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後花園有前麵院子的一半大,另一半正是光伯說的那個小園子,小園子和後花園是連在一起的,隻是小園子中什麽東西都沒種罷了。


    在小園子那邊的東牆上還有個小門,樂輕悠走過去,聽著外麵人聲嚷嚷的,叫賣聲討價聲不絕於耳,向來門外應該是一條街。


    她想了想,抽掉門閂將門打開,熱鬧的街道便立時出現在眼前。


    樂輕悠走出來,迴頭看向這個後門,後門同樣是朱漆的,雖然並不如前門大,卻跟旁邊不遠處一戶人家的門差不多。


    後門臨著大街,還有鄰居,是靜中有鬧嗎?


    不過樂輕悠挺喜歡的,這樣一來上街買東西會很方便,平時又不會有人打擾。


    正想著,那邊走過來一個挎著竹籃子的婦人,遠遠地便跟樂輕悠打招唿,「小姑娘,你是隔壁院子新搬來的?」


    樂輕悠點點頭。


    婦人很熱情,幾步之間走到跟前,同時笑著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啊。」


    樂輕悠道了聲謝,見她竹籃子中有新鮮的菜蔬還有一條時不時蹦一下的鯉魚,問道:「請問大娘,這邊離菜市很近嗎?」


    「離菜市挺遠的」,婦人一邊打量著樂輕悠,一邊暗贊小姑娘長得好,一邊轉身指著她過來的方向道:「不過前麵轉彎處有一個小市場,菜啊肉啊,日常用的針頭線腦都有賣的。明天我去買菜時可以帶著你一起啊。」


    「多謝大娘了」,樂輕悠笑道,「不過不用的。」


    婦人覺得小姑娘長這麽好,對外人有所防備也是應該的,便笑道:「也是,你一個小姑娘,到市場那亂嚷嚷的地方確實不太好。」


    正說著,門後傳來方宴的聲音,「輕輕?」長腿邁出門檻,他看看樂輕悠,確定她沒事,才道:「怎麽跑到外麵來了?」


    婦人見到這少年,又是一聲暗贊。


    樂輕悠道:「隨便看看,三哥,這後門臨著大街,買什麽東西也很方便呢。」


    方宴笑了笑,「迴家」,說著向那婦人點點頭,牽著樂輕悠迴身進了大門。


    婦人趁著大門關上時向內看了一眼,見是一片沒種什麽的園子,便知人家這院子比他們家的要大上許多,迴到家還跟坐在窗邊讀書的兒子說起隔壁,「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富貴人家?咱們這小院子還沒他們家的花園子大呢,但要不是你祖父掙半輩子的錢給買下來,隻靠你爹那點薪俸,咱們一輩子也住不起的。」


    婦人的丈夫是工部衙門的一個小吏員,他們一家在京城跟一般的平民也沒什麽差別,每日裏的家用都要認真計算著才能過下去。


    窗邊的青年二十歲左右,一心二用地聽著母親的嘮叨,對新搬來的隔壁鄰居沒有多少興趣,聽母親說著說著又轉到京城不易居的老話題,便安慰道:「兒子爭取今科考過,日後也給母親掙個誥命。」


    婦人笑起來,「誥命哪能那麽容易掙的,隻要你能順順利利地取上,咱們活動活動,在京城當個七八品的小官,娘就知足了。」說著向廚房走去,「娘不耽誤你看書了,我做點東西,待會兒給隔壁送去。」


    青年提醒道:「娘,您剛才也說了,那是隔壁的後門,你敲門未必會有人應。」


    「娘知道」,婦人在廚房大聲答道,「什麽時候他們家有人出來買東西,我再順便給送過去。」


    ……


    正房廂房都收拾好了,床鋪、褥子、臉盆等東西都置備得很齊全,樂輕悠的房間裏除了一個立地的一人高銅鏡,梳妝檯上還有一個圓圓的銀邊玻璃鏡。


    第一次見到玻璃鏡的樂輕悠很是驚奇,拿著鏡子照了好一會才放下來,好幾年沒有看到過如此清晰地自己了。


    對如今的相貌,樂輕悠是很熟悉的,畢竟她的銅鏡質量很好,隻是不如玻璃鏡能把細細的毛孔都反映出來而已,因此當看到鏡中的白皙細膩臉龐時,她自己也很是喜歡,又白又有光澤,比她前世的皮膚還要好上一二分。


    方宴正在床邊幫她整理被褥,注意到小丫頭托著下巴坐在梳妝檯邊發呆時不由好笑道:「怎麽了?」


    樂輕悠迴神,捧著那個玻璃鏡轉向方宴:「這個鏡子很貴吧?也不知道光伯在哪裏買的?」


    之前劉況出海時,她就讓他們注意著海外是否有一種透明的東西,也就是玻璃,但是劉況迴來說海外並沒有任何透明的東西。


    但是到了京城,竟然見到了玻璃鏡,而且怎麽看都不比後世的鏡子差,她怎能不驚奇?


    方宴看了那鏡子一眼,走過來拉過一張凳子坐在樂輕悠對麵,笑道:「這種鏡子是我外祖母做的,一開始外銷了一批,不過有人上奏當時的周武帝,說外祖母與民爭利,外祖母便不再讓人做了,其實那些人是想要奪走這水晶鏡的製作方法,不過最終誰都沒得到,外祖母直接把那方子給燒了。現在京城中的水晶鏡幾乎都是權貴保留著的,外麵根本買不到。」


    這些話的信息量太大,樂輕悠看著方宴,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道:「你外祖母,大長公主她是從哪兒得到……水晶鏡的製作方法?光伯又是從哪裏得到這麵鏡子的?」


    方宴沉吟一會兒,扶著樂輕悠的雙臂,說道:「我不是要瞞著你,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光伯其實是外祖母給我留的手下。至於水晶鏡,是當初外祖母幫周武帝打天下時,從一個外族人手中得到的。」


    樂輕悠:還以為方宴外祖母是穿越而來的呢。


    「我挺好奇你外祖母是怎樣一個人的」,她笑道,「僅從你這幾句話裏,就感覺你外祖母是個很厲害的人。」


    她不生氣自己的隱瞞,方宴不由露出幾分輕鬆的笑容,「以前我在光燁侯府的居所迷藏了不少外祖母的遺物,有本外祖父留下的記錄本,所記錄的差不多都是跟外祖母有關的事情,晚上我讓光伯取來。」


    樂輕悠:「你也太心大了,把你外祖母的東西都留在那個侯府,還不迴去。」


    方宴之前跟她說過光燁侯夫婦的事情,對於那個在方宴母親去世一年後就趕緊娶表妹為繼妻還無視繼妻養廢方宴的光燁侯,樂輕悠很是反感。


    她甚至覺得方宴應該迴去,不能把光燁侯這個爵位便宜他繼母的孩子,畢竟沒有方宴外祖母的功績在那兒,光燁侯可落不到他父親頭上


    不過方宴很反感那個侯府,她也捨不得讓他因為一個爵位而跟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周璿,才從沒說過這些想法。


    方宴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我住的那地方有密室,東西放在那兒反而比其他地方更安全」,想了想,還是把更清楚的內幕告訴給他的小丫頭,「外祖母留下的東西,當今皇帝也很感興趣,外祖母剛去世那段時間,他可沒少哄我,幸虧我機靈,一直記著外祖母的話,在長大之前,就當那些東西不存在。」


    短短幾句話,樂輕悠卻能想像,方宴小時候過的是一種怎樣的生活,表麵風光無限其實險境重重,突然就很慶幸,當初她和哥哥不忍心,同意方宴留在了他們家。


    「那我還是不要看了」,她說道,「等你真正強大起來時,再去動那些東西吧。」


    方宴好笑道:「現在我就很厲害了,輕輕不用擔心。」


    「說什麽呢你們兩個,出來吃飯了」,這時開著的屋門被敲了敲,樂峻雙臂環抱,站在門口,對樂輕悠道:「輕輕,快去洗手。」


    樂輕悠向哥哥笑了笑,哦了聲起身出門。


    樂峻站在門口沒動,伸手攔了攔方宴,等看著妹妹到了廚房那兒打水,才低聲道:「以後跟輕輕相處時注意點,別總挨著她那麽近。」


    樂峻早就注意到方宴跟輕輕相處時的過於親近了,剛才過來喊他們吃飯,才發現這小子與輕輕麵對麵坐著,看輕輕的目光很是不對勁兒,再想起那次在四舅家,方宴把他和大哥關在門外去給輕輕解毒,他很有理由懷疑這小子對輕輕的心思不一般。


    方宴暫時不想被樂峻、樂巍知道他對輕輕的喜歡,他們若是知道了,一定會把輕輕與他隔離開,而輕輕現在對他並沒有同樣的感情,很可能會順著大哥二哥的安排遠離他,這個風險他半點都不敢冒,當下便道:「我知道了二哥」,又解釋道:「隻是我算是帶著輕輕長大的,平時就注意不到距離。」


    樂峻一想也是,輕輕雖然隻比他們小不六歲,他們卻是把她帶大的,方宴應該不會對輕輕有男女之情,否則不是禽獸不如了。


    這麽想著,樂峻放下心來,對方宴道:「去吃飯吧。」


    等完全在這個地方安頓下來,已經是兩三天後了,樂輕悠把光伯已經整理好的房間又按照她和哥哥們的喜好重新調整了下,就開始沒事做了。


    早晨,吃過飯,哥哥們各自迴房看書,樂輕悠將廚房整理好,想起後院兒還有一個什麽都沒種的小園子,便叫上夜與和武恆、武藝跟她一起去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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