐的事情真的不是夫人安排的,看在夫人身懷有孕的份上,讓老爺別那麽傷她的心了。」


    「怎麽迴事?」樂輕悠皺眉,剛才小舅說起小舅母時也沒什麽異樣啊,但是小舅母懷孕了,小舅又怎麽會說小舅母著涼了?再者,小舅母有孕,又是什麽事能讓小舅在小舅母孕期還與她置氣的?小舅不是那麽渣的人啊。


    「你總要把話說清楚,我才好知道怎麽勸說小舅。」樂輕悠總歸是跟小舅的感情更深,不可能聽白情這麽幾句話就把錯安到小舅身上。


    白情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才開口道:「當初在京城的事,表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們夫人那位姨母豁著臉麵不要求夫人為老爺納她那閨女為妾,還說為了子嗣計想讓她閨女為貴妾,我們夫人少時曾受過那位姨母的恩惠,又考慮著自個兒遲遲未孕,便點了頭。我們迴到揚州第二天,韓小姐身邊的丫鬟就求夫人跟老爺說抬她們小姐為貴妾之事,夫人雖然傷心,但總歸是已經應允過的事,當天晚上就跟老爺說了起來。老爺說沒規矩,不同意,夫人打算慢慢勸說老爺,實在不行再給韓小姐找一個良配。哪裏知道那位小姐那麽等不及,又哪裏知道老天捉弄人,第二天上午夫人又是懨懨的不想吃東西不想動彈,我便擅自做主請了大夫來,這一把脈,才知道夫人是有孕了,脈還淺,不到一個月呢。我們都高興壞了,老爺中午迴來聽說此事也很高興,說夫人先前還是個醋罈子不想他納妾,如今有了子嗣,便把韓小姐送迴京城吧。」


    說到這兒,白情臉上帶著幾分惱恨,「夫人之所以願意老爺納妾,也是為趙家子嗣計,如今老爺說出那話,夫人自是高興願意。隻是還不等跟韓小姐說,當天晚上老爺在書房處理公務,那個不要臉的就揣著迷情香給老爺送宵夜去了。她沒得逞,反而哭著說是夫人安排她過去的,香也是夫人給的,為的就是讓她在夫人有孕期間照顧老爺。老爺一向英明,卻沒想到就信了韓小姐的鬼話,因著吸了迷情香,轉而就要了一個前幾個月這揚州巨賈送來討好的一個歌女。」


    樂輕悠沒想到事情這麽複雜,還涉及到小舅跟什麽歌女的風流韻事,一時間覺得這事她不太好開口。


    見她遲遲不說話,白情又磕了個頭,「求表小姐在中間說和一二吧,夫人身體底子不好,再受這些糟心事影響,隻怕這個孩子又保不住了。」


    「又?」難道小舅母以前流過孩子?


    白情點點頭。


    樂輕悠想了想,問道「我小舅不是那種沒腦子又渣……對妻子不負責任的人,怎麽那麽容易就相信那個韓小姐的迷情香是出自小舅母之手?」


    白情微愣,好一會兒才說道:「表小姐年紀還小,不知道夫妻之間有時候也會添點助興的東西。」


    樂輕悠突然感覺很不舒服,怎麽這個白情的話讓人覺得夫妻關係那麽髒呢?她打量著白情,人還是那個人,但給她的感覺,卻很有些陌生。


    「表小姐,求求您幫幫夫人吧」,白情不由地攥緊雙拳,叩頭懇求。


    樂輕悠總覺得這個白情不對勁兒,卻笑了笑道:「小舅母對我那麽好,小舅也是我的親人,我自然不希望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的。」


    聽到這句話後,白情的臉色明顯放鬆很多,再次叩頭:「謝謝表小姐,謝謝表小姐」,然後站起身:「我伺候表小姐沐浴」,說著就去洗手。


    樂輕悠笑道:「不用了,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洗澡時不習慣有人在旁伺候。」


    白情僵了一瞬,心中警惕,還以為這個小丫頭是在試探她,但又實在不知自己是哪兒露了破綻,自自然然地笑道:「瞧奴婢這記性,好些日子不見就忘了表小姐的喜好。」


    樂輕悠便確定了,這個白情的確有問題,當初她來揚州知府衙門時不習慣洗浴時一群丫鬟伺候著,但小舅母說姑娘家就該嬌養的,洗浴時又要薰香又要洗頭又要擦身,怎麽能不讓人在旁伺候?硬是給她塞了五六個伺候沐浴的丫鬟,要不然剛才跟她進來那麽些個丫鬟她一開始就趕走了。


    還以為是小舅母即便著涼也安排好了丫鬟照顧她,現在看來卻是有什麽人在知府後院作妖呢。


    隻看這個不對勁兒的白情,就不是普通的女人間的爭寵。


    一瞬間想到這許多,樂輕悠卻不敢動聲色,說道:「白情姐姐去照顧小舅母吧,我收拾好就去看她。」


    「那奴婢先替夫人謝過表小姐了」,白情笑著施了一禮,看起來愁容盡去。


    待她出了門,樂輕悠不急不忙地邁出門檻,轉身向隔壁方宴所在的房間走去,心裏暗自慶幸,幸虧一直以來方宴都堅持住她隔壁。


    「三哥」,她喊著推開了隔壁的房門,即將走出月洞門的白情迴頭看了一眼,繼而目露陰狠,但卻並沒有轉身攻擊樂輕悠,隻頓了頓就如常地邁步離去。


    樂輕悠:這也太囂張了吧。


    樂輕悠快步走進屋,聽到屏風後有突然的嘩啦水聲忙又頓住腳步,忘了,她剛才聽白情說事兒,方宴這麽肯定已經進了浴桶。


    「輕輕,怎麽了?」正愣著,方宴就邊繫著長袍帶子邊腳步帶水的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那個有壞人」,樂輕悠抬手指了指外麵,「我懷疑小舅母身邊那個大丫鬟白情被人替換了,想讓三哥把她定住。」


    她現在已經知道,方宴的身手很是不錯,所以才會第一時間來找他。


    方宴雖然心有疑惑,但隻看了樂輕悠一眼就閃身出門而去,等樂輕悠跑著跟過去,看見的就是被定在路上的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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