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明天哥哥們要去金殿,自己在家也沒事,跟雲霞出去轉轉也不錯,就對來人說明天她會在家等著霞表姐。


    那婆子得到迴信兒,見了禮便歡歡喜喜地迴家去了。


    半個時辰後,盧氏聽著雪香報上來的消息,終是出了一口悶氣,撚著帕子沾了沾唇,笑道:「老天爺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看好三小姐,別讓她跟著一起去。」


    「是夫人」,雪香點頭,「隻是那明珠郡主出城去大昭寺給聖上祈福去了,恐怕不能讓她們當麵遇見。」


    盧氏不在意道:「這有什麽?後半晌你隱蔽些出門去,那街邊擺攤賣字畫的落考書生比比皆是,找一兩個給他們些前,讓他們去香雪海畫一畫京城第一美人兒。有這噱頭,明珠郡主又是最愛用香雪海的妝娘的,還愁引不起她的注意?」


    雪香被點撥一番,忙笑著施禮:「夫人真是大才。」


    盧氏卻突然興致缺缺地擺了擺手,再是大才有什麽,現在連管家權都被那賤人分去了一大半,沒有老爺的支持,如果不是她費心經營,恐怕這一小半的管家權都撈不到。


    香雪海位於京城最繁華的商業街,中央大街,中央大街是民眾們對這條街的常用稱唿,在京城規劃圖中,這條街名為朝九街,它貫穿京城,直通南北城門,又有一條平坦大街與中心的官邸區、皇宮相連,平日皇帝出城、祭天,都要走這條路。


    「這街上真繁華」,雲霞正掀著窗簾一角,看向外麵商鋪的目光中滿是讚嘆,「那裏有一家老賈銀鋪,我把這條街也逛了兩三遍了,都沒注意到呢。」


    「迴去的時候去看看」,她轉頭對另一邊的樂輕悠道。


    樂輕悠說好,馬車經過自家的玫瑰鋪子時朝外看了看,坐在正對車門座位處的雲霓這時移到樂輕悠旁邊,一副勉強屈尊的語氣道:「表妹,你那位朋友住在哪兒啊?」


    「哪位朋友?」樂輕悠疑惑。


    雲霓臉上帶出幾分羞惱,「你跟我過不去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裝傻吧,以前有些事是我不對,我跟你說聲對不起行了吧。」


    樂輕悠:這自說自話的能力也是沒誰了。


    「我真不知道霓表姐說的是誰?」她說道。


    見她不似說謊或者是故意裝糊塗看自己的笑話,雲霓才垂著眼道:「就是咱們看狀元遊街那天,遇見的那個人。」


    樂輕悠恍然大悟,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雲霓的小女兒姿態,能讓這麽個自我的女子露出這種嬌羞姿態,季玄泰到底做了什麽啊?


    「我這兩天也沒見到他」,樂輕悠說道,「不知道他在哪裏住的」。本想勸說她一二,想了想她的性格,就算了。


    雲霞聽著這話心裏疑惑,當下也沒多問,等馬車停在香雪海大門前,她落後一步下車,悄聲問樂輕悠:「表妹,你們剛才說的是誰?」


    樂輕悠搖搖頭,沒說話。


    雲霞也沒介意,看了雲霓一眼,心裏有了幾分的看笑話的心理,不知道大夫人知道她女兒惦記起男人來了會是什麽想法?


    她笑著走進香雪海,卻轉瞬間就被這個在京城貴女間十分有名的地方給震驚到了。


    三開門的店鋪中是一個長長的櫃檯,櫃檯前方有幾個雙人對坐的小茶幾,左前方有一道風景屏風。


    雖然這算是外廳的地方東西不多,雲霞卻看得出來這些東西無一不是價值不菲。


    「屏風後是什麽地方?」她低聲問迎過來的女子,這女子是香雪海的妝娘,聞言笑道:「屏風後是雅間,專門給客人換衣梳妝的地方,有些需要赴宴的姑娘都是直接帶著衣服到我們這裏搭配的。不知道三位小姐需不需要搭配衣服?如果你們沒有帶合適的,我們這裏有剛從雲家衣飾進來的新衣。」


    雲霞知道自家跟香雪海有生意往來,但此時聽到香雪海的妝娘提到自家的成衣鋪,心裏還是不由地升起一股隱秘的驕傲感,矜持地搖搖頭道:「隻給我們畫個你們這裏最受歡迎的梅花狀便是了。」


    又轉頭問一旁的樂輕悠還有沒有什麽要求。


    「我沒有什麽要求」,樂輕悠心裏是很佩服這家香雪海的老闆的,這裏的經營模式已經頗具現代氣息了,還有一條龍服務,怪不得能在京城貴女圈兒聞名。


    妝娘看了樂輕悠一眼,又看看那邊已經坐下的小姐,笑道:「三位小姐真是各具美貌,奴家打扮了這麽多千金小姐,也沒見過三位這樣美麗的。」


    被人誇長得好總是讓人心情愉快的,雲霞笑道:「別隻顧說好聽的,叫妝娘來給我們畫梅花妝吧。」


    妝娘笑了笑,轉身道:「三位小姐跟我來,你們現在雅間歇息,我馬上去叫咱們這裏最擅畫梅花妝的妝娘來。」


    樂輕悠被那妝娘安排在靠近屏風的一個雅間,她們三人都進去後,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向那妝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有什麽事兒?」妝娘好脾氣地走來笑問。


    小丫頭怯生生的,問道:「姐姐可看見了我家小姐,就是穿了一身淡青色衣服眼睛大大的小姐。」


    妝娘笑道:「剛進了雅間,那是你家小姐?」


    小丫頭是一路尾隨著家裏兩個小姐出的門,牢記著大夫人的吩咐,怯生生道:「正是我家小姐,小姐跟家裏人生了氣就跟著表小姐出來了,勞煩您一定要幫我家小姐打扮得美美麗麗的,小姐心情好了,迴去就不會發脾氣了。還有,我家小姐不喜歡別人比她長得美。」


    說著把一個銀錠子塞到妝娘手中,懇切道:「勞您費心了。」


    妝娘理解地笑了笑,小姑娘嘛,都不喜歡有人在相貌上勝過自己,當下把銀錠子收起來,「放心吧,我看你家小姐不像是壞脾氣的。」


    小丫頭苦澀地笑了笑,走之前又說:「您千萬別告訴小姐奴婢來過,要不然家裏又不消停了。」


    妝娘點點頭,轉身去後麵叫那幾個擅畫梅花妝的來。


    小丫頭走出香雪海的大門,有些警惕地看了眼那個抱臂靠在馬車邊的俊俏車夫,想起雪香姐姐讓自己小心著別被人發現異常,忙又鎮定地邁開步子沿著中央大街向南走去。


    夜與直覺剛才進去香雪海的那個小丫頭不對勁兒,等那人走遠了,又去香雪海門口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正要迴去馬車邊等著時,一個站在櫃檯後的妝娘笑道:「小哥兒,可是來找家裏姐妹的?」


    夜與的麵色沉了沉,轉身一語不發地走了。


    那妝娘掩嘴笑起來,「咱們這兒也不是什麽可怕地方,怎麽都沒男子敢進來?」


    旁邊的妝娘瞪了她一眼,片刻後也道:「哪個有那耐心來這兒等家裏的姑娘上妝?」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身著月白色竹枝暗紋錦衣的男子走了進來,男子修長白皙的手中還撐著一柄玉骨傘,待那傘被合上看到男子的溫潤而不失俊美的麵容,這兩個妝娘都呆了呆。


    蔣宜深把傘合好,挑了個茶座坐下,傘放到一邊,那邊反應過來的妝娘忙從櫃檯後出來,其中翠綠衣衫的女子提起茶壺衝過茶杯,倒上一杯茶推了推,才低聲道:「公子找人還是請妝娘去府上?」


    蔣宜深笑道:「等我妹妹」,為著輕輕的名聲計,他在外麵還是稱她妹妹比較好,陌生人聽了這個稱唿想必就不會多問。


    果然那綠衣女子跟著問道:「剛才有三位小姐過來了,不知您要等的是哪一位,我們可以去告知一聲。」


    蔣宜深想了想,說道:「最小的那個。」


    旁邊的紅衣女子馬上不甘落後道:「原來是那位小姐,剛才還有個小丫頭過來說那小姐在家發了脾氣的,囑咐妝娘給她打扮得漂亮些。」


    蔣宜深後一步過來的,樂家的下人說小姐去了香雪海,他又在門口的馬車旁見到夜與,這才進來等著,聽到這話就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家裏除了嬤嬤沒什麽小丫頭」,他說道,「想必是認錯人了吧,煩姑娘進去說一聲,不必著意打扮我那妹妹。」


    紅衣女子愣愣地點了點頭,隱約察覺其中有什麽陰謀,也顧不得跟店裏好不容易走進來的俊美公子搭話,快步去了靠近屏風的那個雅間。


    蔣宜深並不擔心,有他在總歸不會讓輕輕出什麽事的,便端起茶慢慢喝起來。


    綠衣女子又給這位舉手投足間盡是雍容高貴的男子介紹了兩種店裏的點心,見人家不冷不熱的,就不好意思地退到了櫃檯後麵。


    蔣宜深等了大半個時辰,這其間進來好幾波過來看花鈿或是上妝的姑娘,每個進來的人都會驚奇地看去一眼。


    蔣宜深卻並未注意店裏這來來往往的女子,正拿著剛才讓妝娘給找的一本書在看,雖然不太喜歡這種民俗話本,還是看得認真。


    這時門口走進一個丫鬟僕婦前唿後擁的女子來,立刻就有兩個負責接待客人的妝娘迎了過去,「江小姐,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江馨矜持地點點頭,「在家無事,出來走走,最近貴店可有什麽新妝樣?」


    說話時,她的目光落在單獨占了一個茶座的蔣宜深身上,眉頭顯出幾分疑惑,繼而又恍然大悟似地移開了目光。


    「秦妝娘想出了個一點妝,還未有人試過呢,江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妝娘一麵介紹著一麵引著江馨往後麵的雅間走去。


    江馨的腳步頓了頓,轉向蔣宜深,在他兩步外停住,施了一禮:「小蔣大人。」


    蔣宜深抬頭,雖然疑惑,麵上卻不顯,放下書站起身迴了一禮,「江小姐。不知有何事?」


    江馨從姑姑那裏知道這個人開始跟名妓薛如如出雙入對的是為了躲避與她的婚事,卻並不如何生氣,因為她也看不上這個男人,如果姑姑先跟她提起,她先就會拒了的,隻是沒想到這個人為了避開與她的婚事,會做到這一步。


    不會是陪著那個名妓過來的吧?江馨往雅間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有幾分嘲諷,這小蔣大人難道不知道香雪海這個地方是拒不接待青樓女子的嗎?


    如果今天他真是帶著個名妓過來了,明日就再不會有貴女登香雪海的門。


    「我想跟小蔣大人說一聲」,江馨說道,「香雪海的大門不是那種地方的女子能來的,您是隨心了,香雪海的生意就要不好做了。」


    話落,她點點頭便要邁步離開。


    「江小姐」,蔣宜深叫住她,眼中笑意溫涼,「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就不要隨意判斷。」


    江馨皺眉,正要說話時,一個眉心畫著一朵精緻的金粉勾勒梅花的女子走了出來,女子唇上眼角脂粉淡淡,美貌無雙卻不顯半點輕浮之態,正在挑妝樣的女子看見她,都在心裏決定了就要梅花妝。


    樂輕悠並沒聽見蔣宜深和江馨的話,那妝娘還要給她修眉她就出來了,這個眉毛是她自己畫的,不那麽秀氣,有些影響整體的美麗,但她覺得這樣正好,既不顯得自己在相貌上有缺陷又不會引人注意。


    一出來就看見蔣宜深,她驚訝地喚了聲:「蔣大哥」,問道,「你怎麽也在這裏?」


    蔣宜深見她畫上精緻的妝容也不顯得如何出挑,心裏才微微鬆口氣,笑道:「今日我不當值,便想帶你去大昭寺看人參花。」


    眾人剛從江馨和蔣宜深的對話中分析出些什麽,就見到這一幕,不由想這就是江小姐說的那種地方的女人?但看他們之間的稱唿和熟稔態度,不像啊。


    江馨看向樂輕悠,臉色有些難看,怎麽又是這個女人?但她之前的話的確有些想當然了,現在卻不想道歉,江馨沒再說話,邁步離開。


    蔣宜深朝她離開的方向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對樂輕悠道:「我們走吧。」


    「等會兒」,樂輕悠覺得這外廳的氣氛有些奇怪,「還得等表姐她們。」


    來到蔣宜深所在的那個茶座邊坐下,她才問道:「剛才那位是誰?你們在說什麽不愉快的話題嗎?」


    蔣宜深有些抱歉地看她一眼,因為他這已經是第二次讓她被人懷疑是「那種地方」的人了,給她倒了杯茶,誠實道:「是我之前想的不周全,跟那位薛姑娘來往過近了,導致現在我和別的女孩在一起都會被人誤會。」


    其實與歌妓舞女來往在士大夫看來是雅事,但耐不住女人們都憎恨看不起那些青樓女。


    想到在蔣家赴宴時聽到的那些話,樂輕悠有些明白了,笑道:「誰跟你在一起便會被誤會,那隻能說明你受那些小姐的歡迎,她們都怕你被『那種地方』的女人帶壞了,所以才敵視近來出現在你身邊的女子。剛才那位小姐是誰啊?」


    見她說的如此不在意,蔣宜深唇角不由升起一抹苦笑,隨即便掩飾了,低聲道:「可不就是之前我跟你說過的,那位讓我想辦法躲避的正主。」


    樂輕悠啊了聲,笑著同樣低聲道:「你之前做的太明顯了,碰到正主可不就要尷尬嘛。」


    蔣宜深點點頭,眼眸深處的寵溺之意越發濃鬱,「是啊,說不定江家人都在背地裏說我自作多情呢。」


    他們兩人的說話聲很低,反倒引得剛才吃瓜吃了一半的人們越發好奇,有認識蔣宜深的有心人更是裝作不在意地湊近幾分,想要聽清他們在說什麽。


    蔣宜深斜了斜眼眸,往椅背上靠了靠,問樂輕悠:「怎麽想起來這香雪海?」


    「霞表姐說起來的,我們就來玩一玩」,樂輕悠捏起碟子上的點心咬了一口,不好吃,想放下卻又覺得不禮貌,嘴裏的胡亂嚼了嚼咽下去,正要一口把剩下的點心吃完,一隻修長的大手出現在麵前的桌麵上。


    蔣宜深把食指在桌麵上點了點,「不想吃就放這兒,店裏的人會收拾。」


    他更想接過來幫她把不想吃的吃了,但卻不能。


    「那多不禮貌」,樂輕悠搖頭,一口就把剩下那大半塊點心塞到了嘴裏。


    蔣宜深看著她,眼中滿是笑意,心裏也軟軟的,這就是他喜歡的姑娘!


    又等了大約一刻鍾時間,雲霓和雲霞才一先一後地走了出來。


    雲霓不僅畫了精緻的梅花妝,還讓妝娘給挑了一根合適的梅花簪,眉間的梅花以銀粉勾勒,把雲霓本就不俗的容貌襯出幾分高潔之氣。


    與她相比,同樣畫了梅花妝的雲霞就顯得俗氣很多,看到畫好妝的雲霓時,雲霞心裏便有些被打敗的氣餒感,這時見到外廳的人明顯地都更關注雲霓幾分,心裏更是不舒服。


    想起比雲霓長得還要好的表妹,雲霞笑了笑,感覺平衡許多,總歸有人是比這個嫡妹更美的。


    「表妹」,雲霞在外廳看了看,向樂輕悠走來,待看到與她對麵而坐的優雅貴公子時,她有些不自然,點點頭算是見禮了。


    樂輕悠起身給他們介紹了,雲霞笑笑,向蔣宜深福了福身:「蔣公子好」,轉而對樂輕悠道:「你有事的話,明天我們再出去玩也一樣。」


    雲霞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從沒想過以後要嫁給多優秀的人男子,但此時看到表妹身邊站著這種貴胄公子,心裏仍不免添了幾分感嘆:有些人就是天生命比別人好。


    樂輕悠笑道:「蔣大哥說大昭寺種有半畝人參,今年開花了,霞表姐也可以一起去看啊。」


    雲霞覺得表妹這話有些莽撞,人家邀請你你問也不問就邀請別人這是不是太失禮了,便對蔣宜深道:「表妹年紀小,有失當之處還請蔣公子擔待。」


    蔣宜深說道:「無妨,這位姑娘如果不介意,可以一起去看看。」


    雲霞想了想,笑道:「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雲霓這時道:「不是說接下來去銀樓看首飾嗎?」


    她不想出城去看什麽人參花,隻想在城裏多轉轉。


    樂輕悠直接就道:「霓表姐不想去可以去看首飾。」


    雲霓咬牙,瞪了樂輕悠一眼,甩袖出門而去。


    雲霞笑了笑,過去付帳,因為雲霓添的那支簪子價格不低,這一下子就得一百兩銀子。


    雲霞雖是付了帳,但想著迴去後得跟父親把這錢再要迴來,她可以請兩個妹妹畫一次梅花妝,卻不能被當成冤大頭。


    蔣宜深看了眼那付過帳笑著向他們走來的女子,微傾身低聲對樂輕悠道:「輕輕,記得給你那表姐買些迴禮,別讓人覺得你沾了便宜。」


    樂輕悠點頭:知道,這還用教嗎?


    雲霞走近了,笑道:「走吧。」


    三人出來香雪海才發現雲霓並沒有走遠,她正站在馬車邊跟夜與說著什麽,夜與神情間有些不耐煩,搖了搖頭,看見樂輕悠出來,眼中一亮便朝他們走來。


    什麽都沒問出來,雲霓恨恨地跺了跺腳。


    「小姐,蔣少爺,表小姐」,夜與一一見禮,隻是他話還沒落下,從街南邊就跑過來一匹快馬,馬上之人還大聲喊道:「都往路邊避一避。」


    夜與本能地便擋在樂輕悠麵前,剛抬起手要拉住樂輕悠的蔣宜深就落後一步,他皺皺眉,道:「看樣子是明珠郡主的車駕,再迴香雪海待會兒吧。」


    雲霞在京城快待一個月了,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場景,不由好奇道:「明珠郡主怎麽如此威風?」


    「皇家威儀嘛」,這裏人多耳雜,樂輕悠就簡單地說了句。


    雲霞便道:「也沒見哪個王爺郡王出門時有這等場麵啊。」


    話音才落,一條長鞭就甩了過來,伴著一聲嬌斥,持鞭騎馬身著一身火紅衣衫的女子喝道:「哪個在非議郡主?」說著直指雲霞,「你嗎?誰給你的膽子非議郡主?」


    雲霞捂著火辣辣發疼的半邊臉頰,心中屈辱無比卻不得不低頭:「民女不敢。」


    那女子冷哼一聲,不屑與她多計較的模樣,目光在旁邊的樂輕悠身上一掃,隨即收了迴來,暗罵一聲媚俗。


    要迴馬去車邊時,卻注意到了還站在馬車邊的雲霓。


    女子眼中泛起冷光,麵上卻不動聲色,示意後麵的車架往前走,待她騎著馬與雲霓所在平行時,猛地抽出一鞭子,鞭梢打過好幾個路人的臉最後抽到雲霓臉上。


    雲霓下意識就捂住臉大叫一聲,跟著便怒聲反問:「你憑什麽打我?」


    紅衣女子冷笑,「你剛才那是什麽眼神,本……我抽你還冤枉你了不成?」


    雲霓一貫地高高在上誰都不能惹,當下轉向樂輕悠所在的方向:「把那賤奴借我用用」,又對那紅衣女子道:「便你是皇家,也不能如此作踐人。」


    「倒是個有骨氣的」,紅衣女子笑了笑,揮揮手,後麵便過來兩個手持金槍的侍衛,「此女對郡主不敬,送去府牢裏長長記性。」


    心情正不好,偏湊出來這麽個搔首弄姿的賤皮子,不給她點教訓瞧瞧豈不墮了自己的名頭?


    眨眼之間,雲霓就被那兩個侍衛給拖了下去,兩邊的路人噤如寒蟬,沒有一個敢抬頭說句話。


    紅衣女子這才揮手,在前麵率領著郡主車駕走了。


    車駕一走遠,兩邊的路人才搖著頭嗡嗡地四下散開。


    雲霞不喜歡雲霓是真的,但更擔心迴去後被父親責怪,此時也顧不得臉上疼痛,著急地對樂輕悠道:「表妹,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好歹這位表妹有一個受皇帝器重的舅舅,還有三個即將為官的哥哥,說話總比她有分量。


    樂輕悠還未開口,蔣宜深已道:「此事不用輕輕插手,那位姑娘並未犯什麽過錯,姑娘待那些侍衛走後,去接令妹即刻。」


    「沒事?」樂輕悠看向蔣宜深。


    蔣宜深笑道:「沒事,這京城被明珠郡主送到府牢的人沒有十個也有五個了,劉大人還真能給這些人治個莫須有的罪名不成?」


    雲霞稍稍心安,「可是我迴去怎麽說呀?霓兒她好好的什麽都沒做卻被郡主的婢女命人給抓了,父親和大娘肯定不會信的。」


    「姑娘倒不必為難」,蔣宜深說道,「京城人盡知明珠郡主不喜比她容貌更盛的女子,恐怕是今天令妹裝扮得太過漂亮,惹著那位郡主了。」


    雲霞點點頭,隻覺這男子平平常常的語調中全是安撫的力量,還未來得及道謝,就聽他又道:「輕輕,想迴家還是去大昭寺?」


    抬頭看到他對表妹全然的關心之態,雲霞忙告誡自己:別想太多,他隻是看在表妹的麵子上安慰你。


    樂輕悠倒是不為雲霓擔心什麽的,隻是也不好意思還在此刻去看人參花,「我先陪表姐迴家去。下次蔣大哥不當值時我們再一起去看人參花。」


    蔣宜深好笑:「隻怕不過兩日你又得跟著你哥哥們迴鄉祭祖了,且迴吧,日後你肯定要長居京城,有的是機會。」


    雲霞忙不好意思道:「輕輕去吧,我一人迴家便可。」


    樂輕悠到底是跟著雲霞一起去了雲家,雲詔聽到這個消息,馬上讓管家置備了二百兩銀子一根百年參做表禮,正要帶著管家和家裏的護衛出門時,盧氏扶著丫鬟流著淚來到了前院。


    盧氏二話不說先來到雲霞跟前啪啪甩給她兩個耳光,樂輕悠就在雲霞後麵一步站著,見她打了雲霞又沖自己來,忙往後退了兩步。


    第二次突兀被打的雲霞才堪堪迴過神來,她看看一屋子一院子的下人,捂住臉就哭著跑向後院。


    雲詔兩步返迴來,扭住盧氏的胳膊就把她往旁邊一推,「你想做什麽?」


    「霓兒被帶到大牢裏去了」,盧氏握拳按著胸口,滿臉是淚,滿眼是恨,「我千嬌百養的女兒半點委屈都沒受過,今天就因為這兩個,被帶到大牢裏去了,老爺還問我想做什麽?我不怕告訴你,我恨不得把她們也都扔到大牢裏去。」


    雲詔擰著眉,「你的人怎麽傳的話?是霓兒今天裝扮太盛惹了郡主的眼,關輕輕和霞兒什麽事?」


    「不是雲霞張精,糊弄著霓兒跟她一起出門,霓兒會惹到郡主?」盧氏說著,又想衝過來,「還有這個小賤貨,她怎麽不把她自己裝扮起來,就糊弄我的傻女兒。」


    雲詔越聽這話越是生氣,他不知道盧氏怎麽越發地會胡攪蠻纏起來,抬手擋住她的肩膀就狠狠地推了出去:「你給我消停會兒,忘了霓兒還在牢裏?」


    盧氏一下子泄了氣,捂著臉大哭起來,雪香、雪米忙上前攙扶住夫人,看向那個無恙地站在老爺身後的表小姐時,心裏都有些懼怕。


    本來夫人是要用容貌陷害這個表小姐,卻沒想到立時間自家小姐就因為容貌惹了明珠郡主的眼。


    雲詔迴頭對樂輕悠道:「輕輕,走,舅舅順道送你迴家。」


    「不用了」,察覺到盧氏又投過來的恨恨的視線,樂輕悠忙擺手,「舅舅去接霓表姐吧,夜與在外麵等著呢,我們兩個一起迴去,您不用擔心。」


    雲詔也不堅持,帶著樂輕悠出了雲府大門,交代夜與好好保護她,這才上馬帶著人往府衙趕去。


    迴去的路上,樂輕悠坐在靠近車門的座位上跟夜與說話,「雲舅舅家的大夫人肯定有心理問題,衝出來就打人,什麽什麽都是我和霞表姐故意陷害她女兒。」


    夜與趕著馬車,聽著身後的話語,之前在雲家經受的那些事好像都淡了,他笑道:「那位大夫人唯我獨尊慣了,小姐跟她不必理會。」


    樂輕悠聽他語氣淡然,知他已經走出在雲家經歷的那些事,但第一次見識到大夫人的奇葩思維模式,她還是很為夜與、夜平心疼。


    當初他們也才十一二歲啊,聽外祖母說夜與曾被教訓地渾身是傷,就是為了讓他聽雲霓的話。


    車裏不說話了,夜與喚了聲「小姐?」,說道:「前麵有賣糖葫蘆的,要不要買兩串。」


    樂輕悠掀開車簾看了看,那是個專門賣糖葫蘆的果脯的小店麵,便道:「去問問他們賣不賣山楂,反正沒事,迴家自己做。」


    夜與笑著答應了。


    買了兩斤山楂迴家,吃過午飯樂輕悠便讓秦大娘和張大娘幫她燒火做糖葫蘆,糖葫蘆做好的時候,三個穿著官服的少年進了家門。


    樂輕悠聽到聲音,拿著一串山楂跑出來,看到俊美不凡、器宇軒昂的三個哥哥,她笑得開懷,忙忙地問道:「大哥二哥三哥,你們都要去哪裏做官?」


    「考得有些好了,按照慣例,都進入翰林院」,方宴接過她手裏的糖葫蘆,一口咬下一個來,嚼了兩下便問:「自己做的?」


    樂輕悠點頭:「不能主動要求去外麵做官嗎?」


    樂巍笑著安慰妹妹,「輕輕放心,即便在京城這個漩渦中,咱們也能保全自身,你忘了還有小舅在呢。」


    樂輕悠想到清一大伯曾經說的那些話,還是有些擔心,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小心行事。


    「外麵的事情有我們呢,無論何時,我家輕輕隻要無憂無慮地生活便是了」,樂峻笑著揉了揉妹妹的發頂,跟著神色鄭重道:「來,我瞧瞧,今兒個去香雪海讓人給畫了一個怎樣驚心動魄的妝容?」


    樂輕悠忍不住笑了下,目光微移,與方宴的眼神碰了下又很快地移開,察覺到自己的這個小動作,樂輕悠都有些好笑,自己什麽時候這樣容易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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